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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都挺仗义的,逼着大燕给大虎守节,谁也不敢再去勾搭她。生过孩子以后,大燕倒是更风骚、更迷人了。
小燕千真万确是个没让老爷们碰过一指头的雏儿。小丫头长得水灵,大燕领着她刚一出道儿,就被好几个有头有脸的玩儿主瞄上了。不过,有手疾眼快的先下了手,撺掇着土匪收了她。
土匪于女色上本没有什么瘾头,他怕羞。可是既然名气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连女人都不敢沾手,被圈子吓着了,也显得太跌份子。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算是要了她。要是要了,可土匪从没有碰过她,连面儿都很少照。但小燕却算是土匪的人了,在北城,就再也没人敢招惹她了。
小燕的心里觉得挺屈的。名分上不错,但没见着实的。
两枝花在厂甸街上一露面。就招来不少人的注目。平头百姓瞧着她们挺惹眼的,瞄两眼也就过去了。而玩儿主们一眼就能认出她们是道中的朋友。这还不全在穿着打扮上,而是那两只眼,轻佻、放浪和永远抹不掉的那股野气。
“姐们儿,怎么放单了?我们哥儿几个也都孤着呢,一块儿玩玩去吧,怎么样?”一个流气十足的小个子迎面拦住了大燕,挤眉弄眼地调笑。在他背后,雄赳赳地戳着四五条汉子,一看就知道这些主儿是南城的头面人物。
“有什么玩的呀?我们姐妹还得去买东西呢;”大燕撤着娇,头忸忸地垂在胸前,眼睛却往上翻,偷偷地瞄着那几条汉子。
汉子们的头儿,一个挺俊气的小伙子见已经搭上了话,就走过去。他伸手从棉大衣的口袋里抻出一厚叠票子,说:“玩什么不行呀?走吧!走。”说着,他把票子掖进燕子的衣兜里,拥着大燕往前走。
他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小燕子的脸。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虎视眈眈的地安门两只虎拦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呀?白脸儿。这姐们儿可是有主儿的!”二虎的话软中带硬。
白脸儿双手一抱拳:“是二哥呀?给您拜个晚年了。兄弟我是不知不罪,人是你的,你带走,我绝不强求。不过,二哥总不能搂着一个挎着一个呀!”他把大燕搡给二虎,指着小燕,阴沉着脸说:“这个丫头,我今天认下了,是我的干妹妹。我带走她,谁也管不着!”
他手下的弟兄们忽啦一下围上来,把小燕护在中间。
“带走她,我管不着,不过,我可得告诉你一声几,这朵花也是有主儿的。这主儿,可不是好惹的!”说完,二虎抱抱拳,道声幸会,带着大燕走了。
中午,白脸儿带着小燕和几个弟兄在前门“老正兴”吃完饭,刚拐进胡同El,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小燕吓得浑身直抖,赶紧挣脱开白脸的搂抱。
从那双阴沉沉地眼睛里,白脸知道碰上了对手。他悄悄地把手伸进后腰,那里,掖着一把刀。
“你想干什么……”
话还没有完全从嘴里吐干净,白脸就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灼热,一把七寸刮刀齐根儿扎进了自己的小肚子。他还是拔出了刀,但是眼睛一黑,身子一仰,栽倒在地上。地上,有一小片残雪,白净净的,但是很快就被一股热血融化了。
另一条汉子还在瞪着眼愣神的时候,刮刀冲着他的眼睛扎来。汉子本能地往后一闪,刀刺穿了他的面颊,击落了半排牙齿。
当刮刀刺向第三个人时,他及时地闪避开了,只是他的棉袄被刺破,白花花的棉絮一下子翻了出来。这个粗壮的汉子一把抓住那只拿刀的手,哀求道:“大哥,大哥,这不关我的事,真的……”说完,他撒开腿没命地跑了。
3
他们到了西单,时间是五点整。
在西单商场,小六子买了一把保险刀片。他把刀片掰断。
留了很小的一片儿含在嘴里。车上人挤人,又都穿得少,露皮露肉的,刀片如果拿在手上,没准就得拉着谁。
来了两趟车,放了过去。第三趟车进站时正好五点半。
他们从中门上了车,车到灵境胡同时,中组部机关下班的人群刚好挤满了车站。
他一上车就被小六子盯上了,除了他,别的人全部没戏,不是没钱的,就是有两个钱,但却像护命似的护得紧紧的。只有这个四十多岁的干部,你看他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挣钱不管家的主儿。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小提兜,有提手不用,而是用手掐着拉锁口,里面准有怕丢的东西。
六子贴近他的身边,从嘴里取出刀片,麻利的割开提兜的底部,然后把手从破口处伸进去。
提兜里的东西不多,都是大件。眼镜盒,笔记本,玻璃水杯什么的,还有一把折扇。有了!一个厚纸信封,错不了,里面都是五元的大票,厚厚的一叠,有小二十张!
