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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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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窝心连环腿() 
夜云熙这一生,有过很多狼狈的时候,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低声下气,遭人白眼,跪地求饶,命悬一线……但每每都能绷足了心气,泰然处之。

    而此刻,却是此生从来没有过的尴尬——蓬头垢面,散发赤足,只着中衣,领口还歪斜地微敞着,自己垂眼便能瞧见胸间起伏,却没办法伸手去整敛衣襟,

    坐在雪地马车里,冷得直起鸡皮疙瘩,身边一堆锦被围着,却没法伸手去捡起来披裹——那人不知点了她的什么穴位,她浑身动弹不得。

    可那始作俑者似乎忘记了点穴这件事,在这狭窄局促的空间里,竟将那高大修长的身躯折了,单膝跪地,抬手齐额,垂首自顾请罪:

    “卑职奉陛下之命行事,陛下有令,若此行迎不回长公主,卑职与所有随行禁卫皆以失职论处,发配皇陵守军。卑职为此行三百禁卫前程计,不得已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禁卫军若被发配去守皇陵,自然没了前程,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夜云熙听得一阵冷颤,又冷,又羞,又怒。在这大曦,满朝文武百官见她,都得弯腰低头,就连天子,也是她一手扶持登基的,处处也要敬她尊她。他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就敢强闯进她的寝殿,将她从被窝里直接拎起来,粽子似地裹了,麻袋般扔进马车,强行带走。末了,还抬出皇帝来当挡箭牌,还拿那些禁卫的蜗角虚名蝇头小利来说事,说他是不得已!

    见着那低垂的顽固头颅,她气不打一处来,深吸着气,冷冷地说:

    “原来……是怕陛下责罚,可你就不怕本宫责罚吗?”

    “殿下仁厚,等回宫之后,在下甘愿受殿下责罚。”那人依旧不抬眼皮,闷声说道。

    “哼……”夜云熙不禁冷笑,御史台言官,曦京坊间八卦,说她什么的都有,却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个词……“仁厚”。这侍卫看着有些木讷,实则心思细密,说她仁厚,不就是想让她从轻发落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有云起当靠山,有恃无恐,皇帝的忠犬,谅她不敢重罚?还是欺她如今还了政,成了无权公主,不能对他怎样?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仁厚,所以甘愿任由本宫责罚?”夜云熙拿他的话重新问他。

    “任由长公主殿下责罚。”那人答得干脆,似乎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你好大的胆子!宁愿受本宫责罚,是因为本宫仁厚,那么,怕陛下责罚,不就是说陛下不通人情,暴烈无道?”夜云熙提高音量,她可不是这般好欺的,随便抓他一句话里的漏洞,便可以治他一个忤逆妖言的大罪!

    “卑职不敢!”那人简略应了,马上又变回冷硬石头,不再作声,可能是明白了,此刻辩解得越多,对他越不利。

    “你……”夜云熙最怕这种不接招。盐油不进的人,你还拿他没有办法。她衣衫单薄,冷得直颤,一口心气涌上来,却又无法动弹,张口想要继续训斥,可那身上寒意跟心中怒气裹挟缠绕,脱口而出却是一句——

    “我冷……”

    说完,连她自己都诧异那声音中的委屈娇意,还有靡靡尾音……

    也就不奇怪,眼前那颗一直顽固地低垂着的榆木脑袋,猛地抬了起来,又像是看见了什么非礼无视的画面,赶紧闭了眼,同时起身,伸手摸过来,倒是准确地替她解了穴。

    见他退开,矮身往车内地板上跪,夜云熙也顾不得身上酸麻,迅速凝了力气,飞起一脚,便朝着他心口,狠狠踢过去。

    此刻,唯有拳脚暴力,能解她恼羞之意。

    可这一窝心脚,踢得……还真有点窝心。她突然发力,一脚踹至他胸前,那人反应更快,双手防护,正好将那白莲般的玉足……捧住了。

    冰凉的白玉足,碰上灼热的手掌心,那掌心的热量,熨帖在脚上,阵阵暖意,从足上来,沿着小腿往上爬,竟能驱散全身的寒冷,她有那么瞬间,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要挣扎着要收回,却觉得那双手在用力,非但不放开,反而捉得更紧了。

    难道真要替她暖足不成?再看那胆大包天之人,虽未看她,只是垂眼盯着自己的双手,却是耳根隐隐泛红,呼吸也有些沉重。

    她突然明白过来,她这一脚,本是要发泄,却踢成了挑逗。不由得心下火起,沉声呵斥:

    “放开!”

