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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晋生说,你就牵线搭桥吧,成了我下次回北京请你去东来顺吃涮羊肉。
回到沈阳,阮晋生没有把这次奇遇告诉父亲,一来怕说出来父亲不信,更主要的是怕勾起父亲的伤心。
阮晋生很快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两个月后,阮晋生突然接到了李科长的来信,很快,又接到了一封汪文沽的来信。信封里还夹寄着一张汪文洁的半身生活照片。汪文洁所写信的内容,阮晋生如今已经记不准确了,大意无非是自己从小就崇拜解放军,非常希望与他交个朋友,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等等。
阮晋生赶紧回了信。
两个人的书信交往一直持续到第二年自己又去北京出差。
再见到汪文洁,汪文洁已经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和他手挽着手沿着林荫道散步了。
汪文洁喊他哥哥,他喊汪文洁妹妹,这样的称呼让他内心充满了幸福。
汪文洁还陪他去长安剧院看了一场电影,那次放的是黑白片《白毛女》。电影放到一半,突然停电了,黑灯瞎火的剧院里,汪文洁把自己少女的初吻献给了阮晋生。
回来的路上,汪文洁悄悄地问阮晋生:“我不会怀孕吧。”
阮晋生摇摇头,想,汪文洁还是一个孩子。
第二天晚上,汪文杰带阮晋生去了自己家。汪文洁娇嗔地说,自己把他们两个的事儿给父母说了。父亲说想请他去家里吃顿饭,也顺便相看相看未来的女婿。
阮晋生说:“去就去吧,反正丑女婿早晚要见岳父大人的。”
两个人在街上买了一些时新的水果,就一路向汪文洁家走去。从呼家楼下了47路公交车,又拐过几个弯,穿过两条胡同。
汪文洁说。“到了。”
阮晋生说:“几楼?”
“不高,就三楼。”汪文洁说。
汪文洁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汪文洁说:“我妹妹海洁。”进到屋里,汪文洁的父亲从内屋里出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汪文洁说:“这是我爸。”阮晋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拘谨的叫了一声伯父。汪文沽的父亲没有答应,而是突然紧张的望着阮晋生,脸色渐渐变成了紫黑色,浑身也禁不住哆嗦起来。
汪文洁的父亲说:“我认识你,我竟然认识你,我很早就认识你。”
阮晋生一下子迷惑了,阮晋生说:“不——不会吧——我……”
“什么不会吧,”汪文浩的父亲不等他分辩,就打断他说,“剥了皮,只剩下骨头我也认识你,但你不会认识我的。”汪文洁的父亲继续说,“你一个红卫兵司令怎么会认识一个被你指挥着手下打得皮开肉绽、几次昏死过去的右派分子呢。”汪文洁的父亲说着,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左边太阳穴,“这儿,至今还留着你的皮带抽开的伤疤呢。真是冤家路窄呀!”
阮晋生还想分辩,汪文洁的父亲指着门外说:“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阮晋生不得不踉踉跄跄退到了门外,他买的水果也被汪文洁的父亲扔了出来,稀里哗啦滚满了整个楼梯,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还隐隐传来了汪文洁的哭泣和汪文洁父亲的咆哮。
阮晋生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拼命地回忆,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儿殴打过汪文洁的父亲。
第二天。阮晋生就回了沈阳。汪文洁来信说:真对不起,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我只能一辈子做你的妹妹了。
然后就再没了音讯。阮晋生所有发过去的信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转业回到北京后,阮晋生向朝阳区退伍办提出希望能够考虑把他安置到京棉四厂去。退伍办的同志当即打电话过去,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阮晋生报到的第一天,放下行李,办了手续,脸也不洗,就去找销售科的李科长。李科长说:“汪文洁已经调去一厂快一年了,两个月前刚结的婚,丈夫是一厂革委会的一个副主任,部队转业的,腿有些残疾。”
李科长又说:“小伙子,就等着你请我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呢,你俩好好的怎么谈崩了?真是莫名其妙!”
