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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熏忽然记起,那日在世子妃的病榻前,除去了那两名小妾,更有几位近亲女眷,其中就有封家舅母在。莫不是封家执意争取将女儿嫁到赵王府,急于求成,更等不及这几个月的功夫,就一剂猛药送了世子妃归西?
流熏越想越怕,眼前血光乍现,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不知大姑母可是知晓?
流熏去看望卧病的大姑母,屋内缭绕着苦涩的药香。宫娥们各个神色戚然,颇是谨小慎微的在一旁伺候。
见她到来,宫娥打了帘子,请了流熏入内,流熏靠近床边轻声问宫娥翠羽:“姑母的身子可是舒坦些了,太医如何说?”
赵王妃忽然一声长叹,或是听到她说话被惊醒,微睁了眼说:“不过是心口痛,并无旁的,太医说无恙。将养几日就好。不过是你嫂子走得太快,我自当她还能熬个半载的光景。”说罢鼻头一酸又潸然泪下。
流熏乖巧地说:“姑母待大表嫂的好,她自然记得的,今世有幸给大姑母做儿媳妇,又在如此富贵人家,当属她的福分了。”
赵王妃兀自嗟叹,轻轻拍拍流熏的手长长一声慨叹说:“你那宁妹妹若有你半分的乖巧懂事,我就闭目了,可惜她兄妹几个,都是不令人省心的。”
正在说话,外面一位嬷嬷进来悠悠地回禀:“启禀王妃娘娘,封尚书夫人将府上二小姐的庚书送来了。依着娘娘的吩咐,送与了钦天监那位须真人去核过生辰八字,是大吉的。”
赵王妃一怔,看一眼流熏,摆摆手示意婆子下去,叨念一句:“这才是八字没一撇,太过心急了。”
嬷嬷拿了庚书退下。赵王妃泪水旋即落下:“怎么不令人心疼年氏这孩子,自己咳得一颗心都要呕出来了,还念念不忘要为世子续弦冲喜。亏她懂事体贴周全。她一意的中意你,替她日后陪伴世子爷。”
流熏打量大姑母,欲言又止。她为世子妃青玉悲哀,为了什么贤良的名声,自己命在旦夕,还管丈夫日后的新欢。可转念一想,难道世子妃嫂嫂就白白冤死了?
赵王妃看屋内无人,轻声问:“熏儿,你可曾听说了什么?”
流熏一愕,旋即一脸懵懂地问:“姑母指的是何事?”
赵王妃谨慎道:“才我听下人传言,说是你表嫂临终吐血来的蹊跷。先时吃了封家送来的几枚还魂丹,人还是精神了许多,也能坐起身子了。谁想不过几日的功夫,病情就急转而下。”她神色中有几分猜疑。
流熏一惊,竟然姑母也听到了些风声,她问:“姑母是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不过太医院的医正早就断言,你表嫂这病熬不过立秋的。可若是有人害了年氏,我一定要替那孩子讨还个公道!定是不依的!”赵王妃急得猛咳几声,义愤填膺。
流熏心下迟疑,若是她不明言,怕是有个闪失,倒是让恶人作威作福了。若是她明言,又怕大姑母气急攻心。
她寻思片刻说:“熏儿也想回禀姑母呢,熏儿倒是逢了个奇事,可不知该不该讲。”
赵王妃说:“你是我娘家的侄女儿,亲女儿一般的,还有什么隔心的?”
流熏深深抿抿唇迟疑道:“那日熏儿同旎表姐赶来为嫂嫂辞行,恰逢了”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平日大姑母偏宠她如己出,她索性将世子妃一口血喷染鲛绡帐,血污罗裙,更污了她的罗帕的事儿一一道出,还说了方春旎发现血迹里有丹砂的事儿。
赵王妃听着,渐渐的面色沉铅一般,又转作纸白,她眸光惊呆,旋即恨恨倏然起身道:“我早觉得此事有诈,苦了没寻到证据,那帕子现在何处?”
“姑母息怒!”流熏忙劝道,“此事虽然令人恼怒,天理昭彰不容恶人得逞。可是这话若传了出去,毕竟牵扯众多。”流熏劝慰道。
赵王妃不依不饶道:“难道我就咽下这口恶气不成?你表兄尚不知此事,若是知道,珏儿那火爆的性子,定是提剑活劈了那贱人一家,管她是朝廷诰命还是什么货色!”
珏表哥骁勇,平日里虽然笑容可掬,可是沙场上是一员虎将。眼前浮现景珏那凄然神伤的泪光,流熏暗想,此事还不得让珏表兄得知,否则急怒之下铸成大祸就是追悔莫及。
“熏儿,切莫打草惊蛇,待我想想如何对付她们。”赵王妃气恼难捱怒火。冷静了片刻道:“好孩子,你要沉住气,莫让她们害了你去。”
说罢,缓了缓,才吩咐人送流熏回房去。
赵王府四处飘白,垂着缟素,哭声缭绕,听得人心碎。
流熏疾步回到房里,恰是春旎坐立不安的也在遣人四处寻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春旎不安地问,拉她去一旁。
流熏说:“旎姐姐莫慌,我都对大姑母明言了,大姑母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就此罢休!”
