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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他转身招呼。
“哥哥!”巴扎忽然放声大喝。
这是警告,如果不是极其危险的情况,巴扎绝不会这么做,他们兄弟藏在南淮的军营里无
数次地练习配合,就像同一个身体那样有着感应。巴鲁毫不犹豫地蹲下,低头。那一瞬间巴扎
的弩箭离弦而出,一柄形状诡异的刀在巴鲁头顶闪过。那两个本该已经死了的武士忽然跃了起
来,在他们全无防备的时候偷袭。巴扎的弩箭这一次取的是其中一人的额头,弩箭直接洞穿,
半支没了进去,那个武士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而另一名武士则被巴鲁自下而上的撩斩命中胸
腹,他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也倒在了雪地里。
“该死!”巴扎奔到巴鲁身边,“怎么没死?”
巴鲁一刀压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喉咙上,解开了他的领口,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防具套在
尸体的脖子上,摸起来像是鲨鱼皮,但是更加坚韧。巴鲁迅速摸过那具尸体的全身。
“他们穿的甲胄和我们不一样,是一种软甲,只在要害的地方有防护,像是东陆的东西。”
巴鲁说。
“刀也奇怪,从没见过这种形状的刀,”巴扎检视那柄刀,刀身窄薄,刀头带有弯曲的钩子,
像是螳螂的镰足,“会是哪一家的武士?”
“看不出来。”巴鲁摇摇头。
“那就别管了,杀进去吧!”巴扎扔下那柄刀,重新给骑兵弩填入弩箭,“我们被发觉了。”
地洞里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显然巴扎刚才的警告已经惊动了里面的护卫。
“希望主子能等着我们。”巴鲁一手提刀,一手从背后抽出火把,用铜管里的火星点燃。
此时此刻,金帐中,乐舞欢腾,酒香飘逸,一名奴隶露出精悍的肌肉,在金帐中央炫耀他
刨羔子的刀术。他一手提着生羔子的一条腿,一手凌空挥舞薄刀,腾挪旋转,刀光灿烂。少女
们在他身后左后都摆上了银盘,片下来的羔子肉纷飞如蝴蝶,落入那些银盘中。那名奴隶猛地
停下,扔下薄刀,跪在地毯上,双手把羔子向着旭达汗高高举起。他手中已经是空空的一具羊
骨架,只有羊头完好无损。
金帐里一片掌声,奴隶小心地撬开羊嘴,从里面掏出羊舌来,细细地切成薄片,在每个银
盘里放上一片,然后喷上些烈酒点着。
少女们捧着在酒里烧得吱吱作响的羔子肉送到每张桌子上时,那些薄薄的肉片已经熟了,
散发着酒灼之后的神奇香气。
“‘火燎羊’?”斡赤斤家主人啧啧赞叹,用银刀叉起那片羊舌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又是美食,
又能看见这样精湛的刀术,难得,难得啊!”
“要说美食是不假,要说刀术,用来片羊的刀术能算什么?”贵木忽然起身,手起刀柄,“酒
业喝得差不多了,看多了女人跳舞,看看男人舞刀怎么样?”
蛮族宴饮,舞刀是常见的事,可听到这句话时,斡赤斤家主人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他似
乎无意地瞟了脱克勒家主人一眼,脱克勒家主人微微点头。两个人都想差不多是时候了,旭达
汗还是亮出了他的虎狼之心,贵木的刀在北都城里出名的好,接着舞刀的机会凑上来一人给他
们一刀——这计谋虽然简单,可若是没有防备,也很容易得逞。
“一个奴隶的刀术,引起了四王子的兴趣?”斡赤斤家主人笑,“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上次见
四王子舞刀,还是老大君在的时候。”
“是,是!难得!”脱克勒家主人也笑。
贵木不说话,看着斡赤斤家主人,按着刀柄,一步步向他走近。
斡赤斤家主人一直笑,用力地鼓掌。整个金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掌,脱克勒家主人悄无
声息地退向自家武士中央,被五十人密不透风地围护起来。额日敦达赉看着斡赤斤家主人,似
乎也感觉到了这孤零零的掌声里有着什么不详的寓意。
他们都看不见,当这个清晰而单调的掌声传到金帐外,驻守在那里的斡赤斤,脱克勒两家
的四百名武士同时拔出了佩刀,点起了火把。
“除了两位当家主,不许任何一个人踏进这个帐篷,也不许任何一个人出来。”这些武士的
首领下令。他的命令下得极其低声,不让金帐里的人听见,用耳语在武士们中传递。
隔着很远,斡赤斤家的寨子里,斡赤斤和脱克勒两家一空一万七千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已经
整队完毕,斡赤斤家的次子和脱克勒家的长子统带着这支军队。远处,金帐方向的火光照亮了
他们的眼睛,他们不约而同地振奋起来。他们知道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幕就要拉开帷幕了,有些
人,将在这一夜的北都城彻底落幕。
“如果那边的火光熄灭,就彻底扫平金帐宫,是么?”脱克勒家的长子低声重复了他们收到
的命令。
“如果火光手熄灭,就是阿爸他们都死了。那时候我们该为他们报仇,把帕苏尔家和合鲁丁
家所以男人都杀光。”斡赤斤家次子冷冷地说。
“明知道有危险,老爷子们还是不愿意出城去逃命啊。”脱克勒家的长子叹了口气。
“祖宗的家业不就是这样的刀口上积攒下来的么?”斡赤斤家的次子傲然地说,“所以父亲送
走哥哥和弟弟的时候我说我不走,我们斡赤斤家的男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像条野狗那样逃命!”
