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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过硬的,在拼挣撕扯中,他只是用剪刀铰下了她的半截发辫。那是一缕极美丽的丝发。梢端微卷,酱赤色,莹莹有金属光泽;置之口鼻前,有异香。
三天期限一到,壬清带着几个瘦狼似的刀手来接人。
粮秣干事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说:“有这三天,我这一世都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当婆姨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看一眼她的脸。我得知道我惟一的女人是谁。”
壬清仰天长叹道:“看吧,看一眼你小子的命就算活到头了。”说完,他亲手解开了女子头上的布套。
当粮秣干事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容颜以后,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就悔约翻了脸,拔出枪就扑上去抢人。
刀手们一拥而上,两刀子戳瞎了他的两只眼。
打绥远未成,大军回师时,派一个营的快枪把娘娘沟围住,绑了壬清和几个刀手,在都督堡镇东的干河滩上一顿排子枪全给崩了。
同时受刑的还有粮秣干事。他跪下以后,大睁着两只黑眼窝,梗着脖颈大呼共产党万岁和把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引得一镇的老小都为他求情告饶。此人是老粮秣了,经手的银元、烟土能堆积成山,向来纤毫不染。现已年过不惑,娶房媳妇睡个把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过错?
人有情军法却无情。首长思之再三,凡番掬泪,还是挥挥手杀了他。
粮秣干事的罪名是奸淫民女,壬清们则是偷盗军粮。
犯花罪可获厚葬,八名老战友把一口七寸板的柏木棺材抬到了刑场;盗军粮者曝尸半日后就地掩埋,以诫示人众。
那一年春夏,晋绥大地赤旱千里。都督堡人饿毙十之二三,娘娘沟却喝着麦子糊糊挨了过来。南壬清和几个刀手的名字被镌刻在沟口青石壁上。那位和粮秣干事睡了三天的女子的姓名却未能流传下来。
据陈成后来说,她是壬清的女儿、奎元的姐姐。
女人的生殖器可以上壁,名字却不能。
阎部长命中少了帝王的福分,在娶亲的当天就倒了运。
马车在院门外停住。丑女轻盈地跳下地,浅笑着向四外点点头,然后款款地走进洞房。但是紧接着,她反身就把屋门从里面死死地拴住了,任迎亲婆子好劝歹哄,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
夜半,喝罢喜酒,阎部长在一伙好事者的簇拥下回到新房。这一次,只轻轻一敲,门栓就从里面打开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丑女在房里早已把衣服脱光了,开门时,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身子。
正当好事者们悄悄向窗根凑过去时,忽听见屋内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屋门大开。阎部长一个倒栽葱从屋里摔了出来。明晃晃的月光下,他的脸上遍布抓痕,血糊糊的吓人;左手掌上挂着一把剪刀,锋利的尖刀穿掌而过。
第三天深夜,睡在公社办公室的阎部长被手伤疼醒了,越想越窝火,忽的起身,从墙上摘下半自动步枪,压满一排子弹,倒提着又去踹新房的门。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听见新房里响了一枪,估摸着是部长把新娘枪崩了,欢欢地赶来看热闹。屋门大开,那床绣着鸳鸯戏水的绿缎被下躺着一个人。有人小心地掀开被,发现躺着的竟是阎部长。他的手脚被捆得死死的,怀里还插着一杆枪。麻绳绕过他的脖颈,勒得他口眼歪斜,胸前吐满白沫。
新娘子已经回娘家去了。
陈成到都督堡时,武装部长阎炳玉对他表示了最热诚的欢迎。“你去娘娘沟合适,”他拍着陈成的肩膀说,“我们都知道你,你在北京是枪匪的大头目哩。”
陈成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阎部长接着说:“娘娘沟的阶级斗争复杂,最厉害的是那些女人,她们要夺无产阶级的政权哩!”说着,向陈成展示了左手掌心的疤痕。
“我最怕的就是女人,”陈成说。
“怕女人?不怕!男人有一枝枪哩,硬硬的!”阎炳玉正气凛然地说。
3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知识青年进入娘娘沟的第十天。村东村西男女知青的两个宿舍同时遭到歹徒的袭击,损失极惨。三个男生凄凄惨惨地哭了一夜,而女生那边,连哭都没敢哭出声来。
晚9时,男青年小范从屋里出夹倒洗脚水。他的身子刚刚离开屋门,一根粗重的木棒就狠砸在他的后脑上,他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连人带水盆摔出去好远。
组长钟伟光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冲了出来。他太慌张了,光着脚,也没拿他那支长筒子火药枪。
