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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经过计算机断层扫描,确认病人是主动脉剥离,开刀房已准备好,病人也麻醉了,负责执刀的主治医生却在路上发生了个小车祸,延误了时间。
只要多拖一分钟,病人可能就离死亡边缘更近一分,众人等得焦急,却没人敢开口抱怨。
戴醒仁刷手进房,对室内的医生与护士宣布。「我来主刀。」
「你?!」众人震惊。这可是主动脉剥离手术,成功机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他疯了吗?
「我之前在熊教授的指导下做过一次,王医生也同意我先开始,小李等下会来当我的助手。」他语调清冷,神色镇定如恒。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大伙儿骇然相顾,一个r3住院医师要挑战如此高难度的手术,至少应该戒慎恐惧一些吧?还是他纯粹把这当成磨练技术的好机会?
真冷血― 这是众人心底暗暗下的结论。
戴醒仁才不管其它人如何想,他们把他当怪兽也好,机器人也罢,他只知道病人危在旦夕,而他身为医生,便该负起一个医生该尽的责任。
他是医生,对所有病患理应一视同仁,人命不分阶级,没有贵贱。
他深呼吸,准备好开刀,不料小李却如一道狂风般卷进来,冲着他大叫大嚷―
「醒仁,你老婆进医院了!」
因为一场失足意外,莫传雅被送进「和恩医院」,急诊室见她是莫家大小姐,立刻call她的主治医生,他正在南部度假,担心自己不及赶来,特别情商院内另一个妇产科名医帮忙,就连刚刚赶到医院的心血管外科王医生也被抓来会诊。
「莫小姐,妳听我说,妳现在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引发心脏衰竭,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建议马上做人工流产手术。」
「我不要!不许你们动我的宝宝!」莫传雅躺在病床上,教胸口的窒闷及腹部的痛楚折磨出一身冷汗,意志却仍坚决,强悍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是妳的心脏……」
「我的心脏可以撑住的,我保证不会有问题,你们相信我。」
这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就算她本人有强烈的意志力,也不表示身体就会听话。两个资深医生摇头叹息。
「戴医师在哪里?把他叫过来劝劝自己老婆好了。」
「他现在应该在开刀房。」王医生回答。「有个犯人主动脉剥离,我让他先代替我主刀。」
「不要!你们别告诉醒仁……」莫传雅听见两个医生对话,急着阻止。「我会没事的,你们别惊动他……艺安、艺安!」她惶然转向好友。「妳告诉他们,别让醒仁知道这件事。」
「可是传雅,」简艺安忧然颦眉。「发生这种事,妳怎么能不通知自己的丈夫?他有权知道……
「可他会……我知道他一定会劝我拿掉宝宝的,可我不能,我不要……」传雅狂乱地摇头,十指紧紧拽住床单。
「我求求你们,医生,至少再观察两天好吗?」
「两天?」王医生惊愕地挑眉。「别说两天,妳现在连能不能撑过两个小时我们都不确定,妳的心脏功能一直在下降,妳知道吗?」
「不会有事的,我能……撑过的……」莫传雅喘息不止,努力从窒痛的胸口找到呼吸的空隙。她一定能撑住的,她是母亲,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宝宝。
「医生!」一个护士急奔过来,递出一份文件。「这是戴医师要我送过来的,是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他签名了。」
莫传雅闻言,瞬间透不过气,惊惧地睁眸。
他签了?!他居然同意她堕胎?他怎么能不跟她商量就做这种决定?他怎么敢?
「护士小姐,请妳……叫他过来,给我两分钟……不,一分钟也行,我会说服他……」
「可是他现在正在开刀……」
「拜托妳,请他过来!
「醒仁,你真的不过去看一下你老婆吗?」小李低声问。
「我走不开。」戴醒仁木然回应,从护士手中接过手术刀,果断精准地在病人胸部划开一道口。
冷血动物!小李批判地瞪他。他的老婆在病床苦苦挣扎,他居然连一滴冷汗也不流。
「她只要求几分钟而已,帮一个死刑犯开刀,有这么重要吗?」小李碎碎叨念,彷佛是在自言自语,但手术房内每个人都听见了,人人各有感触。
戴醒仁知道,现在自己若抬眸,承接的恐怕是一道道严厉苛责的视线,谁也不能理解,他为何坚持替这名死刑犯开刀,又为何宁可不顾妻子求援?