他开始工作。这是个细活,急不得。六子的两眼漫不经心地望着车窗外,但心思都集中在这两个指头尖上。首先得理顺那些东西的位置,该出来的一定要出来,不该出来的绝不能动。当务之急是让信封和眼镜盒倒个位置,换到下面来。
一个手指头把眼镜盒往上顶,另一个指头引导信封往下走。
千万别着急,一点一点地往下蹭,行,成了;接着是让信封滴出提兜底部的破口……停一下,不能再动!车到站了,是西四。
车启动挺猛的,把那主儿闹了个趔趄,身子直往后仰,退了两大步。六子也只能随着他往后倒脚。身子紧贴着身子,手还在提兜里,紧紧捏着那个宝贝信封。
糟,他把提兜换到右手了,六子的上身随着提包往右一歪,手指顺势抽了出来。没辙,六子也得换干活的手了,好在两只手都练过。
六子用衣襟掩护着左手,两个指头又摸索着伸进提兜。
倒霉,那把破纸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滑了下来,扇子头正好卡在破口处。而信封就在扇子旁边,一个角已经露了头,六子用劲拉了一下信封,不成,破口太小,又被扇子挡住了一大半,出不来。六子急得出了一身汗,半天的活算是白练了。这不,已经到了护国寺,下站就是新街口。
钱惠估摸着六子遇到了麻烦,挤过来准备搭一手。六子一个眼神儿,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干什么。趁着有人下车的空儿,她和六子换了位置,朝那主儿嫣然一笑,两团软软的胸脯若即若离地贴在他的膀子上。那主儿也回报了一个笑脸,身子不再乱动。
六子的左手从他们两个人之间伸进去,工作起来便当多了。他神色坦然,两眼定定地看着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底下,五个手指头却在拼命用力,一点一点地把破口咧大。
先让扇子走出来。接住信封,然后再把扇子慢慢地顺回去,让它挡住破口。要不然的话,提兜里的东西都会哗啦掉出来。活干完了,钱到手了,六子突然慌乱害怕起来,仿佛手里紧握着一颗已经冒了烟的炸弹。心跳得突突的,全车人都能听见;眼睛也找不到地方放了,看什么地方都不自然,让人起疑。
车怎么还不到站呢?快点呀!
车终于停了,但并没有到站,是红灯。六子全身瘫软,快支持不住了。
车到站,车门慢慢地打开了。六子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如果他稍微留意一下站名的话,他是绝不会急于下车的。
4
医生们紧张地抢救了七天,白脸才算活了过来。本来,他的父母已经不让医院再费力抢救了:“这孽种,早死早好,要不将来也是个祸害。”
可是公安局却给医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他活过来,让他开口说话。
在他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时,讯问已经开始了。分局的张科长问他:“那个人想杀死你,他是谁?”
“我们知道你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
还是摇头。
“他想杀死你,你还要保着他?你说出他的名字,政府会给你做主的。难道,你不想报仇?”
又是摇头。不想报仇?
“我告诉你,你还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都可能死。你要是不说出他的名字,你要后悔的。”
这次连头都不摇了,紧闭着眼睛和嘴巴。
讯问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个多月,白脸只字未吐。
最后,张科长叹了口气,对白脸说:“政府给你拣回了一条命,希望你自己能爱护它。”说完就走了。再也没有到医院里来。
不知是怕碰上公安人员,还是觉得他早晚得死,没什么价值了,那些铁哥们和拜把子弟兄们谁也没有到医院来过。只有小六子,这个过去从没被瞧得上的小佛爷几乎天天到医院来看他。来了也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坐在病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以后,他能吃饭了。小六子就天天登车出货,用偷来的钱买菜买饭送到医院来。菜饭都是从有名的饭馆定的。
一天,午饭时间过去好久了,小六子还没有来。白脸饿着肚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他被六子推醒了。
“大哥,快吃吧!我来晚了。”一块脏手绢托着几只冷包子。包子也不干净,有的泡过醋,有的沾上了土,显然是讨来的。
白脸擦擦眼睛,看清了小六子脸上的青肿,耳朵上裂了一道血口子,半边脸都肿了。
“谁打的?”白脸撑着坐起来,满脸怒气。“你说,是谁打的?”
“没谁,捅货捅炸了,挨了顿揍!”小六子强挤出一丝笑,躲闪着白脸的眼睛。
白脸没再说什么,拿起一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出院以后,他让小六子搀扶着走进公安局,找到那位讯问了他一个多月却一无所得的张科长。
张科长显然不愿搭理他,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向张科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张科长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儿。在那小子的眼睛里,分明燃着一股火。糟糕,要出事!
张科长带着几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