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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人不说话,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压抑。像这样的场合,没有美人助阵,向来是少几分气氛的。但此时先皇新丧,躲着喝烈酒已是愈矩,所以不可能有美人妙舞,丝竹助兴了。
“嗨,本来雨停了,现在又下这么大。等会儿,你们又可以下棋吟诗,干些无聊的事,老子又只能睡大觉了。”许衡看外面的雨势渐渐滂沱,有些失望地说。
“你这个老许子,除了比武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君博奕有些傻眼了。
许衡嘿嘿地笑,向他举起大碗,“还有喝酒是乐趣,现在只有这一个乐趣了,所以一定要不醉不归。皇上,微臣敬你一杯。”
“朕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的酒量朕会不知?三五坛也不醉!你这是想把我们都灌醉吧!”
君博奕和他碰了一下,看他一口干尽了碗里的烈酒,无奈摇头,喝了小半碗。那些人兴致高,你一碗,我一碗,使劲敬君博奕和卫长风。相反,君漠宸不出声,像冰冷的铁板一样坐着,别人出于礼貌去敬他,他也只抿一小口。
青鸢想不通,君漠宸这种冰块,来参加这种酒宴干什么?完全是气氛杀手!她忍着不去看他,托着腮看他们斗酒,随口念了两句诗,“滂沱雨祝将军寿,寿比滂沱雨更多。”
这是郑板桥的名句,她借来用用,并无炫耀之意,只是觉得挺应景。但是众人的视线都往她这边投来,赞扬声四起。
“顾尚宫原来如此有才。”
“长风兄的心上人,不同凡响啊。”
青鸢大囧,赶紧摆手说:“我是念的别人的诗,与我无关。”
“哦?哪位的诗,我想结识一下。”君博奕来了兴致。
天,她怎么解释郑板桥老先生的身份呢?她摸摸鼻头,含糊地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以前看过一本诗集,里面有这么一句。”
“咦,不行,你们不能念诗!”许衡急了,赤眉白眼地跳起来,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念诗得受罚,就罚顾尚宫和长风将军喝杯交杯酒吧!喂长风将军吃面也行,顾尚宫自己选。”
“哪来的规矩!”青鸢傻眼了。
“哎呀,我刚定的,你们同意吗?”许衡笑着向身边的人使眼色。
都是在军营里打滚的年轻人,说话、做事未免要多几分粗犷之气,再加上烈酒入腹,热情高涨,于是一群人居然附合起来。君博奕也不阻止,只坐在一边笑。
卫长风脸红了红,放下筷子,向众人抱拳告饶,“各位大人不要闹我了。”
“那就算是提前演练,到时候你进洞房的时候,我们还有十八般考验等着你”华烟站起来,端着面碗往青鸢手中塞。
“来吧,长风将军吃一口,免得他们尽折腾。”青鸢躲不掉,又不想再拂卫长风的面子,于是卷着面就想往他嘴里送,这就当是伺候亲哥哥了吧。
卫长风低头,眉眼温柔地张嘴。
这时候,突然啪地一声巨响,许衡居然把座椅给压垮了,人和椅子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爬起来,直呼腿软。
“许将军醉了。”君漠宸淡淡地说了句,放下了筷子。
“老许子,你也有喝醉的时候。”华烟他们赶紧过来,把许衡抬起来往后面的房间送。
青鸢轻轻地松了口气,立刻把面碗放下,招呼婢女过来抬起烂椅子。但如此调整之后,她的椅子就和君漠宸挨在了一起,她傻眼了,她可不想和君漠宸挨着坐!
“臣还有事在身,先告退。”君漠宸见她站着不动,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皇叔,你今天一句话都不说,是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吗?”君博奕赶紧起来,拦住了他。
君漠宸看着他,神色淡然,“对臣当然没有什么不妥,先皇驾崩不到十天,皇上不要高心得太早,皇上别忘了,你没有加盖玉玺的先皇诏书,而太后手中现在有两道兵符,二十万的天羽林军,随时会挥师南上。若出半点岔子,皇上还喝得下这酒吗?”
君博奕的神色冷竣下来,伸着的手臂也缓缓放下,与君漠宸对视片刻,低声道:“皇叔教训得对。”
二十万天羽林军,加上可能会站过去的君漠宸,对君博奕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他之所以最近事事都请君漠宸同行,拉拢之意,不言而喻。
但,君漠宸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让你看清他的心事,永远戴着面具,波澜不惊地站在人群外,看你们撕咬。现在的君博奕甚至怀疑,君漠宸的先前两次兵败都是故意,故意把他推到尖锋上来。他打了个冷战,胜利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君漠宸绕过他,接过了随从递上的大伞,沉声说:“此时不是喝酒的时候,都散了吧。”
他不顾君博奕的反应,撑开了伞,步入大雨中。紫色袍摆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打湿,泅出大片的暗紫色,就像开大雨里的紫鸢花,高贵,但桀骜,一如他的为人。
他敢和君鸿镇动手,又怎么会忌惮君博奕?青鸢想,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甘于屈服于别人之下呢?说不定他真的在谋划如何篡位?她心里一个激灵,又想,给君鸿镇下毒的人,是不是他?
