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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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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力铮然,‘银烛未销金钗欲醉’何等温柔?即范文正‘先忧后乐’,而碧云天一阙,也说什么‘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就烦你和三哥四哥八哥这一条,终日板着脸,就似你们独秉了天地正气,占尽了孔孟之道似的”

    阿兰和乔姐已经进来,后头还跟着五六个小丫头,有的怀筝,有的抱竽,正诧异地审量着胤祥。胤祥平素快人快语,豪爽不羁,却没有这么多的话,今儿怎么这样饶舌?正发呆时,胤祥轻轻拍了拍掌,于是丝竹齐鸣、管弦高奏,两个人都是汉装,一色葱绿水泻长裙,随乐而舞,真个翩若惊鸿。阿兰唱道:

    路几重?幽涧涟漪愁波涌,荆树摇曳有惊风!丝蔓藤缠山鬼歌,莫信芳草满心径。王孙欲归须早行,休待炎日下地平

    歌声甫落,乔姐儿凌波舞步,度曲引吭:

    雾迷蒙!遮住云山第几重?空山子规枉啼月,书剑孤客倦单行。衣满花露须忘情,谁撞暮鼓与晨钟?青梅不解春归意,奈是王孙酒未醒

    “如何?”胤祥酒酣耳热,鼓掌大笑,说道,“这词儿写得妙极,是吧?”

    “实在是好!”胤满腹心事,恍恍惚惚只听了个大概,见胤祥兀自缠着劝酒,给何柱儿使个眼色,起身道:“回头我也借一本金缕曲好好看看。不过今儿实在没空了,这会子八哥恐怕已经去了礼部,下来就去户部,我也得赶着去呢。”胤祥嘻嘻笑道:“金缕曲已是人间绝版,邬思道那里有一本,我借给你看——八哥去礼部有什么事?”胤便看何柱儿,何柱儿忙道:“八爷是筹备万岁爷巡江南的事。这次废二爷又复立,万岁身子骨儿打熬得受不得,要出去松泛松泛。”

    胤祥命人止乐,说道:“原来如此!怪道邸报说‘已委阿哥筹办出巡大礼’,原来是八哥!呃——”他打了个酒呃,已有些醉意,“说到现在,我还没问你们来意,是八哥的钧令,叫我去礼部帮办么?”

    “不是。”胤见胤祥借酒装迷糊儿,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冥顽不化的“太子党”,口中却笑道:“刑部的档案,还有户部,都封了二年了,下头书吏们都说不便,得有你一个手谕,叫他们启封,查阅起来也便当些。”

    胤祥满不在乎地又斟一杯酒自饮了,说道:“哦是为这个?告诉九哥一句话,兄弟给你拍胸子,你们要查什么,只管找我,要一件给十件,要十件给给一件封档的事是太子爷的话,要启封,等闲了我禀一声呃——万岁爷——”说着已是玉山倾颓,歪在椅中兀自口中喃喃而言,却任谁也听不懂说的什么了。

    “走吧。”胤铁青着脸,扫视了一下众人。

第245章 斗蟋蟀兄弟犯口舌 有恻隐救弱浣衣局() 
被废太子风波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康熙皇帝一口气松下来,决定提前到承德避暑,然后径从山东南下,第六次巡视江南。前几次南巡,他的心思放在修治河道漕运上,顺便查看吏情民风,接见遗老,固然也为领略江南佳丽山水,六朝金粉之地风情;但这一回,则纯为休息,避开京师喧嚣波动的官场,理不完头绪的麻烦事——他自承德归来,心悸头晕的病发作的次数愈来愈多,有时接见大臣,讲半个时辰的政务,便觉头摇手颤,心慌不安。若不是年轻时身子打熬得结实,早就累倒了——因此四月十七日下旨銮驾出京,并吩咐一切礼仪从简,自带了张廷玉,留下马齐在京协助太子料理军国重务。按胤的意思,想请皇帝将张廷玉也留下,但康熙却道:“北京的人也不少了,四阿哥八阿哥他们不都是帮手?实在忙不过来,老三也可做些差事。有些事你做不了主,还要请旨,朕身边没有个草诏的还成?”太子听了无话。

    皇帝一离京,无论太子阿哥都觉得心头轻松,一是不必每日去畅春园请安,二是少听了皇帝多少传不完的祖宗家法、唠叨不完的政务批评。但胤却觉得,太子复位之后越来越难侍候,原先是疲软得一摊泥似的,事事没有决断,如今则又变得刚愎自用一言不纳。八阿哥等人的条陈无论对与错,见一本驳一本自不必说,就是雍王府上的本章,也常是横三竖四地挑眼儿。马齐的话更是听不进,有一回为选官的事,一言不合,竟罚马齐在毓庆宫前当众跪了一个时辰,位极人臣的宰相如此受辱,还是开国第一遭儿,马齐自知是因保荐东宫的事挟嫌报复,又气又愧又怕又无可奈何,便索性告病。王掞谏劝胤要有“包容天下之量”,对这师傅,胤还有几分忌惮,面情上答应得好,下来还是依旧,不多日子,王掞背疽发作,勉强跟着又办了几日事,实在维持不下来,只好请旨西山养病。

    “这么着下来还了得?”胤为赈济苏北灾民的事在毓庆宫挨了碰,气咻咻回到雍和宫,在枫晚亭一坐,皱眉咬牙,连连叹息:“他是主子,将来有一日坐了朝廷,也这么办事?凡是没保过他的都整,他整得过来么?”

