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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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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胤却还在沉思,说道:“四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太子若即若离,跟我们不远不近。我怎么瞧怎么有文章!”胤笑道:“人不像人,树根不像树根,屎壳郎爬条帚,他能结个什么茧儿?他无非见太子不地道,又摸不清朝局变幻,所以撤到一边观望形势罢咧!”

    “十哥话说的村俗,我觉得很有道理。要我是四哥,或许也得这么办。”十四阿哥胤说道,“他的这一手颇高明。郑春华莫名其妙死了,我看就是他的手脚,后头有什么文章还难说——要真是一场戏,四哥的心机也就太厉害了,一头不哼不哈地做事,寻我们的把柄,一头又预备砖头砸太子!不叫的狗咬人最狠,我们不能没一点防备!”

    想到胤祥不肯交档案,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靠这些档案,已经连扯出一百多名官员要参劾查办,焉知没有查到与八阿哥有关的东西待机抛出?几个人苦苦想着,无奈从前在户部刑部办事太多,手条虽然都收回了,但与此关联的其他人事账目一时之间哪能清白了?胤想想那日见胤祥的情形,越发觉得不对,但“不对”究竟在什么地方,却也没个头绪,不禁摇了摇头。

    “老九,”胤显得沉着些,思索着说道,“档案不能再要了,老十三是个鬼魅精灵,他不肯交出来,本身就是信不过,说不定已经嗅出什么味儿了。”胤点点头,说道:“晓得。我留着心哩,我已经吩咐贾平,叫他关照乔姐,十三爷写一片纸,也得看看写的什么!任伯安那边也说一下,阿兰是他手下的,监视得密一些。”胤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胤,“我总觉得任伯安这里要出事,他出事我们不得了,但如今没这个人还不行。你立即叫他出京,避居江夏,他手头抄的百官档,全都转送到对门运河码头万永当铺,严加看管。如今局势风雨不定,要小心小心小心!”

    他两个这番对话,胤如堕五里雾中,胤却一清二楚。任伯安自康熙二十二年在吏部当笔帖式,就开始弄了一个“百官档”,专一记载文武官员犯的过错,大至朝廷政务处置失当,小至嫖妓行贿关说人情,狱案刑断诸类一一详备。任伯安以一个已革吏员,支使六部各司如役奴隶,就是因为他随口就能毁掉任何人的功名前程!他对胤胤这一套是不以为然的,觉得是弄险,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锁拿一百四十七员犯官的批文发到雍亲王府,胤只扫了一眼,立时气得面白如纸,当下便来与邬思道商议。却见邬思道和胤祥正在枫晚亭下大棋,文觉和尚坐在一边观战,便道:“老十三几时来的?”

    “我来一会了,”胤祥推枰笑道,“——这盘棋和了——来时你正和朱天保说话,我没惊动。怎么就说了这么长时辰?”胤说道:“朱天保是我推荐到太子跟前的,近墨者黑,如今竟是为虎作伥!照我过去的脾气,立时就撵他出去!你们看看,他们拟的这个名单,是为私呢,还是为公!”

    胤祥接过来略看一眼就递给了邬思道,文觉便凑在一旁看。许久,胤祥方叹道:“朝廷自此多事——邬先生这话半点不假!姜宸英一个老名士,万岁极赏识的,亲点探花,为一两二钱银子他就敢剥他的职!还有陆陇其,除了死了的于成龙、郭琇,哪里找这样的清官,做到知府,守着两间破草房侍奉母亲,为境中逆伦案,他也一笔抹了!要照这样儿,我将来还不得拉到西市上剐了?你们坐着,我找他去,恐怕他现在还不敢不买我的账!”说着,起身便走。

    “十三爷留步。”邬思道突然仰起脸喊道,“您要去为人贴金,为己种祸么?”

    胤祥一下子站住了脚,半晌才回身道:“怎么讲?”文觉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爷‘不敢’不买账和情愿买账是两回事。听了你的话,他又落了‘虚己纳谏’的名声儿。八爷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也更觉得你多事你算算清楚,有什么好处?”

    “太子也未必就‘不敢’和你翻脸。”邬思道沉着脸说道,“你手里那点子‘把柄’口说无凭,说不定正好治你的罪!”胤祥怔怔地点点头,又坐了回来,却见胤蹙额叹道:“我如今真羡慕三哥七弟十二弟他们,进不是,退不是,夹在这里好难受天晓得我们怎么摊了这么个主子?”说着,嗓音已是哽咽。

    邬思道知道,胤虽然生性刚毅,一旦真的脱离胤卵翼,心情上不能没有空落之感,原因就在于太子在位、“八爷党”密布如林,雍亲王是个四边无靠的办事人,信心难立。因笑道:“四爷不要怨天尤人。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自那日水亭谏讽,多少有识之士贴近了雍和宫?连佟家的隆科多,从不登门的,也来求您的墨宝——您的字是现在才练好的么?八爷请旨销假办事,十四爷整饬兵部这些,就是这一炮轰出来的!”