“四王子,你走得太近了。”斡赤斤家的主人忽然不再鼓掌了,他盯着贵木的眼睛,淡淡地
说。
贵木依旧逼近,那柄狮子牙在他的鞘中震动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他握着刀的样子就
像他的老师木黎,这让斡赤斤家的主人想起木黎那双焦黄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被逼住了,那股
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压得他呼吸不畅。他觉得无需再忍耐。
他端起金杯,把残酒洒在面前。
两家一百名武士同时起身,同时抽出了弓,搭上了羽箭,弓开至满弦,细长的三棱箭镞上
时危险的铜绿色。那一百枚羽箭同时指向了一个人,不是贵木,而是首座的旭达汗。额日敦达
赉惊得起身,斡赤斤家主人向他挥手,示意他退后。王小姐和脱克勒家的武士迅速地调整位置,
完全堵住了金帐的门口,烤羔子的奴隶和跳舞的少女被他们挤压着往外退去,少女们发出了惊
恐的尖叫。
“破甲箭?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又是为什么?”旭达汗微微皱眉。他依旧坐在原地,平静
地端起一杯酒。
“如果我再不出声,四王子的刀就要递到我心口了吧?”
“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么?我们不都说好了么,你们想要开城投降,我也同意了,我为什
么还要害你们?”旭达汗低头,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
“额日敦达赉,就让我告诉你这个号称帕苏尔家男人的旭达汗是什么人。他就是朔北人派来
的奸细,他恨不得他哥哥死,这样他就能坐上大君的宝座!就是他在背后主持了一切的事,要
害死我们所有的人!”斡赤斤家主人冷笑,“这样一个怀着狼心的人,我们不能相信。”
旭达汗无声地笑了,“是啊,我想要北都城,我想要振兴这座城,我要青阳的旗插到这天下
的每个角落。这有什么错么?而尊贵的斡赤斤家主人,不是你一直想要打开城门对狼主卑躬屈
膝的么?出卖消息给狼主的是你才对吧?你们那些破甲箭,时不时狼主从鬼弓的尸体上搜集了
再送给你们的?你们现在掌握着北都城的城门,什么都能做到。”
“旭达汗,你还能说出这无耻的话来?”斡赤斤家主人勃然变色。可他无法回答破甲箭的由
来,当初他曾秘密地支持过旭达汗的三子窝棚,因此从台戈尔大汗那里得到了这种价格高昂的
武器。
“尊贵的斡赤斤家主人,您是一个生意人,总和东陆人做生意,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
利益。”旭达汗仰头饮下了那杯酒,“你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意外。”
“哥哥,别跟他们多说!闪开!”贵木大喝。
“贵木,你闪开,照我说的做。”旭达汗盯着斡赤斤家主人的眼睛,“我要看着斡赤斤家主人
下令向我发箭,这样他就可以杀了我,把帕苏尔家从北都城里彻底抹掉,这不是一个内奸最想
做的事么?我等着,想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金帐里一片死寂,合鲁丁家的武士按着刀柄,保护着额日敦达赉慢慢后撤,斡赤斤和脱克
勒两家一共一百张劲弓拉满了弦,旭达汗仍在那里自斟自饮,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那样落在斡
赤斤家主人的脸上。他挑衅般笑着,紫袍缓带,长发漆黑,旭达汗并不算个生得美得男人,但
此刻在一百支利箭的直指之下,他身上淬炼出一股逼人的诡艳。
斡赤斤家主人心头烦燥。旭达汗捏住了他的要害,他还不敢杀死旭达汗,他还需要旭达罕
为他搭起和狼主之间的桥梁。旭达罕的平静让他更加不安,他面对的是数代一遇的狂战士,旭
达汗不能称做“人”,在他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每个人都在流汗。脱克勒家主人满是横肉的脸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慢慢地汇聚在一起往
下流。他不敢擦,金帐里没人敢动,弓弦已经紧得就要断开,一丝丝的异动都会引发流血。
“懦夫。”旭达汗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他缓缓地起身,举起手中的金杯,慢慢地倾侧,像斡赤斤家主人一样,要把残酒洒在地上。
斡赤斤家主人心头彻寒,那一定是行动的暗号,会是什么样的行动?这里已经完全被他们
封锁起来了,旭达汗已经在死地中央。
他败给旭达汗的眼神了,那样平静的眼神背后,一定有绝大的信心。他绝不相信一个人可
以那么平静地等着一百支箭射在自己的身上,他看不穿旭达汗的阴谋,但他可以先放马冲过去。
“射!”他大吼。
旭达汗唇边流露出冷冷的笑意。
一百支破甲箭在同一个瞬间离弦,如同愤怒的蜂群,一个人影和蜂群一起扑向了旭达汗。
旭达罕的座位四周腾起了灰尘,四名穿着黑衣的人从地下跃出,用四面盾牌遮蔽了旭达汗的四
面八方。那名片羊的奴隶尖啸着跃起于斡赤斤家武士们的头顶,踩着他们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