    邬思道只穿一件实地纱月白褂子,仰在竹椅上只是摇着芭蕉扇出神,半晌,“扑哧”一笑,说道:“四爷,又碰钉子了?”胤脱了外头袍褂,将一根玄色汗巾仔细束在腰间,酱色府绸长袍越衬得脸色苍白,冷笑道:“就因为江苏巡抚林风保过八阿哥,赈济粮就减了一半——官儿有错,与百姓何干?怎么这样气量狭小!”邬思道用碗盖拨着浮茶沫,笑道:“我早说过,太子爷要立威。八爷惹不起,装病躲开了,别人离他远远的,您凑着往跟前去,他不拿您作法拿谁作法?其实林风这折子挨碰,倒不全为保八爷,不合是你没跟太子商量,就奏报了承德,碰的是林风,颜色是给你看的!”

    “我是亲王。”胤阴郁地说道,“并没有旨意剥我的直奏之权。本来我想救灾如救火,先斩后奏,从山东调粮苏北,多此一举请示,倒落个沽名钓誉的名声儿!”邬思道笑道:“他忌讳的就是‘亲王’这两个字。你看,他待十三爷就不是这样儿。”胤哼了一声,说道:“不在正经事上下功夫,弄这些小伎俩,有什么用!”

    两个人在说话,便见坎儿带着胤祥摇摇摆摆进来,远远就说:“风清树茂,好纳凉去处,四哥会享福。”胤一边让座儿,一边笑道:“北京地面邪,说曹操,曹操到。”胤祥一撩衣摆坐了,笑道:“你们背后议人,非君子也!”邬思道便将胤挨碰的事说了。

    “谁让四哥前后巴结他来着?你不理他,不办事,他敢白把你叫去训斥一顿?”胤祥嘻嘻笑道,“像我,整日闲逛,六部里拉着那些小官抹纸牌,斗蛐蛐儿,倒得彩头,昨儿晌午太子叫人送过去一筐仙桃,我正高兴‘闭门家中坐,仙桃天上来’,晚间太子爷竟亲自来府快晤小酌——怎么样,这点面子你们几个王爷谁有?”

    胤邬思道都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胤祥不言语。胤祥脸上却没了笑容,看着亭下池塘里的游鱼,良久,又冷笑一声,说道:“邬先生,你就是神仙,恐怕也猜不出太子爷说了些什么话!”邬思道扇了两下扇子,摇头道:“我本就是个凡夫。大约他说的事总不便让别的阿哥知道。”

    “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告妻子!”胤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指了指天,说道:“他要我害一个人,事成晋封郡王!”

    胤从没见过胤祥眼中这种恶狠狠的光,已是愣住了。邬思道略一沉思,恍然道:“我已知道了。”胤忙问:“谁?八阿哥?”

    “郑春华!”邬思道额上青筋霍地一跳,“对么?”

    见胤祥沉重地点头,胤许久没有说话,起身漫步踱到栏边,望着碧幽幽的池水只是沉吟。三个人沉默了移时,胤叹道:“二人通奸,显见是太子为主,如今把自己失位原由都推到郑氏身上,真叫人不敢信,他竟是这样眦睚必报!十四阿哥说,‘此人当政,皇阿哥无噍类’,半点不假!”

    “四爷,你见地不深啊!”邬思道喟然一叹,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自己那个雷雨的夜晚,“郑春华只要不死,就始终是太子一块心病,是八爷手上一张筹码!我真糊涂,早该想到这里的,倒叫太子爷提了醒儿!”胤点了点头,细牙咬得紧紧的,说道:“老十三,辛者库浣衣局的头儿记得是你门下?”

    “嗯。”

    “给他办!”胤阴冷地笑道,“办下来,太子在我们手里就有了把柄!”胤祥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层我也想到了,我答应了他。”因见邬思道直摇头,胤祥笑道:“举大事不拘小节,邬先生居然也操妇人之仁?”

    邬思道格格冷笑,说道:“二位龙子凤孙,想到哪里去了?办这差使有三大忌,所以万万不可!”因见两个人都盯着自己发怔,邬思道又道:“第一忌,这事伤天和,损阴骘,合不着二位爷光明正大的心性,也不合皇子身分;第二忌,人死如灯灭,郑春华活着才是把柄,死无对证,还谈什么‘把柄’二字?这一条四爷八爷利益一致;第三忌,太子若无皇位之份,何必代他作恶?他若皇位有份,你就会变成第二个郑春华——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为什么要办?”一番分析鞭辟入里,兄弟二人犹如醍醐灌顶,胤手托下巴兀自沉吟,胤祥搓手连连叹道:“说的是!入木三分!只是如今该怎么办?”

    “这样,”胤冷冷说道,“你设法把她弄出来,找个空宅子养着,太子那里报个暴疾而亡。最后怎么处置,视情形而定。”“实在这才是上策,”邬思道说道,“不过事情要密一点,走漏了风声,不但太子,连皇上也是不依的,那还不如听其自然。”胤说道:“当然听其自然好。不过八阿哥恐怕也要拿这张牌,不如我先——”下面的话碍难出口,胤便打住了。

    胤祥听着已经站起身来,笑道:“放心!这事管保办得漂亮,浣衣局头儿文宝生是我的门人,他老爷子文七十四我刚从宝德接到府里,他不能不买我的账!我得去桐济堂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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