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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韵几乎瞬间脸就白了。
先前被威胁是小儿科,她没有过多恐惧,最多也只是被勒的喘不上气,身体不舒服。可此时绑在腿上的,是真真切切能被引爆的炸药包的引线。
脑子里混乱成浆糊。
她不敢动,耳边只有警察纷乱的脚步声。
游客已经渐渐远去,扎什伦布寺一时寂静下来。
周遭只有瑟瑟风声和着窸窣落下的秋叶,打着旋从门外飘进来。
阳光落在脚下,许韵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
她看着门外的警察打开对讲机嘶吼汇报着什么,眼前有女民警还在低声安慰她,“别怕,很快会有拆弹专家过来,你别怕。”
女警试图握住许韵的手,传递力量给她。
可许韵发现,她也在抖。
生死面前,大家都是凡人。
她抿了抿唇,异常冷静地问了句,“还有多少时间?”
炸药还有多长时间会炸。
女警看了眼她的同事,低声道,“3分钟。”
三分钟啊
现在还望不到警车的影子,许韵的手抖了抖,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渍,可声线却没有一丝颤抖。
“那你们先出去吧。”
她不是不怕,是已经恐惧到麻木了。
愣愣的表达她想说的话,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
“可”
“快出去啊!”许韵忽然一把推开面前的女警,清冷的目光扫过站在炸药包旁急的团团转的其他民警,冷静分析道,“我们现在只能等专家来,因为你们谁都不敢也不会剪线。”
“可时间只剩下三分钟了。”
“你们等在这里和我一个人等在这里,孰优孰劣已经很明显了。”
“万一专家真的赶不过来,你们没必要给我陪葬。看你们的年纪,也都是结婚生子的人了,家里上有小下有老,让你们现在站在这里送死,你们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三个警察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临走前,许韵拉住最近的那个女警,低头看着地面,语气毫无波澜。
“我车上有手机,如果我真的埋在这里,需要家属认领的话,你告诉他们,我没什么遗言。”
“好。”
那个女警似乎哭了,眼睛里有湿润的痕迹。
可许韵没看到。
她只是低着头,在默默数数。
180;179;178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速驶来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顶还架着很多笨重的行礼。
车子在寺庙门口猛地刹住,从里面走出两个身姿笔挺的男人。
一个穿着警队制服,斯文周正。
一个穿着件常见的冲锋衣,侧脸冷硬。
俩人长腿阔步跑了进来,一个询问着许韵现在的情况,一个拿着剪线工具去炸药包前剪线。
“怎么样,有把握吗?”安抚过许韵情绪的警服男人直起身,询问地看向他身后的同伴。
许韵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僵硬的大脑却微微转动了一下。
刚才他们进来时,她已经看到了俩人各自的面孔。
身后那个人,竟然是他。
“要剪了,做好心理准备。”
季栾川深邃的眉眼死死盯着手下的蓝色导线。
他的手很稳,可如果仔细看,额头也已经沁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行,那我出去了,兄弟,加油。”
在许韵身边的那个警察也转身退了出去,寺庙外的警车和其他人早已被疏散开来,佛堂里只剩下她和季栾川俩人,伴随着声声急促的滴滴声,鼓动人的心房。
“怕吗?”
许韵听到他在问自己。
她闭上眼,咬的牙根泛酸,语气却仍然轻飘飘的。
“不怕啊,反正不是还有你陪着,万一真失败了,黄泉路上美男作伴还不错。”
季栾川极淡的勾了下薄唇,没说话,剪刀却已缓缓夹起手下的导线。
蓝色导线夹在剪刀中央,滴滴声尖锐急促的鼓噪着两人的心跳与耳膜。
有一瞬间,许韵暂时性失了聪。
门外金色的胡杨林模糊成一片,耳边所有细微嘈杂的声音全都不见。而她的眼里,只剩下擦过鼻尖缓缓落下的尘埃。
那么细碎,那么清晰。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加德满都的一个矮灌木丛里。
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同样的危机。
可那时看着她腰上绑着的金属导线和身后极速跳跃的刺耳倒数声时,她的父亲,那个一向最疼她宠她的男人,竟然在犹豫几秒后,放弃想办法,渐渐倒退出了她的身边。
他说,“孩子,你不要怪我”
眼前有模糊的水雾氤氲了视野,这千钧一发之际,许韵竟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怪他,她能怪他什么呢?
