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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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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因一边打牌一边说话,一两银子一注,输赢都做东道。不图银子,只讨个高兴。由窦光鼐又说起征集图书的事。高恒一边看牌,一边说道:“你们扬州有个叫马裕的,是个古董商是吧?献了一百九十五种书。金�原来奏折上说,他藏书极多。皇上叫纪晓岚亲自出借据——白板,碰!——劝说把图书都借去,浙江还有鲍士昌、范懋柱、汪启淑三家,圣旨里都点了名的。在你境里,你们都要亲自登门拜望一下。劝他们——吃!吆鸡!——献出图书。皇上只追查今版书——二饼我不要——善本古版只管献。这是皇上亲口给我的旨意。教他不要心有畏惧。就有违碍字句,古人说的,皇上绝不怪罪。孔子还说过——打吆鸡——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发财——无也呢!不但无罚,还——尽来些西北风,出!——预备着赏他古今图书集成。书借用过了——二条不要——准定要完璧归还他的!”

    按清时官场规矩,提到“皇上”“今上”“圣主”须得拱手端言,听到纶旨,须得起立恭身。高恒如此说话,也不知是传旨还是闲嗑牙,旨意转述里还夹着二饼白板,听得裴靳二人一愣一愣,“是——发财”“是——不吃北风”地闹起来,听得四个女人叽叽格格笑不可遏。包永强却脸上挂着笑容,只听不说话。

    一时几局下来,各自有输有赢。话题又扯到叶天士身上。高恒庄家,掷了骰子抹牌,一头说道:“皇后娘娘最贤德的,就是多病多灾,荐医的事不敢马虎,叶天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弄个庸医去下虎狼药,谁也承当不起!”

    “要说这个人,原来也真是名不见经传。”靳文魁飞快地理着牌,笑道:“也就是个乡下走方郎中。偏是那一年扬州首富黄老爷子媳妇难产。半夜里,女人大出血孩子下不来,寻几家名医都不在家。无奈去敲——一饼!”

    “碰一饼。”包永强轻放下一对,又打一张道:“出二万。”靳文魁接着道,“去敲叶天士的门,隔门喊他去给黄家太太接生。叶天士睡得迷迷糊糊,一边答应,一边对老婆说:‘打盆凉水洗洗�脸——�你们先章去,我随后就到!’——好啊要凑出清一色了!”随手打出一张六条。又道,“本来是对两个人说的话,黄家纲纪听成了一章事。赶紧跑章去章黄老太太,说‘叶先儿说叫打盆凉水给太太洗洗脸,他随后就到’!”

    高恒不禁哈哈大笑,问道:“真的给产妇洗脸了?”

    “大人孩子眼见保不住,一家子急得乱成一群热锅蚂蚁,这时刻谁敢不听医嘱?”靳文魁道:“红中!——于是赶紧井里拔来凉水。正是热天,产妇憋得浑身是汗,凉水猛的一激,那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十二斤重的大胖小子——叶天士洗完脸赶到,一家子已经欢天喜地,张着彩灯,万响鞭炮响得开锅稀粥似的,老老少少几十口子出来迎他——黄家虽说也有几个公子,太太正嫡膝下荒凉。他一进黄家,满门都拿他当爷敬——就这么出了名,那年他才十七岁。”

    众人听他是这样发迹,想想都觉笑不可遏。靳文魁道:“说也奇,打那起,寻他看病的,看一个好一个,越发名声大了。他自己知道那是缘分,不是本领,悄悄发愤,什么伤寒、金匮、本草暗地攻读,参酌印证着给人治病,有疑难杂症奇怪病症的,甚至不收医药费——名声也有了,本事也学成了。上章太医院的贺东篱医正和他谈了三天,下来跟我说:‘这是真正命世奇才’——医生,我是不敢乱荐的。这种事,拿着小命闹着玩儿么?”

    “他既精小儿科、会治痘疹天花,这招鲜就吃遍天。”高恒笑道,“皇后娘娘两胎阿哥都是天花上薨了,如今——”他压低了嗓门儿,“如今几个阿哥都还没出花儿。新封的一个睐主儿也怀了胎,托傅恒夫人找人算,傅恒夫人在北京给她找人,又写信给尹元长夫人托人,在南京算,寻了个毛先儿拆字,出了个‘九’字问儿子。先生说九字阳极之数,是个男胎,似兄而不成兄,前面有兄长没有成人。又说孕妇不是正配,因为九字似‘元’而非‘元’,还说似凡而非凡,乃是不凡之子。还叫防着家里人——”他更压低了嗓门,“防着小人使坏害这孩子——因为‘九’字加室字头为‘宄’,外奸内宄。宫里妒忌这种事多了,不是也说中了?”

    众人都停了牌,入神听他说。包永强是知底的,原还疑心“毛先儿”是刘墉,此时倒释了怀。薛白却道:“这先儿真神了——他没说能保住这孩子不能?”