    “唉我是”

    “放心!太子如此行事,第二次废黜指日可待!”文觉和尚说道,“他和皇上的圣明太不般配,皇上复他的位,为的是八爷势力逼人,你若还像以往,让太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你也配不上皇上的厚望!”

    胤猛地抬起头来,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文觉和邬思道,半晌才道:“你们说这些话我不愿听,也不敢听!就是太子失德,也自有德高望重的阿哥取而代之,与我什么相干?你们要导我于不义么?”

    “四哥,谁导你不义了?”胤祥说道,“无论邬先生还是文觉,既没劝你谋逆,也没劝你夺嫡!方今天下乱政如麻,万岁是精力不济,太子是能力不济,八哥一群虎视眈眈,野心狼子之心路人皆知,如此局势,你我不该求个自全之道么?非要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光景才去挣扎?”邬思道深悉胤心中隐秘,又想伸手又怕烫着,且没了太子撑腰,还不习惯于自立门派,想了想,必须对症下药,因笑道:“天命攸关,四爷有疑虑,这是人之常情。什么叫天命?观星象、打八卦、拆字谜、游戏子平之术我都略懂一点,但唯其懂了,就知道这些把戏观近而不视远、见小而不见大,自古以此成事的谁见过?坏事的倒史不绝书!所以我从来不抖落这些。四爷你心里想的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为你解破一下。”

    胤祥看了看脸色阴沉低头不语的胤,说道:“其实四哥还是对张德明相面那事不释于怀。张德明这牛鼻子很给廉亲王灌了些米汤。三哥不再伸手,其实也是因为这档子事。”说着便将当日八贝勒府张德明看相的事备细说了。邬思道静静听了,突然放声大笑,说道:“四爷,你早该告诉我的!这种拆字游戏,我十七岁上头就精通了!张德明那么能耐,怎么就没预料自己的大徒弟游说大阿哥三阿哥,被万岁割了头?”

    “这老道确有点邪门。”胤祥说道,“许多人亲见的,不但在八爷府,就是给别的人相面,也是百无一失!他就能从众人里头认出八哥,还看到白气贯顶!”邬思道笑道:“哦?白气贯顶?荆轲昔日西行辞秦,燕太子丹在易水之滨为其送行,荆轲仰天而歌‘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于是有白虹贯日,这是史籍记‘白气’的第一笔。既悲且丧,哪有半点好处?按五行之理,白气为西方金气,主刀兵凶危,王上加白绝无吉利可言。我索性说破了,当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夜里梦到雪打湿帽子,觉得不吉利,周颠为坚他南下之志,安慰说‘王上加白乃是‘皇’字。张德明欺众人不知典,捏造得拙劣不堪,偏偏连你们这些精明人都蒙了鼓里去!”胤祥瞠目看着变得神采奕奕的邬思道,问道:“那——‘美’字呢?拆开难道不是‘八王大’?”

    邬思道应口答道:“阿哥都是金枝玉叶,说个‘大’字有何妨?按美字亦可拆‘八大王’、‘大八王’‘王大八’、‘王八大’、‘大王八’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好玩艺”一语未终,众人已是哄堂大笑。胤原是一本正经听得入神,也禁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又问:“还有个‘佳’字呢!先生又作何解释?”

    “佳字嘛,”邬思道兴致勃勃说道,“一人执圭乃是宰相奏事,古时相臣入朝,担心紧要政务遗忘,将要目记载于圭片上,当胸秉奏以示诚敬,谁说过执圭的就一定是皇帝?观此字形‘圭’字似‘主’易非主,乃是‘不成人主’之意,张德明妖言媚上,姑妄言之,本可一笑置之的事,八爷就着了迷!”

    一席话滔滔不绝,说得众人心里一片清爽。胤祥听得手舞足蹈,笑道:“可谓要言妙道!坎儿弄瓶酒来,我得浮一大白!嘿,你有这一手,怎么不早露出来——趁着兴头,你给我看看相!”坎儿就侍候在窗户旁边,忽闪着迷迷糊糊的眼听得入神,忙答应一声,进里头取出一瓶茅台,给各人倒了一大杯。胤祥“啯”地一口咽了,瞪着邬思道不言声。邬思道笑道:“君王宰相是造命之人,皇子介于君相之间,本不应以相取人,但既是游戏,说说无妨。十三爷宇间英气勃勃,眉剔目朗、心胸开阔,这是十三爷胎中带来,十月初一生日正是鬼曹阴节,正为阴到极处,反而生阳,嘴角隐起断纹,原主杀气,十三爷喜读兵书,正是因此。但十三爷土星柔腻如脂,心中慈和良善,因而好兵知兵不能带兵。命中无有,不可强为。”

    “寿数呢?”

    “九十二善终。”邬思道看着胤祥,面上下停甚短,不是寿考之相,但此刻无论如何不能扫兴,因含糊其词说道:“昼往夜复循环周流,生死事大,其理难明。船行中流,十三爷有一劫,尺水之阔,一跃可过。敬天畏命小心惴惴,可保无虞。”

    胤祥笑道:“富贵我自有之,生钟鸣鼎食帝王之家,长于圣朝熙代之世,有九十二高寿,我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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