怪他比较惜命?怪他作为父亲毫不留情往她心窝狠狠捅了一刀?
没有任何意义。
她知道此刻身后的男人也在犹豫,手臂也在微不可查地颤抖,却还是感激他能站在这里试图救自己。
“你如果没有把握的话,就走吧”
第十一章 怎么,威胁我?()
chapter11
季栾川漆黑的眼眸动了动,没有应她。
接下来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急促的滴滴声充斥耳畔,毫不留情的敲打着她僵硬的身心。
门外的太阳更晒了,树影从脚下攀上裤腿,站久了,许韵竟然开始有些颤抖,腿脚忍不住想发颤。
“你”
“别说话。”
他沉声制止她开口,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那三根颜色不一的导线,额头有细碎的汗珠缓缓流下。
炸药包上的数字已经开始从10倒数。
再犹豫,他们就要埋葬在此。
季栾川咬了咬牙根,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姑娘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手脚却在微微颤抖,仔细看,还能看到泛红的眼眶。
他狠下心,在死亡数字跳到4时,手上猛一用力,咔嚓一声剪断了那条蓝线。
一连急促跳跃的嘶鸣声后,滴滴声缓缓停下。
停下的那一秒,许韵的心脏也濒临死亡。
她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就听到身后传来令人心安的嗓音。
“没事了。”
季栾川轻呼了口气,拎起手边的炸药包,手中的剪刀应声落地。
炸药包上的数字永远凝固,他肃穆的眉眼也终于松懈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许韵却愣在原地,半天挪不开脚。
从她身后走过来时,季栾川半俯身看了她一眼,“腿站麻了?”
许韵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季栾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又泯于沉静的海底。
这时,听到声响的警察从外面纷涌进来。
先前那个斯文周正的警察大步上前,一拳砸在季栾川心窝,眼眶都红了。
劫后余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检查过现场,收拾了保留的炸药包等作案工具,拍照取证一切收拾完毕后,警车从佛堂门外呼啸离开。
季栾川却倚在寺庙门口,点了根烟,直到询问安抚许韵的警察也离开,这才抬起下巴瞥了她一眼。
“警察同志把你交给我了,去哪儿?”
“你不是警察?”
许韵顺势靠到后面的大佛脚下,揉了揉酸麻的双腿。
直到这会儿,她脸上的惨白才稍稍缓和了一点,不像之前那么了无生气。
“不是。”
季栾川回答的很简短。
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指尖的烟上,又好像不是。
看许韵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转身坐到寺庙的门槛上,背对着她,视线落在扎什伦布寺外金色的胡杨树上。
杨树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树叶却顽强地挂在上面摇曳不肯跌落。
就像
像身后生命力顽强的这个女人。
“那你怎么会拆炸弹?”
许韵起了好奇心,踢了踢脚下零散的木鱼碎片,再次弯腰把落在地上的平安符捡了起来。
为求这样一个符,差点送了命,许韵真有点哭笑不得。
回头得好好宰一顿胡清,她这样想。
可她问题季栾川却并没有回答。
他淡淡吐了口烟圈,俊朗的侧脸被暖阳笼罩的柔和了不少。
从侧面看,他也一样完美到极致。
冷,硬,充满荷尔蒙的男人味。
还有他挽起袖子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
小麦色的肌肤,恰到好处的肌肉弧度,彰显着令人向往的力量与诱惑。
许韵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一起坐下。就听他问,“遭这么大的罪,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她的眉心轻轻拢起,充满疑惑。
“我也是第一次来西北,根本没机会得罪什么人。”
这许韵倒没说假话。
可这里没有得罪,不代表她别处没有得罪。
不然也没必要随身还带把匕首防身。
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没必要聊太多。
季栾川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登山短靴里露出的匕首手柄上,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捻灭在门槛上,这才回头看了许韵一眼,有意催促。
“还不走?”
许韵眼珠子一转,耍起坏,“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会拆炸弹的。”
“怎么,威胁我?”季栾川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无端微眯起,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气息。
许韵歪头看着他,脸上是肆无忌惮的笑。
“你别这么难沟通行不行啊,要不这样,你给我留个住址和联系方式,等我找到住的地方请你吃饭。”
“这样总可以吧?”
季栾川薄唇一抿,看了她几秒,意味深长,还是不说话。
许韵被他看得脸上发烫。
想了想,又兀自先泄了气。
“行行行,走吧走吧。”
这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