后来,我和阮晋生之间进行了一次交谈。
阮晋生说,现在看来,抛开丈夫生理上的缺陷不讲,汪文洁的选择是理性的,也是正确的。
我有些不以为然,追问了一句,你是说自己没有爱过汪文洁,或者换句话说,你只是把汪文洁当成了自己妹妹的一个替身,一个幻象而已。
“但当时我认为自己是爱她的。好在这场恋爱在最危险的时刻戛然而止了。”北京天竺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阮晋生,把手上的香烟在烟缸里弹了弹,又吐出了一串浑圆的烟圈儿。
但是,我和陈成、边亚军之问绝对没有生意上的来往,也当然不会存在任何政治上的交易。
我摇摇头表示不信。
无论是官场上,还是生意场上,都永远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么,你如何解释‘道不同不与谋’的古训?”阮晋生的反问咄咄逼人。
9
孟雨芙是陈成生命里的另一个重要的女人。
从山西雁北回到北京,陈成一头扎进了北华大学机械工程系的大课堂。作为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陈成们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幸运是因为他们不用像晚两年的同龄人那样,在“战斗的一年里”挥汗如雨。不幸的是他们的实际知识水平有点差强人意,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是工农兵大学毕业。
在北华大学的三年时间里,陈成极少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身世,有人问起来,陈成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应付过去了事。他们这一届学员,比起下一届高考招进来的师弟师妹们要成熟许多。这不仅表现在心理上,也表现在生理上。虽然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还是有一对对冒天下之大不韪者前赴后继。
不但厕所里时常能找到使用过的避孕套的踪迹,而且竟有男女同学在灯光朦胧的树阴暗影和树丛里当场开干,用后来在一些盗版毛片里才能欣赏到的姿势,完成了两性之间的第一次肉体欢爱。
陈成幽默地说,说中国人缺乏想像力是不公平。至少在性这方面,中国人从来就不乏想像力。
陈成说,不客气地说,他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在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或者沉醉在风花雪月里,享受一段卿卿我我的快乐时光。开始的时候,学校还雷厉风行的强化了一段时问,后来看看没有什么效果,干脆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任由他们去了。
一位副校长私下的说法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只要不把娃娃抱到学校里来。‘这话听起来十分耳熟,陈成他们寝室的弟兄们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但陈成是一个例外,不单单他的通知书是以牺牲他和宣红红的婚姻为代价换来的,更因为他的人生目标是明确的。没有人像他那么深刻地体验了人生的残酷。
你必须出人头地。他告诫自己,仅仅因为你是陈成,你也必须出人头地。大学三年,他几乎没回过家,而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学校那几间尘埃漂浮的资料室里。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他认为无聊的事情上。
同班同学有人讽刺他“神经病”,他并不反驳。由于成绩优秀,人又本分,引起了学校的注意,校革委会研究,要树他为典型。就在要张榜公布的前一天晚上,陈成突然出手打了化学系的湖南籍女生盂雨英。陈成一拳下去,孟雨芙的额头上缝了四针。而原因只是因为女生孟雨芙买饭时加塞到他的前边。不是说好男不跟女斗吗,他陈成竟然有脸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太不像话了。陈成向学校写了检查,被记了一次警告。典型的事当然也就没人再提了。
新学期开学后,人们却又惊奇地发现孟雨芙竞成了陈成为数可数的异性朋友。还有同学说,那只不过是陈成精心策划的一场闹剧而已,目的就是不让学校树自己的典型。
陈成这个人太可怕了。
陈成和孟雨芙的恋情是在最后一个学期公开化的。
“但孟雨芙欺骗了我。她竟然在老家养着孩子!”陈成说,“但我没有欺骗她,开始我就告诉孟雨芙,小雨,插队时我结过婚。”
孟雨芙说:“哪个插队知青没有一段辛酸的感情史。”
他又说:“我还经历过别的女人。”
孟雨芙说:“我不在乎,我只看到你的现在。”
陈成是在很偶然的机会认识孟雨芙的。
一个周末,陈成被同寝室的司马辉和乔威拉去观看全校的痰元旦文艺演出。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孟雨芙。
比起别的节目,孟雨芙的表演显得单薄了。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站在舞台上,清唱一首《洪湖水,浪打浪》。那天她穿了一件雪白的曳地长裙,在一束灯光的笼罩下,像一朵带露的百合花一样圣洁而安静。因为坐在前排,陈成不但看见了她盈白的面孔,而且看见了她眼中闪动的忧伤。特别是唱第二首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观众都仿佛被一下子唤醒了,跟随着她的歌声一起回到了童年如歌如诗的单纯岁月。她的歌声是那么明净,就像不含任何杂质的山泉,从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淙淙流过,一直流向蓝天之外。那一刻,陈成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他凝视着这个离他咫尺之远,也和他一样沉醉在美妙歌声里的女孩,忘情地一直目送她飘飘的背影在如潮的掌声中走向幕后。从报幕中,陈成知道。这个女孩叫孟雨芙,比他低一届,化学系。
怪了,自己以前怎么从未留意过这个女孩子呢?
我必须得到她!陈成想。
春节后再回到学校,细心的人会发现陈成的生活有了悄悄的改变,他不再把自己局限于机械工程系的教室和资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