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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嫩黄色的卫衣三件套,脚上是一双雪地靴,单看背影完全将他误认为是小女孩。
“外婆,你想加点糖吗?”
郁景希说着放下碗,踏下板凳跑到沙发边,从鼓鼓的大书包里掏出了一包还没开封的糖。
“这是我刚才来医院路上特地绕去超市买的,听超市阿姨说这个糖是进口的。”
靠在床头的老人家脸上挂着笑容,原本憔悴的脸色好了不少,听到开门声,她扭头,看到拎着水果进来的白筱,笑容扩大,“来了?”
“嗯,”白筱刚进去,一把椅子已经搬到了她的脚边:“小白,累了吧,坐会儿。”
郁景希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噙着讨好的笑,白筱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边在椅子上坐下,边拉过他肉肉的小手,柔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也不告诉我一下?”
“我担心看护奶奶照顾不过来,就让梁叔叔送我来了。”
“谢谢你,景希。”白筱诚挚地道谢,尽管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郁景希的小脸蛋红彤彤地,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跑回到床柜前,端了粥送到外婆跟前,“外婆,粥应该不烫了,你喝喝看。”
望着有模有样喂外婆喝粥的孩子,白筱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整理病房。
“筱筱,祈佑呢?你不是说他会来看我吗?”
白筱折叠衣服的手一顿,身后是老人家忧心的猜测:“你们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心电仪器里的波浪线出现密集的起伏,白筱忙握住老人家的手,紧紧地,“祈佑这几天公司有个重要项目,晚些他就会过来,您别多想。”
老人家望着白筱浅笑的脸,轻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受委屈呢?”
“那倒是……”老人家放下心来,抬手轻抚白筱有些消瘦的脸颊:“筱筱,你会不会怪外婆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到裴家去?”
白筱摇头,眼圈红红地,“我知道外婆的苦衷,而且裴爷爷他从没亏待我。”
“你外公就那么去了,你舅舅又那么个德行,整天被你那没品没德的舅妈吆喝来吆喝去,还把你表妹教成那样子,是外婆识人不清,也害得你小小年纪就遭那份罪……”
老人家体力不支,说着说着就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
白筱替外婆掖好被子,眨去眼中的酸涩,一转头就看到郁景希正端着碗瞅自己,那双黑琉璃般明亮的眼睛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白筱从他手里拿过碗,“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郁景希跟在白筱身后:“我早上起床就过来了。”
白筱把碗放到水龙头下洗,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那个男人,“你爸爸没说什么?”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郁景希站在盥洗盆边,感觉只要跟小白待在一起就幸福到不行,端着这份小甜蜜,他两只小胖手扒着盥洗盆,“小白,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外婆吗?”
白筱不免认真地看郁景希,小家伙不像玩笑,满眼的认真跟期待。
只是一想到他的爸爸,那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男人,白筱就有些犹豫了,如果郁景希经常来这里,跟郁绍庭碰上的几率不是没有,而且孩子家里会同意他整天往医院跑吗?
见白筱一脸深思,郁景希瘪了瘪小嘴,落寞道:“我爸爸经常不在家,只有李婶陪着我,虽然她对我很好,可是我跟她没共同话题啊,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屋子里真的很寂寞。”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就分外早熟的孩子,白筱心生不忍,不忍拒绝这个孩子的恳求。
“那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吧,反正老师也就一个人,你来了还可以帮我照顾外婆。”
“我真的可以常来?”小家伙有点喜出望外。
白筱笑着颔首:“你要来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免得到时候外婆出院了你跑个空。”
洗好碗,白筱在便利签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交给郁景希。
小家伙怀像宝贝似地揣着便利签,甜蜜蜜地说:“小白,我明天买了手机就把号码给你。”
“呃,其实你不用特意去买,来之前用家里电/话打就好了。”
郁景希不乐意了:“那如果你有事要联系我怎么办?”