歹徒就隐在屋门外的暗影里,像张网捕鱼般沉稳而老辣。木棒由下而上兜击在钟伟光的下巴上。他那高高壮壮的身子一下子飞了起来,仰面横躺在冰冻的大地上。
一个歹徒走到他的身前,抬脚踩住他的裆部,用力一碾。
仲伟光凄厉地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韩杰端着火枪冲出来救助同伴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行凶的歹徒。他们一共是两个,身量矮瘦,夜行装束,只在蒙面黑布的上方,露出一双冰冷的、金黄色的眼睛。
见到韩杰,他们慢慢地退着走了。
韩杰追出去几步。那支长筒枪里,没装火药和铁砂。
小范的伤不重,后脑正中肿起一个大包,头晕沉沉的,只想呕吐。钟伟光却伤得很重。下颌和上膛都被击裂了,浓稠的血浆喷溅在胸前和脸上,整个脸都疼得变了形。
褪下棉裤,他的裆下隆起一个黑紫的肿球。很明显,歹徒是冲着他来的。他们要灭了他的根。
这场祸事早晚都会发生。因为有了那个女人,那个三十出头的女人。
钟伟光后来对陈成说:“当时,我真不应该死盯着那个女人看。我无法管住自己,鬼使神差,身不由己,眼睛硬是被她死死地吸住了。看她的脸,也看她的手,那双青白色的、灵巧而温柔的手。
陈成冷冷地说,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女人好看,就是把她睡了,也是应该的。
钟伟光没有睡过那个女人,至少是以后很久,他没有睡过她。虽然这女人几乎就是他理想中的未来的妻子,但她更像他刚死去不久的母亲。他喜欢母亲那样的女人,憔悴中不失妩媚,成熟、热烈、大胆而又逆来顺受。
从出生一直到20岁,伟光一直和母亲睡在一起。
钟伟光不是玩主,除了偶尔与人厮拼、打架以外,别无劣迹。他为人忠厚而仗义。自小和陈成住在一条街上,两上人就成了过心的朋友。在陈成被严缉捉拿的那段日子里,陈成曾一连数日匿居在钟家,而钟伟光却扛着长筒火枪住进了陈家,有个风吹草动,迎头照脸就是一枪,唬得想抄陈成家的学校保卫组最终也没敢有所动作。
伟光是在县城时被宣红红“任命”为娘娘沟知青组组长的。那时有一个戴眼镜的高中男生一连给红红递了好几张纸条,称其知道红红和申金梅过去的若干恶行,如果红红同意与其“交朋友”,可守口如瓶,否则,将广为散布,云云。
红红把纸条交给了伟光,伟光问应该怎么办,红红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揍他。
于是伟光就揍了。在县城的十字街口,他以宣红红男朋友的身份,揪住了眼镜的脖领子,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连给他使了好几个极漂亮的背胯摔,几乎把那小子摔得散了架。
最后,他夺过那付瓶底似的近视镜,高高地扔向天空,又看着它在地面上摔得粉碎,以表示对对方有眼无珠的蔑视和警告。
宣红红认为钟伟光的表现尚属满意,说,以后组长由你当,主意由我定。申金梅说,你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钟伟光翻着大白眼珠子,无奈地认下了这份傀儡差事。
大队最初派给知青做饭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个名叫艾七旦的老汉,人长得慈眉善目,说话绵声细语,极和善。七旦老汉原来是大队饲养员,现在喂牲口的同时又兼着喂知识青年,于是他就两样活路一个做法,拌着牲口料不误熬人的饭食。从知青进村的第一顿饭起,顿顿都是一锅稠面糊糊。
更要命的是这老汉偷粮食,知青组半个月的口粮才过去三天就快见了底。钟伟光那天捧着空面袋直发愣,差点哭出来。七旦老汉没事人似的劝导他:“沟里的粮食性硬哩,吃多了闹心,你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可不敢坐下病!”
红红对钟伟光说:“你是组长,真没粮食吃了,我们就吃了你!”不过,说归说,红红还是决定由自己解决这个问题。那天她没有出工,留在家里监视着七旦老汉做饭。
她站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不看老汉的脸只盯着他的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公开宣布在盯贼。
老汉极有板眼,心不慌手不乱,一边笑模笑模地和红红扯着家常废话,一边麻利地添水熬面糊。一切都做停当了,他捶了捶腰背,然后半侧身对着宣红红,解开裤腰带挂在脖子上,掏出家伙哗哗地向泔水锅里尿了一泡。
这泡尿极长,一边尿着一边还和红红说着话。他说的是牲口经,母骡子不下驹,可是也犯性,向叫驴撅屁股哩。
红红镇定如常,眼皮都没眨一下,死盯着老汉的手,也盯着他用双手捧着的家伙。
开饭时,七旦老汉抓着一把筷子,在泔水锅里狠涮了两下,用手甩了甩,湿淋淋地摆放在饭桌上。然后,他斜眼看着宣红红。
宣红红仍然不动声色。
七旦有点儿急了眼,又拿起锅铲,猛地伸进泔水里胡搅乱涮了几下,接着就连汤带水地把铲子杵进面糊糊里。
红红的胃部一阵痉挛,干呕了几下,强忍着终于没有吐出来。
当天晚上,钟伟光拿着一双半新的皮鞋去找大队支书南奎元,委婉但明确地提出了撤换炊事员的要求,奎元当时就把皮鞋穿在了脚上,郑重地在地上来回踩了两圈,说:“这鞋好,硬得赛铁,能踢死人哩。”说着,他抬脚狠狠地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