秦兰、君博奕,君漠宸,都有嫌疑啊!真是一群赤毒蜂!为了权势,毒刺可以往亲人身上狠狠扎。
曼海虽然弱,但是倒没有皇子们争强好斗的事发生,因为在上官薇的努力下,就没几个皇子成功存活至今,就算是活到现在的,也都是对上官薇唯唯诺诺,生怕一朝不慎就掉了脑袋。如此一看,曼海国皇宫里的生活,要比天烬的幸福多了呢!没有争斗,就没有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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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博奕失去了酒兴,匆匆回宫。
青鸢获准在这里多呆几个时辰,陪卫长风到子时。卫长风很高兴,下午和她下了几盘棋,又一起驯了会儿鸟。
从那群人离开起,卫长风就一脸地笑。他们两个许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就像之前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傍晚时,卫长风张罗着给她亲手下厨做菜。青鸢帮他烧火,拿着吹筒使劲儿地吹,烟雾缭绕中,呛得两个人直咳嗽。
“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卫长风见她熏了满脸黑漆漆的,眼睛又红红的,又好笑,又心疼,又自责,赶紧推她出去。
“我来就好,你去歇着。”
他把她推到自己的房间,让婢女打来水,让她洗洗干净。
青鸢不能碰那些烟雾,此时她的眼睛开始模糊,涩痛,她怕瞎,乖乖去他房间里洗干净自己。掬了茶水,把眼睛泡着,缓解疼痛。她下午并没问卫长风他身世的事,这些年来,她从未听卫长风提过,若他真是天烬人,而且这回找到了,那他就有亲人,不孤单了。
呼她长长吐气,把掌心的水浇回铜盆里,拿帕子擦了眼睛。眼睛红得像兔子,也不知明早会不会好。
脑子里闪过了许衡倒下的那一幕,扑哧笑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对。许衡明明千杯不醉,而且椅子那么结实,怎么会突然散架了莫非是君漠宸?
她心里一阵寒风狂卷,下午卫长风遣人去问过,许衡一直没能爬起来,不会被君漠宸给废了吧?
正胡思乱想,一只漆黑的大鸟落到了窗子上,扑扇着翅膀冲着她大叫,她听着听着,脸色大变,这鸟儿居然在说:“顾阿九,你是大元王的人,再敢勾三搭四,对你不客气。”
除了她和卫长风,居然还有人会驯鸟!还是一只性情凶狠的大漠秃鹫!
第93章 就这样抱着【101】()
“浮灯主持。”她先镇定下来,冲他一笑,“你不要去前殿参加登基大典吗?”
“贫僧乃方外之人,此次进宫是洛老太妃相邀,所以顺道给你送一点千佛花水。”浮灯笑笑,把一只翠色葫芦放到桌上,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问:“你的眼疾又犯了?”
“是啊,疼得一晚未眠,浮灯主持真是活菩萨。”青鸢顿生感激,豹奶已不知所踪,所以昨晚眼睛硬生生痛了一晚,有千佛花水就太好了。
看样子,她的运气也不算太坏,有这英俊的大和尚雪中送炭!这代表什么?代表老天爷都不忍心看她受罪!
浮灯凤目微垂,宣了声佛号,转身往外走。
“主持。”青鸢赶紧叫住她。
“还有事?”浮灯微笑着问。
青鸢看着白净的脸,忍不住感叹,一个和尚长得这么好看作什么?
“顾尚宫?”见她发呆,浮灯又是微微一笑。
有一种人的笑,只需要唇角微扬,眼底温柔,整个世界都能为他而平静。浮灯的眼睛很干净,带着慈悲,一眼望进人的心底,把心里那些黑暗逼得四处逃窜。青鸢喜欢和心灵干净的人打交道,不用费心思去揣测他,只要享受这种干净就好。
“有件事想请教主持。”青鸢手一撑,想爬起来,却疼得冷汗直冒,唇色都白了。
“你别动。”梅玉芬赶紧扶住她,小声说:“有什么事躺着说就好了。”
“玉芬姑姑,你先出去一下。”青鸢抹了把冷汗,手伸进被子里,悄悄揉屁|股。
“好。”梅玉芬点头,放下床幔,搬了一张高凳放到榻前,再沏了杯热茶,这才关门出去。
浮灯在凳上坐好,佛珠在掌心轻轻转动,低声说:“顾尚宫请说。”
青鸢苍白的薄唇抿了会儿,深深吸气,缓缓地问:“浮灯主持,你从小修行,熟读佛经,佛经上记载有修罗地狱,但是,这世上真有地狱吗?阎王、无常,真的存在吗?人死了真的能投胎、能变鬼,能去另一个空间再生吗?”
“阿弥陀佛,”浮灯垂眸,低声说:“八寒地狱,八热地狱,孤独地狱,皆由众生生前因果而致”
“呼”她长长吐气,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