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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舆跟着上来了。
叶和欢在靠窗位置坐下,明晃晃的车内灯光衬得她的肌肤近乎透明,隐约能看到她耳根后的血管,严舆走到她的旁边,手握着车上拉环,低头看着她的发旋,难以启齿的话终归是到了嘴边:“和欢,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她掏出手机,一边说话一边玩起蛇吞蛋的游戏。
严舆喉结动了动,突然发现自己很混账。
“和欢,这些年……谢谢你在我最低落的时候陪着我身边,但——”
“但还是要分手对不对?”叶和欢抬头,看了神色纠结的严舆一眼,笑了笑:“其实我蛮能理解的,跟不爱的人在一起,简直比酷刑还来得难熬。”
“如果你还想去渥太华读大学,我可以帮你打理好,我在温哥华有套房子还没卖掉,要是你在那边上学,随时都可以搬过去住,不喜欢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其它好的住处。”
叶和欢脸色很平静,忽闪了下眼睫,他还记得她曾经装可怜胡诌的话,说自己居住的那套公寓是范家的。
“阿舆,我一直没告诉你,这趟来云南,我是来找你分手的。”她突然开口道。
严舆眉头皱起,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是真的。”叶和欢歉意地看他,抿着唇角,说:“我不是回b市了吗?我认识了一个男的,我去看我妈妈,回来的路上碰到流氓,也是他救了我,我生病也是他送我去医院,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
“那种感觉是我以前没有体味到的,你知道吗?我几个小时见不到他,整个人都会魂不守舍,动不动就想打电话给他,听到他的声音。”说着,她脸上流露出女孩的羞涩。
望着这样的叶和欢,严舆握着拉环的手指,不由地扣紧,这样的回复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先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叶和欢松了口气,表情很轻松,弯弯的猫眼瞅着他:“现在这样说出来,好受多了。”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严舆问。
她好像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在我姑姥姥的葬礼上。”
严舆低头,视线落在照片上,那是在某基地拍的,照片里有十几个人,身穿迷彩服,手里扛着枪,涂了油彩的脸看不清长相,他注意到他们的肩章不是普通的部队番号,其中有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尤为打眼——
叶和欢的食指已经点在那男人身上:“喏,我现在喜欢的人就是他,两杠两星呢,是不是看上去很有气场?”
严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却没从照片上移开。
“到站了。”叶和欢从位置上起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要赶着回温哥华,阿舆,你的婚礼我没办法参加,不过,还是祝你幸福。”
公交车停靠在某个站牌,叶和欢跳下车,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她跟重新启动的公交车错身而过。
没有再回头去看公交上的严舆一眼。
……
公交车渐行渐远,融入了夜色中,只有偶尔亮起的车尾灯。
叶和欢独自站在马路边,看着融入黑夜里的公交车,眼圈一阵暖刺,不要她的,她也不稀罕。
路边有个大爷在摆烤番薯摊。
叶和欢过去,买了个三块钱的番薯,啃着热乎乎的番薯,按照大爷所指的路走回酒店去。
一阵寒风刮过,她浑身战栗,捧着番薯的手冻僵,晚上十点后的路上,除了偶尔来往的车辆,已经没什么行人。
刚丢掉装了番薯皮的袋子,腹部一阵绞痛,叶和欢缓缓蹲在地上,肚子里的肠子仿佛打了结一样在撕扯,到后来疼得晕头转向,她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双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寂静的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从她旁边驶过,开出一段路后突然停下,又倒了回来,在路边熄了火。
叶和欢把头埋在双腿间,听到脚步声,她的眼皮底下多出了一双棕色工装皮鞋……
她抬起脸来,视线沿着皮鞋跟笔挺的深色休闲裤一路往上,肚子里翻搅的痛楚让她的五官都要皱成一团,手指抠着腹部的大衣,借着路灯光,她看清眼前站立的男人,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最美年华遇到你【三十四】在郁仲骁眼里,她是熊孩子?()
最美年华遇到你【三十四】在郁仲骁眼里,她是熊孩子?
