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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头又哭了,“我不是说给你听的,我是真想去死。”
“那你就死去吧,没人拦着你。”三福气乎乎地说。
大丫头捂着脸哭了很久,然后,她擦干眼泪,对三福说:“三福,那我就走了。”
“你走吧!我心烦。”
大丫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三福想去追她,但是终于没有去。把她追回来又怎么办呢?也不能总是靠眼泪来打发日子呀!算了吧,无情无义才是真丈夫。
黑子被刺成重伤,住进医院,老二就成了这一帮人的大哥了。从小佛爷混成吃佛爷的玩儿主,一靠机会,二靠手黑。现在机会有了,还得显显手段。坐稳这把椅子,得冒几分险。
老二和弟兄们凑了二百块钱,找到周奉天说,顺子把黑子大哥刺伤了,求周奉天做主。
周奉天说,这件事我不管。按照街面上的规矩,你们要是有本事呢,你们就把顺子干了,挣回面子;要是没本事呢,别人还会欺负你们,不如赶早散伙儿,各寻新的靠山。这就叫适者生存,自然淘汰。
老二又问,陈成和边亚军会不会管呢?
周奉天说,顺子已经不是街面上的玩儿主了,他还争圈子,于玩儿主的事,谁也不会给他撑腰的。
老二领了周奉天的旨,带着七八个人到处我顺子,终于在一天傍晚找到了他。
“顺子大哥,这些日子温得还不错吧!”老二搭油着靠近顺子,其他人也从四面围了上来。
“我洗手不干了,有什么吃什么,昔日子苦熬吧!”顺子设精打采地说。这时,他忽然发觉了围上来的人,顿时警觉起来,“你们哥儿几个到哪儿玩去啊?”说着,他习惯地摸摸后腰。
但是自从收山以后,按规矩,他就不能再带刀子上街了。
“我们哥儿几个现在温得还不错,顺子大哥,这钱你先用着,以后……”老二把两张十元钱的票子硬往顺子的怀里塞。
“不行,这钱我不能收。情意,我领……”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腰间一阵刺痛,用手一摸,一把尖利的弹簧刀扎在自己的右胯上部。
那帮小子刀子没拨出来就跑了。雏儿!顺子想笑,但腰间的剧痛使他没有笑出来。他扶着墙,站稳身子,右手紧握刀把,猛地用力一抽,把刀子投了出来。
刀子上沾满了血,顺子在街灯下认真地看着血水沿着刀尖一滴滴地流下来。他玩过刀子,也见过血,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血。
他终于笑了,尽管笑得头晕目眩,笑得浑身出虚汗,他还是笑了。
他妈的,老子要重开山门了。
半夜里,三福突然惊醒了,他听到了大丫头的哭声。三福穿上衣服走出家门,街里街外找了一圈,没见到大丫头的影子。他疑疑惑惑地又躺回床上,再也睡不着了,耳朵里老是响着大丫头的哭声。
“又想你那个大姑娘呢?早钻进那老混蛋的被窝了。”三福妈嘟暧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三福的心里腾地烧着了一把火,再也躺不住了。他翻身下地,摸了一把菜刀,拉开屋门走出去。
他不想别的,只想杀人。
13
周奉天能写一手好书法,这天,他抄录了两句诗贴在自己的床前墙壁上:志须永定自远到,世事岂得终无成?
宝安读不懂,问边亚军。边亚军说:“周奉天下决心—定要实现自己的誓言,而且,他已经做出了具体安排。”
“报复陈北疆的誓言吗?那怎么可能实现呢?”宝安不解地问,“一万个人轮奸个人?”
“可能的。世事岂得终无成,他相信自己是能够实现誓言的。”边亚军叹了口气,又说,“不过,实现了这个誓言,他自己也就彻底完了。”
“为什么?”
“毁了别人,也就是毁了自己。”
春天的时候,陈北疆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发现这些跟踪者并不难。因为他们都是些流里流气、蒋皮笑脸的小流氓。
而且,他们好像毫不隐蔽自己的跟踪意图,甚至常常故意地暴露自己。
但是要想摆脱掉这些跟踪者却很难。他们油滑敏捷,死皮赖脸,寸步不离地粘上你,想甩都甩不开。
陈北疆知道,这些小流氓都是周奉天的人。他派人来跟踪我,到底要干什么呢?
