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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味儿和臭脚丫子味儿参杂在一起,奇臭无比的味道直冲到胡美娇的鼻子里,恶心得她差点儿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想都没想的把满怀的破烂儿丢在地上,嫌弃的退后了好几步,满脸不悦的说:“兰丫,你这是干啥?你爹这些衣裳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咋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洗他的衣裳了?”
从她认识兰丫爹那天起,就知道兰丫爹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邋遢货,身上的衣裳通常一穿就是一季,换季了脱下随手往那一丢就拉到了,从不知让他闺女帮他洗洗,他的衣裳从来没洗过,每件都脏得辨不出颜色来,还臭烘烘的,那味道,简直了,顶风都能传出二里地去,而他自己却全不在意,衣裳脏算啥,只要有酒喝,就是让他光腚出去跑两圈他都乐意。
兰丫也是个木讷的,他爹没让她洗,她就不知道主动帮她爹洗洗,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所以,胡美娇也想当然的理解为兰丫爹的衣裳不用洗,现在兰丫把她爹的衣裳塞给她要她洗,存粹是故意找茬。
“美娇,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都知道帮你娘洗衣裳,我咋就不能帮我爹洗呢?”沈若兰振振有词,“其实,前几天我病着的时候,就仔细想过了,我爹他之所以天天喝酒耍钱不管我,大概是我不够孝顺吧,要是我好好关心他,照顾他,他指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对我,所以我决定了,往后一定好好孝敬我爹,做个听话懂事的乖女儿。”
她说着,还抿着嘴使劲的点点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胡美娇愣住了,这人是咋了,咋病一场就跟从前不一样了呢?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美娇啊,咱们是好朋友,我以前也总帮你家洗衣裳,要不,你就帮我把我爹的衣裳洗了吧。”沈若兰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把地上那堆臭烘烘的衣裤鞋袜捡起来,作势又要往她的怀里塞,吓得胡美娇又往后退了两步,就怕沈若兰在把那堆恶心的东西再塞进她的怀里。
“呃,兰丫,不是我不帮你,我家的脏衣裳也攒了挺多的,我怕是没工夫帮你了,反正你爹的衣裳又不等着穿,你就等身子养好了自己洗吧,哦,我想起来了,我家的猪还没喂呢,我先回去了……”
胡美娇说完,着急忙荒的跑了,喊都喊不住。
“呵呵!”
沈若兰笑了几声,顺手关门。
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嫩着呢,我可不是原来那个靠劳动力换取友谊和温暖的傻丫头了!
胡美娇一溜小跑的跑回家,她娘尤氏正哼着小曲坐在炕头儿绣肚兜呢。
尤氏今年二十七岁,是个眉眼精致,皮肤白皙的美人儿,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红色棉布衣裙,秀发绾成了城里太太们常梳的追云髻,髻上插了一根鎏金的簪子和一朵不值钱的大红绢花。
这身打扮在城里算不得什么,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土气,但在靠山屯这个灰扑扑的地方,像她这种装扮时髦,加上她那点姿色,以及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的女人味儿,对靠山屯的老少爷们来说,这个尤氏就不亚于仙女下凡了。
可以不夸张的说,尤氏绝对是靠山屯所有男人春梦的女猪脚。
而且,尤氏的声音也很有特点,不像屯子里的女人说话那样又粗又硬,显得很不温柔,她在说话的时候,声音总会向上扬一杨,而且声音又软又绵,像拿了羽毛再给人的耳朵挠痒痒似的,害得男人们心都跟着痒痒了……
这会儿,这个害的男人心痒痒的女人已经停下活计,看着女儿一副见了鬼的神色,没好气的瞪着她道:“又跑哪野去了,挺大个姑娘不好好呆在家里干活儿,遥哪的骚了啥?一上午了猪也不喂,衣裳也不洗,你是等着老娘来伺候你吗?”
胡美娇被她娘骂惯了,也不以为意,遂把去沈若兰家的事儿跟尤氏说了一遍,末了,还犹犹兮兮的说:“娘,我咋感觉兰丫跟以前不一样了呢?说话出事儿啥的都不一样了,就连看人儿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不会是中邪了吧”
尤氏略想了一下,不屑的撇撇嘴,“屁,啥中邪,那是那寒碜玩意儿根咱们赌气呢。”
“赌气?娘是说她在跟我赌气吗?”
尤氏轻哼:“可不是咋滴,前几天她不是差点儿病死吗?,肯定是看咱们都不理会她,那死丫头心里生气了,所以故意说那些不着调的话,那是跟你怄气呢。”
“哎呀,她要是跟我赌气,那不就不能帮咱们干活儿了吗?”
胡美娇着急了,她最在意的不是沈若兰跟不跟他生气,而是沈若兰能不能继续给她当苦力干活儿,要是沈若兰不再给她当苦力,家里的活儿就全得落在她身上,她娘整天妖妖俏俏的锹镐不拿,家里啥活儿都指着自己干呢,好容易找到沈若兰这么个傻丫头当免费使唤的奴才,要是这她撂挑子了,可上哪再去找这么个傻子去啊。
“娘啊,你说我用不用跟她解释解释,哄哄她啥的。”
胡美娇犹豫着,想哄,又放不下身段儿,因为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方式都是她高高在上,兰丫俯首帖耳的,她都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这会子让高高在上的她去给兰丫那么个低贱寒碜的东西说好话,她放不下身段啊!
