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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萱萱家的合影中也多出了小姜维，甚至两个老人一边抱着一个，乍一看如同抱着两个吉祥物。
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持续了一阵，倒很是和谐，只是期间美中不足的，就是萱萱妈妈偶尔会趁着孩子不注意的空档小坐一阵，或是靠着围栏修习一下，萱萱爸则一脸凝重的陪在身边，拿着纸巾帮她擦汗。
这样的情形几次之后，也终于令孟晓然忍不住的问出来，然而听到的结果却令她的心情不复之前的畅爽。
肾衰。
听到这样的消息，孟晓然情绪徒然低落，反倒让萱萱妈一阵安慰，强自振奋的样子一时间令姜黄也感觉到了这女人的顽强，虽说他不是医生，但也知道这种病似乎真的不太好治疗，解决的办法除了换肾以外，基本都属于治标不治本。
大好年华啊，可惜了。
捕捉到她看向女儿时那浓浓的爱意，姜黄难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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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痛苦（）
“肾衰”对于姜黄来说，只是一个代表了绝症的名词，病理如何，症状如何都是不明所以的，然而对于从医的专业人士来讲，那便代表了一系列的麻烦。
是以孟晓然在听到这样的病之后，内心挣扎了许久也没有想到什么恰当的安慰词。她看得出来萱萱一家的条件极好，即便是走上换肾一途也不会对这个家庭带来什么经济负担，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按照最好的情形看，假使不发生脏器排斥的情况，那就算是极为幸运的人，然而若是比起正常人来说，仍旧需要大量的锻炼与健康的生活规律，以及不定期的检查，以免发生抵抗力降低再次发病的风险。
只是，这只是少部分人，正常情况下，仅有5到20年的寿命。
因为移植成功仅仅是开始，抗排异会是家常便饭，相伴终生。
短时间内联想到这些，对于见多了不治之症的孟晓然来说，理应是影响不到情绪的，只是原本兴致昂扬的旅途上听到了悲剧，总也不是什么舒心的事，于是接下来，姜黄便很少能见到她灿烂的笑脸了。
“很难治是么？”看着她一副失神的模样，姜黄关心的问。
“嗯，三个……能治好一个吧”孟晓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声音低沉。
“这……真不幸。”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姜黄感同身受，默默走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轻柔的拍动她的后背。
也许我能帮上什么？
这样的念头在姜黄脑中闪过，然而只是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妥，自己到现在为止不过是见过些正常的脏器，猛然间去接触一个肾衰患者，他怀疑自己连病灶都找不到，病因机理就更谈不上，怎么帮忙？
仅仅凭着那些悬而又悬的发光脉络么？
跟摸石头过河有什么区别。
“姜哥，嫂子。不好意思，让你们为难了。”
听到萱萱爸爸的声音，姜黄放开抱住孟晓然的双手，平和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也许是工作性质的原因，也许是出于家庭氛围，梁一池身上带着一种自然的忧郁气质，配合他那俊朗的外表与挺拔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能让人很轻易的感受到亲切。
“不不不，是让你们为难了，我不该问这些的。小诺，对不起啊。”孟晓然擦了擦眼角，挤出一抹笑对着走来的两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歉意。
“什么为难啊，一池你真是的，然姐在关心我唉~你不要搞得这么悲情好么。”田诺满不在意的语气接过话茬，声如其名，甜糯甜糯的。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什么病痛的困扰，乐观的不得了。
“嗯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姜哥嫂子见笑了。”梁一池表情转变的很快，转眼就从悲伤转成了促狭，期间带过的一丝小尴尬让姜黄错以为自己才是造成这种氛围的真凶。
“不要想这些啦，然姐、姜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之前天天闷在病房里都找不到人说话，今天难得见到你们了，我做东，好不好！”
带着期望的眼神总让人不忍拒绝，姜黄与孟晓然连商量都没有便一口应了下来，只是在谁做东的问题上纠缠了许久，最终在田诺摆出一副病号为大的姿态后，才终于定了下来。
饭局定在了景区内的酒店中，近乎奢侈的装潢让姜黄心中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
无论萱萱家庭条件如何，毕竟有着一笔庞大的支出在等待着，而这样的高消费场所，会不会让他们凭空增添压力？
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梁一池，姜黄心中的愧疚稍微减淡。
这样的淡定，看来是不差钱。
众人很快落座，老人喜欢挨着孩子，席位之上也就没了什么宾主之分，田诺拉了孟晓然去一旁说悄悄话，姜黄自然也就与梁一池聊了起来。
“姜哥，刚才的事，让您见笑了。小诺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您看她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其实她这身体……这次出来转转，是她求了我三个多月我才应下来的。我真的挺怕她……”