渐渐地,陈北疆发现跟踪者的队伍扩大了很多,路上的行人、卖冰棍的老太太、公共汽车上的售票员,甚至连大院传达室的那个老头都用不怀好意的眼光在盯着自己。
陈北疆索性不再走出家门一步了。
五一节时,父母逼着她去中山公园散散心。她去了。但是。刚一出门就被人跟踪上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跟踪者。
这个人像是外地来京的旅客,脖子上挂了个照相机。他跟着陈北疆坐公共汽车、进公园、又出了公园。整整一个上午,他按动了不少次快门。照街景、照花卉、照行人。但是,这些景物行人都是照片的背景,镜头真正对准的是陈北疆,是从各个不同角度对准她的脸。
不久,陈北疆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的发信地址是河南省某市,她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腆着肚皮在卖弄风情。
仔细看,陈北疆发现那个女人竟长着一张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那张脸笑吟吟的,和那风骚的体态恰成一体。
不难发现,这张裸照是拼版叠印的,洗印者的暗房技术并不十分高明,照片背景物就极不协调。但是要命的是,人体和脸的拼接却几乎是天衣无缝。
照片的背面有几个铅笔字:印一万张。
陈北疆呆愣愣地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她拼命地大喊了一声:“卑鄙!”接着就是痛哭不止。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哭过。因为,她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卑鄙的流氓手段。
哭完了,她大病一场,发高烧,说胡话,拼命地打自己,把全家人吓得半死。病好以后,她一头秀发都掉光了,长出稀稀落落的几缕卷曲的黄毛,像是烧焦的枯草。那个美丽、坚毅的少女,再也不是陈北疆了。
但是,周奉天并没有就此罢手。“志须予定自远到”,为了那个可怖的誓言,更残酷、更无耻的手段还在等待着陈北疆。
14
连黑子大哥都怵三分的顺子,竞被自己轻而易举地刺了一刀,这使老二激动不已。
腰里经常掖着刮刀、匕首,但真正地动刀伤人,这还是第一次。老二清楚地记得,当刀尖刺透皮肉,往人体深处切割的那一瞬间,他感到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从指尖一直传遍全身,这一瞬间,使他成熟了,强大了,使他成为真正的男人。
当晚,他们在一个小佛爷的家里痛饮了一顿,以庆祝胜利。酒后,老二无困意,他握着一把大号的刮刀。带着几个弟兄沿着后海沿岸巡视着。他雄心勃勃,豪情满怀,似乎自己已成为天下的主宰。
三福爬上街灯的灯竿,再从灯竿上跨上墙头,然后沿着墙头走了七八米。墙下,是一间自搭的茅厕。当他从茅厕顶上下到院子里时,一块瓦片也跟着他一起下来了。瓦片掉在地面摔成两半,发出很响的声音,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但是院里的住户们没有被惊动。夜太深了。
大丫头家住在西屋,屋内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显然,那老浑蛋还没睡,正在干那事儿。三福胸中的那股邪火,腾地一下又胀满了。他掏出菜刀,轻步走到屋门前,正要破门而人时,从纸糊的窗子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还有完没有?折腾得人家一宿都没睡。”这是大丫头娘的声音。
“我不折腾你折腾谁去?你要是不把那小娼妇给我找回来,我天天折腾你,折腾死你!”这是那个老浑蛋。
“你不是人,是牲口!”
“人都是牲口。”
接着是一阵无声的厮打、翻滚,间或有一两句对骂声。
老狗!三福暗骂了一句,向院门走去。临出院门时,他拾起一块青砖,用力砸向那扇窗户,窗棂被击得粉碎。
住户们还是没有被惊动,或许,他们是被惊呆了?
但是,大丫头,你到底在哪儿呢?难道,你真的去寻了死?
三福胸中的邪火熄灭了,眼泪却不断地涌出来。大丫头,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活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老二有点儿困了,他带着弟兄们打算到后海南沿的一个小佛爷家去睡觉。刚走到柳树林子的边上,忽然听到海边上传来了一阵阵嘤嘤的哭泣声。
他一挥手,带着兄弟们围了上去。
三福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大丫头,他盲目地向后海方向走去。刚走出胡同口,就看见一个人正在街灯下痴痴地望着自己。
大丫头!
三福扑过去抱紧大丫头,两个人哭成一团。大丫头浑身都被露水和泪水打湿了。冻得瑟瑟发抖。她拼命搂紧三福,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儿来找你呢?
都不知道,也许是心的指引?
哭够了,他们决定,分着把大丫头带在身上的那瓶敌敌畏喝了,一起去死。天快亮了,不能到远处去了,就在后海边上去死吧!他们是在这被称为海的水边出生的、长大的,那么也就死在这里吧!出生的时候,他们是单独地来到人间的;死的时候,他们是两个人在一起!
在海边,又紧紧地抱着哭了一阵。摸出药瓶子,正准备喝下去的,几条黑影已经紧紧把他们围住了。
一块砖头重重在砸在三福的脑袋上,在昏迷过去的一瞬间,他似乎又听见了大丫头的哭泣声。
15
赵大夫帮着陈成把顺子送进医院的急诊室。顺子的伤不重,缝了三针。
把顺子送回家以后,陈成去找周奉天。
“奉天,一个叫老二的佛爷把顺子刺了。这件事,你知道?”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