流熏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方春旎,方春旎听着,面色渐渐的冷淡,待她说完,方春旎责怪道:“熏儿,鲁莽了。”
“大姑母也是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若不让大姑母得知,我们如何给表嫂报仇?难道就让那些奸人得逞了,招摇过市了去?”流熏满心的不服。她想,景珏如今受伤,又遭临如此重创,若她再不为世子妃喊冤,天理不容!
第194章 丹毒1()
方春旎打量她,似有隐隐担忧,但毕竟又将一番话生咽了回去。表妹流熏自幼娇宠任性,不似她自幼寄人篱下看惯了人的眼色,带眼识人。况且流熏太过信任依赖赵王妃,更有如今她同景珏情愫暗生,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若说出心里的疑窦,反让人疑心她过于提防人了。
她想,即便大姨母得知了真相又能如何?若没有内应,如何封家的女人就进了世子妃的卧房,还能轻易的投毒?
看着旎姐姐愁眉不展,流熏拉着她手好言安慰:“旎姐姐,莫多虑了。迟早要惩恶扬善的事儿,既然姑母要为逝去的表嫂做主,我们就让大姑母去查。姐姐想想,若果然如姐姐所说,青玉嫂嫂非是善终,那凭了咱们两个外客,能为她伸冤吗?还不是要靠珏表兄和大姑母做主?”
春旎噗嗤一笑,不由摇头无奈,“珏表兄,珏表兄,你呀,怕是眼里心里再没旁人了。”流熏一阵羞恼,反唇相讥,“姐姐眼里可也只有表兄,可惜此表兄不是彼表兄。”
春旎又急又羞,起身就去拧她的嘴。两人在闹,忽然外面一阵闹哄哄的人声鼎沸。
流熏倏然起身对窗外问:“出了什么事儿?如此喧哗。”
丹姝隔了窗应一声:“是王妃吩咐各院落锁不得随意出入,似是王妃房里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在挨院子搜检呢。”
“丢了什么东西,如何就寻到咱们这里了?”流熏颇有些不快,方春旎更是透出些冷意,颇有些不安。
“旎姐姐,旎姐姐”流熏唤了两声,方春旎才依约恍过神,愣了片刻说,“终非大吉之兆。”
“该不是姑母开始彻查那丹砂的事儿了?”流熏轻声问,眸光里透出些好奇说,“依我说,抓到这投毒的人就去送官严惩,杀一儆百。”
话音未落,院内一阵哭骂声:“放开我,放开我!不是,不是我,冤枉呀!”
流熏一惊,这声音仿佛是旎姐姐身边的丫鬟烟霞,一旁更有丫鬟鹦哥和青岚的制止声:“就凭这点子丹砂,怎么可以随便抓人?”
不过一听“丹砂”二字,方春旎面色大变,不由看一眼流熏,眸光一转说,“熏儿,怕是你自作聪明了。”
流熏还不大明白,方春旎已推门出去。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方春旎淡定的问。
人群中走出赵王妃身边的李嬷嬷,上前一福陪个笑脸说:“惊扰到两位姑娘了。是府里出了大事儿,王妃娘娘让四处搜查投毒丹毒,就在姑娘房里的丫头烟霞的包裹里搜出一瓶子丹砂。”
流熏一惊,哪里有如此碰巧的事儿,一个丫头,平日藏瓶子丹砂做什么?
烟霞跪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不是,小姐不是,那瓶子却是烟霞的,可是里面放的不是丹砂呀,是六神丸,昨儿烟霞还曾服用过的。”
“姑娘这话有趣了,六神丸还是丹砂,一看就知。”李嬷嬷身后一名瘦长狐狸脸的婆子上前,干巴巴的手指伸开,上面倒着几枚红色的药粒,“你家的六神丸生成这个模样吗?你尝尝看!”
李嬷嬷气恼的吩咐:“不必同她啰嗦,只绑去王妃跟前去说话。一顿贼刑,就不怕她不招供!”
一句话,烟霞更是慌了神,扑去方春旎脚下一把抱住春旎哭求:“姑娘救救烟霞呀,烟霞不知情的。这六神丸还是前儿个烟霞向姑娘讨来安神的,不知如何就变了。”
婆子上前一把扯住了烟霞的后脖衿掼在地上骂:“你个黑心肠的小蹄子,你这话是说那毒是表小姐给你的?”
“这院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从谢府带来的丫鬟婆子,莫不是谁冤枉你?”
婆子们七嘴八舌的骂着。
李嬷嬷吩咐一声:“带走!”
“嬷嬷!”春旎开口说,“那药是我给她的,是府里调制胭脂膏子点色用的,或是出来的急,被丫鬟们拿错了也是有的。”
“旎姐姐!”流熏惊得提醒一声,如今人命关天,同此事撇清尚不易,如何的还要包揽去自己身上?虽然她也为烟霞着急,可是一时没有救烟霞的好法子。
瑞萱堂,赵王妃眼眸通红如在喷火,怒视了地上哭泣喊冤的烟霞。
一旁的婆子们禀告:“是从烟霞的包裹里搜出的。”
赵王妃怒喝:“你可有何话讲?人命关天,送她去见官!”
“姨母”方春旎上前说,“姨母容禀,烟霞”
“住口!”赵王妃怒喝一句,旋即和柔了些声色说,“旎儿,姨母知晓你是个孝顺心善的孩子,纵然被这些小贱人欺辱了,都不敢出声。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