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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个人是在中关村北面被追上的。在他们身后,二十几个体魄强健,身穿运动衣,手持全球棒的小伙子蜂拥而上,群虎擒孤羊般地把八个人围在在中间,一顿乱棒,一片哀号。顷刻间,除了躺倒起下来的,其余的都跪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刘南征和陈北疆赶到了。
刘南征急红了眼。他飞身下车,抢着垒球棒,大叫一声,雄狮般地夫人虎群。棒子带着风声横扫竖抢,逼得群虎不得不稍稍后退。
八个残兵败将趁机爬起来,骑上车跑了。
有个小伙子也急了眼,举起大棒迎向刘南征,两捧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啪地一声断成四截。
刘南征甩掉断棒,两脚一跺,双手成钳状向小伙子扑过去、小伙子稍一愣怔,被刘南征卡住脖子扑倒在地上。
其他人一涌而上,围着刘南征拳脚交加,一阵猛打。但是,刘南征咬紧牙关,瞪圆了双眼,两只手像铁钳子似的死死卡住了小伙的咽喉。他双眼上翻,脸已经憋紫了。
“住手,谁也不许再打了!”陈北疆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她那平静、清脆的女声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混战的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她又微笑着拍拍刘南征的肩膀,柔声说:“你快松开手呀!
人家已经住手了!“
刘南征缓缓地松开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怔怔地看着陈北疆,不一会儿,泪水流了一脸。然后,他突然两眼一闭,身子转了半个圈以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陈北疆走过去,轻轻地拍拍刘南征的脸。随后她站起身来,严厉地对持棒而立的人群说:“你们立刻派人把他送进医院,一定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另外,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近他,特别要警惕阶级敌人可能的破坏活动。至于他是谁,你们以后会知道的。”说着,她的目光变得十分严峻,“如果他出了任何问题,你们和我,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写了几行字,撕下来,递给对方。
“你们中间谁是头头?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联系。”
没有人敢接纸条,谁也不肯承认是头头。
“没有头头?乌合之众?那好吧,你们这些人谁都不能离开现场一步,把自己的姓名、学校、所在造反组织的名称,个人出身简历等情况留下,以备查找。”陈北疆严肃地审视着小伙子们的脸,目光像刀子似的冷峻。
“另外,你们中间谁打人最凶,谁是头头,也要由你们自己查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你们中间,有坏人,有黑手。”
人们面面相觑,争相往后退。
陈北疆怒容满面地逼近人群,扬手把纸条扔了过去。纸条飘飘荡荡地落在人群前面,像一颗炸弹,没有一个人敢捡。
大家只隐约地看清了纸条上的几个字:“……中央文革办事组转……。”
一个愣小伙子猛地推了陈北疆一把,把她推倒在地,然后撩起运动衣把头一蒙,撒腿跑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跑。跑远了,有个人冲着陈北疆喊:“你查去吧!我们都是头头!”
陈北疆站起身来,掸净身上的土,冷冷地望着跑远了的人群,愤愤地吐出两个字:“群氓!”
9
土匪进了北京城,立刻把南北城的玩儿主们打得惨败。几乎是在一夜之问,许多大码头的主要首领都遭了他的手。先是南城的大疤瘌被刺了两刀,跪在地上求饶称臣;接着是北城的洋马挨了两砖头,脑袋上缝了十一针;以后是贵福被扎死,钱被抢,母被奸。再以后,又有许多人倒了霉。
一时间,玩儿主不敢上街,佛爷不敢登车出货,谁都怕碰上这个魔鬼。
玩儿主们都把扫除这个害群之马的希望寄托在周奉天、边亚军和陈成身上。的确,能够对付土匪的,也只有这三个人了。
可是,周奉天曾是土匪的大弟子,他能对土匪下手吗?边亚军不在北京,他带着几个佛爷吃京包线去了。陈成呢?也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陈成进了京西的大山。
陈成是受周奉天之托去看望王星敏的。一个月之前,一个很俊俏的农村少妇悄悄地找到王星敏,两个人谈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一起进了山。现在,她在大山里的一个农村小学教复式班。
在长途汽车的终点站下车以后,沿着乱石滩走了十几里,就开始上山了。此时,夕阳已经掉到山的后面去了,余晖染红了西天。莽莽苍苍的群山像大海一样起伏不平,一直绵延到天的尽头。
陈成在一座山顶上站了很久。据说,在远古的时候,这里曾是浩瀚无际的沧海。曾几何时,海水退尽了,耸起如此巍峨的大山。也许,这才称得上是历史吧!与历史相比,人的一生是何等的渺小短暂啊!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又想到了父亲。
一个洪湖水里滚大的渔花子,扛着梭镖跟贺龙走时连条裤子都没有,二十年后竟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高级指挥员,进城后又坐小车、吃国宴、搞女人。现在,他的历史终于结束了,又回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那个地方去了。那个地方在哪儿呢?