郁仲骁站在马路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蜷缩的一团。
街道空荡安静,路灯光透不过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他的半个身子被黑暗覆盖,熟悉却又掺杂了陌生的神情,映在叶和欢的瞳眸里,委屈在她心底疯狂地滋长蔓延,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滚滚倾泻下来。
叶和欢蹲在路边,在这个不被她所熟知的城市,三更半夜,犹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眼神无助又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从她八岁开始就已经没了家,现在所谓的那个‘家’,她是多余的外来者。
韩敏婧讨厌她,叶赞文不要她,现在,就连她以为是自己生命中那抹暖阳的严舆也离开了她。
也许叶静语说的没错,她就是一颗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讨厌胚胎。所以,所有人到最后都会离她而去。
眼中弥漫起薄薄的雾霭,叶和欢低下头,掩下的睫毛湿湿的,她盯着郁仲骁挺括的裤腿,温热的液体从眼角再滑落时,她忽然很想去抱住眼前修长的双腿,想要抱住他、把头靠着他的腿静静地待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她渴望能像那些幸福家庭出生的孩子,在自己受了伤害之后能被呵护在手心里安慰。
郁仲骁在她的跟前蹲下,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大半夜蹲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口吻绝对算不上亲善,甚至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教训’跟责备,就像一位三更半夜逮到问题儿女的家长。
叶和欢不吭声,像三更半夜家长逮到的问题少年,乖乖垂着眼皮,目光瞅着他身上的黑色衬衫。
片刻的沉默过后——
“不是说回温哥华了吗?”他的声音有所软化。
叶和欢鼻子酸涩,刚想伸手去拽他的大衣,一道悦耳温柔的女声传来:“阿林,遇到熟人了?”
紧跟着是车门关上的声响。
蜷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叶和欢抬起头,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朝这边走过来,酒红色的精致波浪卷长发,千鸟格的连衣裙,脸上化了淡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大美人,但胜在气场惊人,令人不容小觑。
肖芸在郁仲骁的身边站定,眼角余光落在叶和欢被泪水冲刷得有些浮肿的脸上:“你认识她?”
郁仲骁站起身,转头看她,不答反问:“怎么下车了?”
“你突然在路边停车,不放心就下来瞧瞧。”肖芸微微笑着,又瞟了眼地上的女孩,对郁仲骁道:“我看她的样子,像是不舒服。”
闻言,郁仲骁又重新看向叶和欢。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像极了月光下的湖,让人无法轻易琢磨出他的心思。
肖芸挽住了郁仲骁的手臂,柔声道:“耗子他们应该到会所了,我们也快点吧,总不好让他们一直等着。”
正说着,肖芸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喂?你们都到了?”她接起电话,走到一旁的香樟树边,笑容妍妍:“路上呢,你们先玩……”
叶和欢低头坐在路边,捂着肚子,听着肖芸的笑语声,旁边那双皮鞋始终没离开。
肖芸接完电话,很快就过来:“耗子他们嫌‘碧海天’环境太闹,换了‘帝都’,咱们过去,倒是省了一段油费。”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行李箱里,等会儿记得提醒我从耗子的车上拿箱子。”
叶和欢从肖芸跟郁仲骁说话时颇为随意的口吻来判断,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因此,她的头埋得更低。
只想着让他们快点离开。
可是,她却听到郁仲骁说:“接下来的活动我不去了,我帮你拦辆出租车。”
“不是说好空出今晚给我接风洗尘的吗?”肖芸的话语间,不满又带着小女人的撒娇:“怎么又说不去了?”
“临时有些事。”
肖芸没有胡搅蛮缠,哪怕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头:“那好吧。”
郁仲骁拦了辆出租车,稍稍倾身,单手搭在车顶跟司机说了地址,付好车费,然后替肖芸打开车门。
坐进车里,肖芸又看了看路边的女孩,冲郁仲骁莞尔:“你开车注意安全。”
郁仲骁点头,合上车门。
直到出租车在拐角处消失,他才回过身,看向还依然坐在马路上浑身散发着颓废之气的孩子。
……
棕色的皮鞋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昏黄的路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异常修长,黑色的阴影落在她的头顶,将她娇小纤瘦的身体笼罩了。
叶和欢没有抬头,听到他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他问她:“还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
郁仲骁敛眸,俯视着她长长的睫毛,还有翘翘的鼻子,温和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起来吧,送你去医院。”
叶和欢吸了吸鼻子,肚子还疼得厉害,恹恹地,想站起来,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外边温度低,加上坐的时间太长,两条腿已经发麻。
她倒吸了口冷气,揉着自己摔疼的盆骨,然后仰起头,灯光从郁仲骁身后射过来,晕开在他的肩头,黑色大衣像镀了一层金色光圈,原先糟糕的心情似乎得到了好转,叶和欢咧了下唇角:“小姨父,刚才那谁呀,你新女朋友?”
郁仲骁拿眼角余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带着警告跟凶意,她立刻识趣地闭紧嘴。
“在这等着。”他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开了。
叶和欢又是揉肚子又是自己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