他们不晓得,如果他今天搁下手术刀,他便失了格,失了一个医生的格,同时也背叛了自己的理想。
他会连自己的原点都找不到,当初,立志成为一个医生的「原点」……
戴醒仁咬紧牙关,感觉眼眸似乎有些涩涩的,眼皮一眨再眨,好不容易逐去片刻的迷蒙。他的妻子身边,有好几个医生等着救她,可面前这个人的命,却是孤伶伶地悬在他手上―
原谅我,传雅,原谅我不能过去陪妳。
九个多小时后,戴醒仁才疲惫地步出开刀房。手术虽然成功了,病人仍未完全脱离险境,必须送进加护病房严密观察。他指示实习医生观察重点,然后急call急诊室,确定妻子手术成功,安然无恙,正在头等病房安歇。
他赶到病房,迎向他的是一扇紧闭的门扉,门上挂着「谢绝探视」的牌子,门口,一名特别安排的护士阻止他进入。
「莫小姐说,她不想见任何人。」她抱歉地低语。
「连我也不见吗?」他哑声问。
「是。」护士注视他的眼神,掩不住同情。
戴醒仁无奈,只得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枯等,明明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了,他却毫无睡意,眼眸布满血丝。数小时后,护士送早餐进去,十分钟后,又捧着丝毫未动的餐盘走出来。
「她不吃东西吗?」戴醒仁焦急地问。
「是,她说没胃口。」他倏地咬牙,接过餐盘。「我来劝她吃。」
「可是戴医师,你不能进去!」
「我是她丈夫,当然能进去!」他不顾护士的阻止,径自推开门,跨进病房,莫传雅正对着窗外出神,回头一见是他,勃然变色。
「你出去!」她厉声下令,容颜憔悴,连唇色也苍白。
他胸口一拧,隐隐作痛,好半晌,才沙哑地扬嗓。「传雅,妳必须吃点东西!」
「我叫你出去!」一只玻璃杯掷向他背后的墙,砸落满地碎片,正如她破裂的心。「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震颤地抗议,明眸微微染红。
他知道,她正强忍着哭泣,而这令他更加心痛。「我知道妳现在不想看到我,但妳答应我,至少吃点东西好吗?妳才刚开过刀,需要补充营养,恢复体力。」
「你在乎吗?」她忽地冷笑。
他愣住。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话,就不会不顾我的想法,自作主张签手术同意书……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独断做决定?」她目光犀利,焚烧着灼灼恨意。他瞬间透不过气。
「那是因为妳有心脏衰竭的危险,妳应该告诉我,妳小时候开过心― 」
「那又怎样?从那次手术过后,我跟正常人就没什么两样了。」
「可是怀孕时还是得格外注意,尤其这次妳又跌倒受伤,动了胎气!」
「我会撑过的!」莫传雅尖锐地打断他。「我告诉医生我会撑过的,要他们再多给我一些观察时间,可你却签了同意书,强迫我动手术……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只要肯来看我,我会说服你的!为什么你连短短几分钟都不给我?」
「我那时候在开刀― 」
「对!你在开刀,你很忙!你总是很忙,连产检也不能陪我做,我认了,从来没怪过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能这么无情地决定放弃宝宝?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从头到尾,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刚好让你逮到机会了!」她凄厉地控诉,字字句句都犹如一把剑,砍进他心头肉。
他胸口紧窒,无声地流血,颤抖地走上前,试着握住妻子纤柔的手,她却用力甩开他。「别碰我!我不要你碰我……」莫传雅哽咽地低语,泪潮在眼底泛滥,失去孩子的痛让她看不清丈夫苦恼的神情,只看见他刚硬冷冽的脸部线条。
「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并没有那么爱我,是我主动提议跟你交往,连结婚也是我先开口,而你……你只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跟我在一起的,就跟你念书时,和那些女同学约会一样。」
「不是那样!」戴醒仁急促地否认,为何她会有如此误解?「她们跟妳完全不能比!」
「是吗?」她泪眼蒙眬地望他,近乎绝望的反问狠狠扯痛他的心。「或许你对我是比对她们用心,但其实说到底,我跟她们也没什么不同,只要妨碍你的医生之路,你一样会想把我踢开,是你……是你逼我动流产手术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宝宝,因为你嫌这孩子会妨碍你,对不对?」
戴醒仁蓦地一阵惊栗,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看着宝宝的超音波图时,曾经在脑海翻腾的念头。他望着妻子,艰难地吐落言语。「我承认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当一个爸爸,我对宝宝感觉不到妳那样的爱,可是!」
「别说了!我不要听!」莫传雅骇然嘶喊,不敢相信地瞠视他。「你竟然……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承认自己不爱宝宝?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我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可是……」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难道她也跟其它人一样,认为他是头冷血野兽?
戴醒仁急了、慌了,谁误会他都无所谓,他不在乎,可他希望她能谅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现在生孩子不可?传雅,过几年再生不行吗?妳不用难过,就算这次流产,还有下次― 」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她歇斯底里地驳斥。「就算宝宝只是胎儿,也是一条生命啊!你是医生,不是吗?难道你体会不到生命的珍贵?」
他震住,曾经融化的心房又慢慢结冻。「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