可是不哄,那一大摊子活儿谁给她干呢?
正犹豫着,尤氏发话了:“不用哄她,臭不要脸的!”
她可不怕那个兰丫造反,就她那种爹不疼娘不要的破落户,屯子里都没人搭理的货,她们娘俩能搭理搭理她就算给她脸了,没想到她还敢调猴调腚的跟她们赌气,真以为以为个人是点啥呢。
所以,先不去搭理她,等过几天她没吃的了,一准厚着脸皮贴上来,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那个贱皮子!
胡美娇可不那么想,不快点儿把兰丫哄好了,家里这一大摊子的活儿不都得是她的吗?那得挨多少累啊?
不行,不能听娘的,得找个机会快点儿把那个死丫头哄好,好接着白使唤她!
第19章 别在这膈应人了【首推求收】()
午饭后,沈若兰刷了碗筷儿,拿着菜刀到前园子割草。
早上喂羊时,她意外发现这羊爱吃园子里的野草,这可把沈若兰给乐坏了,原来还打算这两天到镇上买点儿胡萝卜和白菜留着喂它呢,这下可好,省下了,前后园子的野草加起来足够这羊吃一冬了,现在她只需每天割几把草放它前面,再给它饮点水就成,简直太好养活了!
初冬的野草已经发黄,但还是有些水分在里头,割起来发艮,不像嫩草那么好断,也不像枯草那么容易折,得使点劲儿才能割下来。正猫着腰牟足劲割呢,胡美娇来了。
看到沈若兰正奋力的挥刀割草,胡美娇一张俏脸阴云密布起来。
看看,她哪是病得没力气了?这不还有力气割草吗,既然有力气割草,为啥没力气给她洗衣裳?如此看来,竟真是像她娘说的似的,这死丫头不是病未好,而是在跟她怄气呢。
这个臭不要脸的,她也配赌气吗?全屯子人都没人搭理她,就她好心好意的跟她玩儿,给她吃的,没成想她倒拿上乔了,等着吧……
胡美娇暗暗磨牙,等她长大了,嫁个有钱的男人当上夫人,回头一定好好收拾这个寒碜货!
沈若兰正割草呢,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瞧,一下子看到了面色阴郁的胡美娇。
不过,在她回过头的一刹那,胡美娇脸上的阴郁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担忧。
“兰丫,你身子不是还没好吗?咋还出来割草了呢?”
她说着,上前接过沈若兰手里的菜刀和枯草,随手放在墙头上,亲切的关心着:“你看看你,有病了还急着干啥活啊,等病好了再干呗。”
沈若兰抬了抬眼皮,“美娇啊,你咋又来了呢?你不是还得喂猪洗衣裳吗?我没事儿,你快点儿回去忙你的吧,不然你娘又该骂你了。”
胡美娇幽怨的瞥了她一眼:“看你说的,好像我娘多不近人情似的,她知道咱俩最好,你病了,我歘空来瞧瞧还不是应该的啊,再说了,我不来看看你,这心一直惦记着也放不下,根本干不进去活儿啊!”
沈若兰抖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脱了衣裳的话,鸡皮疙瘩肯定能掉一地了,天啊,这也太麻应人了,至于吗?为了让自己给她当牛做马,这么小年纪的丫头就如此工于心计了,这样的人要是进宫的话,肯定是个宫斗高手啊!
她姐不想跟这样的高手有瓜葛。
“你也看着我了,现在放心了吧,快回去干活儿吧,我得回屋睡午觉去了,哎呦,你是不知道啊,这场病害得我元气大伤,割这么一小把草就累得头昏眼花的,不行,我得睡一觉好好歇歇,万一再病了麻烦可就大了。”
沈若兰拿起墙头上那把草和刀,转身向屋里走去,这是希望胡美娇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膈应人了。
然而,她到底低估胡美娇想要继续奴役她的决心了,看看沈若兰带搭不惜理儿的,她没有退缩,而是很善解人意的说:“那你先睡吧,好好休息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沈若兰怎么可能答应,她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见到这个心机婊呢,“不用了,我这病得静养,你还是别来了,来了我也没精力陪你。”
她语气淡淡的,一点儿都没表现出受到好朋友关怀的感激,甚至还有几分疏离。
胡美娇僵住了,对沈若兰的变化真是又气又恨又无奈,她定了定神,才缓缓的说:“兰丫,你是不是因为你病的这几天我没过来照顾你你生气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病了,这几天家里事儿多,我都没顾得上过来找你,等忙活完了来找你时,你已经好了,你说这事儿整的,哎!哎?你、你干啥啊?”
这咋说着说着话,人就进屋了,还把她给关门外头了,没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