餐厅之外的木质回廊中，梁一池黯然的抽着烟，整个人透出一种淡淡的无力感。
姜黄坐在一边，极目远眺，午后的张家界有雾升起，弥漫在天地之间。
“您也看到了，小诺就是很乐天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更痛苦，她想看着萱萱长大，她写了一面墙那么多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但她依然爱笑，她和我说，只有她笑了，她开心了，关心她的人才会替她开心，她才不会留下遗憾……可是我，我开心不起来。”
梁一池说完，狠狠的咂了一口烟，接着努力的压制住涌出的泪水，好一阵后才平静下来，转过头来的姜黄看到这一幕，感觉到自己的喉头也难受的哽咽起来。
“她说她要是走了，什么知觉都没了，高兴也好痛苦也好都感觉不到了，可是关心她的人还活着，每次想到她要走，我就控制不好自己，然后……然后……”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转身走向身后的洗手间洗脸，姜黄不知道他是不是借着冰凉的自来水掩盖眼泪，但至少明白了他想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有人关心的人，永远不是最痛苦的。
痛苦的，是失去所关心的人。
“看开点吧，凡事总有转机的，这么善良的人，老天舍不得下手。”
姜黄走过去，拍了拍梁一池的后背，感觉到俯身趴在水池上的他在颤抖，很显然是在哭。
“姜哥？一池？”忽然间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惊的两人齐齐回头，田诺此刻歪着脑袋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手边还牵着小萱萱。
“你们俩勾肩搭背的，是背背山觉醒了么？”
“啊？额—我，”忽然间被恶搞似的问候，姜黄一时哑口无言，刚才与梁一池的对话中，田诺给他的印象还是乖巧细腻的样子，此刻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落差，他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答。
“额——不会是让我猜中了吧——”
田诺古灵精怪的歪歪头，两只略微有些水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这一幕让姜黄心中一痛。
“妈妈，什么是背背山啊？”
小萱萱的声音响起，几人才明白这样的玩笑似乎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开，编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姜黄目送着田诺带着萱萱进了洗手间，与梁一池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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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希望（）
午餐用过，浓郁的雾气弥漫开来，诸峰连绵，嵯峨高峙，“湘西神山”以巍峨之姿冲淡了几人心中的悲伤。
步行于天梯之上，仰头便能望见高峰云雾浓郁，却看不到天门洞，小姜维拉着萱萱，站在原地瞪着眼看了好一阵，惘然若失的扭回头看着姜黄。
“爸爸，不是有‘天门吐雾’和‘天门灵光’么？怎么我连天门都找不到。”
“是啊，好失望哦，今天雾这么大，唉~一池，这是不是就叫‘门都没有’？”
田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透着青春少女般的可爱，听得几人纷纷发笑。
“妈妈，萱萱不想看‘没门’……”小萝莉也叫嚷起来，轻柔的嗓音让孟晓然大呼可爱。
“……高131。5米，宽57米，深60米，南北对开千寻素壁之上，扶摇而通天，气象变化万千，似明镜镶嵌于蔚蔚天幕之上，终年白云紫雾，氤氲蒸腾，气势磅礴，巍峨高绝，是世界罕见的高海拔天然穿山溶洞……”
几人抱怨的小情绪还未平缓，天梯下便传来了导游妹的解说声，一队带着小红帽的旅游团缓步跟了上来，与几人错身而过。姜黄分明听见队伍中有人在说‘找不到门啊’之类的话。
看来今天确实不是个拜山门的好日子，爬半天楼梯，光看两边的山了。
正想着，队伍之中突然有人大呼看见天门洞了。接着便听到了田诺的惊呼，随后是小姜维与萱萱拉长嗓音的“喔——”
姜黄抬眼看去，天梯尽头处露出半个朦胧门洞，羞答答地半敞着，此刻就听导游妹提高了音调，提示到大家抓紧拍照，姜黄这才急忙掏出手机，为站在前方的一家人合影留念。几张之后，门洞关闭，便再也看不到了。
“像天堂一样。”站在身边同样在为田诺摄影的梁一池喃喃低语，接着像是问话的语气目视前方。
“善良的人都会上天堂的吧。”
“呃——”听他这么说，姜黄无言以对，曾经无神主义的他也许会就这个观点发一通长篇大论，讲些‘人不过是有机物聚合体’的东西，然而现在这样的话，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真的有神明么？有天堂和地狱么？或者说，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样的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自然也没有钻牛角尖的兴致，跟着人群挪步向上，感受着周边茫然一片，浓云迷雾，听着导游妹若隐若无的解说，穿过了天门洞，没有方向感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