“……”
郁景希还是觉得明天买不靠谱,对白筱道:“小白,你手机借我一下。”
白筱不作他想,从包里拿了手机给他。
小家伙边用胖胖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边抬头一本正经地嘱咐白筱:“这是我的号码,你要好好存着知道吗?如果遇到麻烦,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没看漏孩子那等待的眼神,白筱藏起手机时下了保证:“好。”
白筱带郁景希去医院附近的餐厅吃了饭,没多久小家伙的司机就来接他去参加下午的跆拳道学习班,送走孩子,上楼时路过妇产科,白筱本能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
发现外婆喜欢喝粥,傍晚白筱刻意回家煮了带过来。
下车付了钱,白筱刚进医院大门,脚下一顿,视线落在不远处。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住院部前的停车道上停着一辆奔驰,裴祁佑穿着驼色大衣,他的头发被风刮得微微乱,他靠在轿车上,脚边有一堆烟蒂,正抬头望着住院部某个窗户。
这样守望的一幕对白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她的记忆里保留的是那个二十岁的少年趁着爷爷不注意,半夜在楼下用小石子砸向她卧室的阳台,学着猫叫吸引她的注意,然后用摩托载着她去看情人节上映的电影。
阴冷的风灌入领口,白筱一个激灵,紧了紧风衣,拎着保温杯走向住院部。
“白筱。”她的手臂被突然攥住。
白筱回头望着裴祁佑,目光冷淡,“有事吗?”
裴祁佑迎上她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抓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外婆病了?”
“嗯,我还要上去照顾她。”
裴祁佑没有顺着她的话松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瓣阴影,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他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我打了你就会来吗?”白筱扯了扯嘴角,“况且,整天往医院跑,你忙得过来吗?”
裴祁佑猛地抬头看她。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还念她以前对你的好,就不要去打扰她。”白筱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在这个世上,我就这么个亲人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伤害她。”
裴祁佑的喉结动了动,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深:“我没想要对外婆做什么。”
突然住院部大门口跑出来一个人,正是照顾外婆的看护阿姨。
一瞧见白筱,看护阿姨急得红了眼:“白小姐,你快点上去,你外婆出事了!”
白筱望着看护,有三秒的怔愣,随即手里的保温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打翻,她发疯了似地冲进住院部,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吗?怎么还会出现意外?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前,就看到白沁莉苍白着脸杵在走廊里。
病房里医生正在实施抢救,心电仪器上的那根线波动起伏得厉害,那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嘀嘀”声就像榔锤砸在白筱的心头。
白沁莉瞧见白筱时,忙摇着头往后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顷刻间,白筱就明白了外婆为什么突然又会病发。
“你对她做了什么?”白筱扯过白沁莉的双肩。
“我……我……”白沁莉被白筱阴厉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
白筱低头,眼睛看向她的肚子,十指用力得想要嵌进白沁莉的肩头,“你明明知道你奶奶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来估计刺激她,白沁莉,你还是个人吗?”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白沁莉忽然眼圈一红,倔着性子嚷起来:“我是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难道还不允许我说说吗?”
白筱冷怒地笑,“你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那又怎么样?”白沁莉甩开白筱的手,“我现在怀了祈佑的孩子,你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却连一个蛋都没下。她一大把年纪脑子糊涂,拎不清关系了,我给她洗洗脑还不……”
话未说完,白沁莉的脸已经偏向一侧,左颊立刻红肿出现一个五指印。
“你滚,”白筱冷声指着一侧的楼梯:“马上滚,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不就是个荡/妇跟野汉子生的小杂种,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妈跟人跑了,把你扔在山上的乱葬岗,要不是我爸妈心善把你捡回来,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这样瞪我难道就能改变事实吗?你就是个扫门星,把爷爷克死了不算,还害得裴家家破人亡,白筱,你不用怪我,是你的命太硬,现在还要把奶奶克死了!”
白筱猩红了双眼,刚要冲过去,却被人拦腰抱住。
她的后背撞上那结实的胸膛,疼得整颗心都颤抖起来,耳边是他的低喝声:“还不走?”
白沁莉贴着墙,瞧见来人,眼底流露出欣喜,刚想向他倾诉在白筱那里所受的委屈,冷不防看到他阴鸷的眼神,听了他冷冷的命令,连忙转身就朝楼下跑了。
“放开我。”眼看白沁莉要走了,白筱用力地去扯腰间的大手。
裴祁佑死死地搂着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你冷静点!”
“放开我,放开我!”白筱从没这么歇斯底里过,就像个疯女人,她拼命地挣扎,尖锐的牙齿把裴祁佑的虎口咬得血淋淋,仿佛在宣泄这些年来的痛苦跟恨意。
裴祁佑任由她撕咬,疼得脸色青白,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满嘴都是混着血腥味的泪水,白筱的身体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