既然所有的人最终都要回去,那么苦争苦斗又为了什么呢?父亲举着梭镖和白匪拼命,难道就是为了以后能坐小车、搞女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同呢?
不。父亲是为着像这些群山一样的东西才去拼搏苦斗的。
当他经过二十年枪林弹雨,二十年的政治斗争,最后连大山也看不见的时候,他才决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成现在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大笑着去死。他给人们留下了一个哑迷:切开腹部,是让人们看看自己的内心世界;刺中心脏,是表示心死了。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大山突然没有了,心能不死吗?
也许,父亲在用裁纸刀刺向自己心脏的那一瞬间,是快乐的。因为只此一刀,他就把自己和大山永远地融合在一起了i山是永存的,从此可以不必再去为它而忧虑。
自己的那座山呢?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获得魂归大山后的快乐呢?在这之前,还要经受多少痛苦和磨难呢?自己有勇气去承受它们吗?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大山已黑成一团,模糊难辨了。
他继续爬山。肩上的两个大手提包死沉。临行前,周奉天、顺子和宝安在提包里塞满了挂面、大米和咸菜。边亚军又派人送来了一大罐子炸黄酱。
没有奶糖,没有罐头,更没有人敢让陈成给王星敏捎钱。
看得出,这些人怕她。怕一个姑娘,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当夜,陈成宿在大山深处的一间农舍里。吃过一大碗野菜和山药煮的糊糊粥,他就坐在屋外的茅檐下看星星看了一夜。
10
边亚军突然回到了北京。
他把南城各路的玩儿主召集到一起,怒容满面地说:“你们都看见贵福的下场了吧!咱们中间不管是谁,只要是还在街面上玩下去,都会是这个下场,甚至可能比他还要惨。”
“你们先得想明白了,还敢接着玩下去的,就跟着我去找土匪;怕了的,就趁早回家去。”
说完,他拍出了一千块钱:“三天之内,你们大伙儿凑足三千八百元。打死土匪以后,我边亚军加倍奉还。”
当晚,就有人把四千多块钱给贵福的母亲送去了。但是,钱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那个女人疯了,见到钱就怕,说是贵福的血。
第二天,边亚军带着一大帮人上了街,寻找土匪,为贵福报仇。
有人立即把这个消息报告了周奉天。他微微一笑,说:“边亚军是好样的,不过,我们也该干点儿事了。”
他派人去找宝安和顺子,宝安来了,顺子没有来。
顺子碰上了土匪。
顺子手下的一个佛爷好久没有上贡了,顺子在街上闲逛时正好碰上了他。
佛爷苦着脸说:“这些日子手气不好,连饭辙都混不上。
大哥,你宽限几天,有了,一定给你送去。“
顺子没奈何,只好放他走了。
巧的是,中午顺于去前门老正兴餐馆吃饭,一进门又看见了那个佛爷。他陪着两个圈子在吃饭,桌面上摆着不少酒菜顺子没说话,转身就出了餐馆。佛爷赶紧迫了出来:“大哥,今晚,安定门外。”
出安定门往西走,有很大的一片苗圃,文化大革命以后投人管了,仅一年的时间就长成了荒林子。因为这里僻静,很少有闲人来往,所以,也就成了玩儿主们经常约会的地方_天擦黑的时候,顺子进了小树林。远远地看见林子深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就走了过去。
佛爷没有来。来的是一个矮粗壮汉和几个小玩儿主。一已到壮汉那颗硕大的头颅和两只蚕豆似的眼睛,顺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人是谁呢?
“你他妈的就是顺子?”壮汉的声音沉闷,粗野,透着杀机。
顺子向左挪了半步,用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挡在自己的前面,随手抽出了匕首。
“我就是你顺大爷,你是谁?”
“土匪。
“哪个河沟里的泥鳅?”
“河源头。”
“顺天漂下海啦?”
“在旱岸上撂了三天。”
“怎么又见水了?”
“堤漏了。”
顺子明白了,这个叫土匪的家伙是蹲过三年大狱的劳改犯,在大西北服刑,现在脱逃回来的。于是问:“入了海,是寻媳妇还是找舅舅?”
“媳妇见过红,找到就走。”
“在烟铺炕上?”
“四九城。”
“有媒人?”
“不用!”看起来,今天是非得拼命了。这家伙和南北城的所有玩儿主为敌,且毫无通融的余地。此次脱逃回来,就是为寻仇的。
这是个疯子。
顺子四处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