    “继善夫人多精明的人,哪能不问呢?”高恒向薛白丢个眉眼,笑道,“毛先儿说‘九’字是‘完’字底,一定能保全的。”他推倒了牌,对裴兴仁道:“你两个代我去访望一下叶天士,他不是爱抽阿芙蓉膏么?先弄几两给他。三天后叫他随我坐船一起金陵去。告诉他,金�那里查禁的鸦片堆着一库屋子,有他抽的。”又道:“你们该吃点东西,好去办正事儿了。”裴靳二人哪里肯再吃东西,都站起来躬身辞行,吩咐阿红云碧“好生伏侍”笑着去了。

    包永强见只剩下这四个男女,知道自己碍眼,听了这么多宫闱秘闻,也想早点章傍花后村述说章报易瑛。见天色暗下来,吩咐高烧绛蜡,多备果点,陪着高恒等人用了茶点,便笑着告辞:“码头盘账,伙计店东容易闹生分,小的得先走一步了——爷下锚起帆到南京,我再设酒饯行。”高恒巴不得他这一辞,笑着起身,执手说道:“这里留几个学戏孩子伏侍就成了,生受你辛苦花钱。从今就是相识朋友,我来扬州找你。你去北京只管找我!”葛氏却有点厌这个色中饿鬼高恒,笑道:“你只管去。他们打牌,我带着孩子们在台后听招呼就是了。”

    高恒的心思却不在打牌上,眼见屋里三个女人,薛白娘子云鬓半偏,笑晕娇羞;阿红眄睇流盼腰身倩纤,云碧酥胸一抹、皓白如雪,灯下看美人,但觉神昏心摇令人不能自持。四个人四双手洗着牌,满桌的牌像一堆出网的鲜虾般活蹦乱跳。手和手之间无意有意触摸碰撞,桌子底下八只脚也都探来触去。高恒随手抽牌出着,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南京莫愁湖驻军,两个绿营管带的事?”阿红和云碧都笑着摇头,薛白说道:“我们平头百姓,大人们的事怎么知道?”

    “两个管带都是游击。”高恒贪心不足地用脚在桌下胡触乱摸索,对三个已被撩得面红耳热情欲牵动的女人道,“晚上看凤求凰‘琴挑’戏,各自夸说自己的三个姨太太,怎么会疼人,会体贴能温柔。吹嘘自己精神健旺,能整夜鏖战,弄得群芳凋谢,真真实实的硬功夫。我权且不说他们名字,就叫甲乙吧——甲说他诨名叫‘赛��’,裆里那活儿赛过驴肾粗,挺起来好似小肉棒槌,女人沾身就筋软骨酥。乙说他诨名儿‘真如意’,惹翻了挺身而起,不刺秦王,西入咸阳刺败阿房宫三千佳丽,插进磨盘眼儿里能把磨盘挑起来”

    三个女的都是风流场里的领袖,这番话听得她们心头弼弼直跳,佯羞诈臊地搓衣角蹲蹭尖儿。阿红啐道,“男人们好恶心人么,�醉了就满口胡�”云碧指尖拨拉着牌,娇嗔道:“高爷跟我们说这些也忒不斯文的了”

    “你们看那些个读书道学,满口里子曰诗云地斯文,一沾女人身子就变了‘斯武’了。”高恒乜着眼嬉笑,脚下一个一个做光,接着说道,“甲乙二位游击将军争执不下,乘着酒兴商计,半夜子时二人同时出来‘解手’,然后掉换章房,事毕叫各自妻子品评二人能耐。

    “谁知甲游击却是个惧内的,嘴上说得响,其实是银样�枪头。他夫人有个点灯睡觉的癖性,因就没敢熄亮儿。乙游击胆小,隔窗看看,灯亮着,不敢进去;趴门缝儿瞧瞧,甲夫人翻身咕哝着说话,更不敢进去。转悠了半个时辰,始终没敢下手。甲游击已是得胜章朝,说‘我已经完事儿,你呢?’乙说‘你等着,我这就进去’。甲说,‘干这种事哪有叫我“等着”的道理?’

    “两个人在门外头你言我语争执。不防甲夫人一翻身跳了出来,伶伶仃仃提着个门闩,没头没脸就是个打,甲被拦屁股打个马爬,乙将军头上鼓这么大个包——”高恒手比了鸡蛋大个半圆,呵呵笑着道,“两个将军被打得抱头鼠窜,那女人兀自‘天杀的,挨刀鬼’呼天喊地追打。乙夫人这时也知道吃了亏,率着三个姨太太出阵,甲的三房姨太太也出来助打太平拳,八个女的对打,又打两个游击,竟是一团混战!——那是大营,驻着几千兵。巡哨的还以为来了盗贼,筛起锣吹起号,顿时满营沸水开锅价热闹起来半夜三更的,一直惊动到总督衙门金制台那里。金�赶来,一群女人两个落魄将军,哭的哭,号的号,叫撞天屈,骂‘炮崩挨鸟铳’的,揉屁股摸头的,活似一群妖精乱吼乱叫”

    说到这里,三个女人已笑得前仰后合。阿红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制台爷怎么给他们和息的?”高恒笑道:“金�劈脸一人一耳光,骂着说,‘这是军营么?——你们两个到夫子庙卖三天杂烩汤!’”

    众人越发大笑,高恒竟起身来,搂了这个亲那个,在屋里追逐嬉戏。见云碧要逃,一手扯了过来,口里叫着:“都是我的小亲乖乖儿——一个也不要走都教你们快心畅意”

    “高爷是要和我们一锅杂烩汤了!”阿红姑娘却是毫不做作,一边说“不信我们三个对付不了你”,一边过来帮着高恒给云碧解衣,又自家脱了。薛白娘子也脱得一身白肉缕丝不挂扑了上来。煌煌灯烛之下,四个男女赤条条滚在炕上,腿夹口吮手乱抚,淫喋浪语也不知是怎样说话此地巷深夜暗,此时云遮残月,正是钟漏将歇辰光。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更声“——托!”枯燥单调里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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