    那人一听,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放开手,又埋首下去,要行礼请罪。

    夜云熙见不得他那装模作样的恭敬卑微,总感觉有些假惺惺,掩不住一种骨子里的拗,血脉里的傲。

    于是,收了半路的腿,突然折回,对准那因低头而朝着她的脑门心,用力一脚踢出去。她跟着千语山的师傅练过些拳脚,虽无甚内力,却有些巧劲,这一脚,不说将他踢飞,至少要他倒地呼疼。

    可这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这当口,那人鬼使神差地抬头,见着她的脚又飞来,条件反射地朝后仰,结果,她的足尖,恰恰踢他唇上。那唇的触感,温热柔软,足尖掠过,一抹血红。

    “啊……”夜云熙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忍不住尖叫起来。

    此刻的她,衣衫不整,领口低敞,双手后撑,身体微仰,光着脚,将他的唇踢出了血。这情形,怎么想,怎么……暧昧。

    那人抬手抹了嘴角,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愣住的表情,像只……小兽。

    她赶紧抓起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小脸。

    可这车内的空气,怎么这么闷,让人呼吸紧促,浑身烦躁……天呀,谁来救她?

    “殿下?”车外响起青鸾轻轻探问的声音,这小妮子果然是上天派给她,专门替她收拾场子的。

    夜云熙略仰了脸庞,朝着那还在愣神的人,冷冷呵斥到:

    “滚出去,让青鸾和紫衣上来,替本宫更衣梳妆。”

第六章任由你责罚() 
从青云山下来,沿着官道向西南行十余里,便是曦京城。

    从正东边的永兴门入城,绕过东市,穿过平康坊,在朱雀大街上右转,远远便能瞧见皇宫泰安门。

    直到车驾仪仗鱼贯而入,开始进泰安门,凤玄墨才觉得松了口气。

    从山中别院门口出发,长公主就没有下过马车。那两个她唤着青鸾和紫衣的侍女捧了更衣梳妆的繁琐事物上车后,拾掇了好半天。只有刚下到山脚下,上官道的时候,青鸾下车过一回,说是长公主饿了,要用膳打尖。取了饮食,也是拿上车里用的。之后主仆三人便没有下过车,也不见有何吩咐。

    风玄墨深知自己将这贵人得罪得不轻,她虽任由他强行挟持上马车,回曦京城来,可这一路上,若想要折磨他,或者撒撒气,那也不过是轻轻一句话或者微微动动指尖的事情,遂一路上绷着弦,提着心,此刻,入了宫门,他的任务完成,遂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刚松了下来,马上,另一口气又给提了起来。昭宁长公主岂是那么好惹的人?这都入了泰安宫门,也不见人影,未听见声音,看不出她的喜怒。那就说明,有他好看的,还在后头。

    风玄墨倒不是怕被责罚,尊皇命行事,还要替随行的三百禁卫的前程着想,职责所在,任凭那傲娇公主怎么折腾他,他也认了。

    相反,他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看看,那能让他雪地捉狐,还能从他的手上伤口看出他来历的人,想出来的折腾法子,会是怎样?这一日来,虽说下意识压着不去想,可总要闪神,恍惚感觉手心还残留的冰凉滑腻触感,还有唇间血口的刺疼火热,虽说那小小一抹血道子,早已结了疤,淡然无痕。

    进了泰安宫门,才瞧清楚,中间广庭里,齐整整、黑压压一大片宫女内侍,那中间步辇旁站立着的,是皇帝陛下。看来早已在此等候了。

    这阵仗一入眼帘,凤玄墨不禁再次暗自松气,他若今日没能将长公主接回宫,陛下那里,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好吧,还是继续期待长公主的处置吧。

    他心里,有丝怪异的痒意缭绕,脑子中突然回闪起,那人披散了一头浓黑齐腰的青丝,曲腿蜷坐在马车里,衣衫单薄松垮,直着那修长的玉颈,胸前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满脸气呼呼的,横不得一脚踹扁他的样子——虽然后来也确实踢来,只是未能踹扁他而已。

    突然一阵山呼海拜,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风玄墨转头看去,青鸾和紫衣正扶着长公主下车,那缓缓下得车驾来,享着众人跪拜之人,云鬓金饰,眉目端庄,暗紫宫装,锦绣腰封,环佩低鸣,华贵逼人,不可方物。一时间,方才那些心猿意马,瞬间无影无踪,只因那跪了一地的脑门心,让他突然意识到,相距不过一丈之内,却有云泥之别!

    皇帝见了长姐,很是亲热,过来搀了她,往内宫去,姐弟二人边走边说些闲话。

    凤玄墨与众禁卫自是不能跟上,皇帝和长公主背着他往前走,渐行渐远,声音轻缓,不过他耳力好,又极力地去听,便将这二人的闲话听了个大致清晰。

    “阿姐这次一走就是二十余日,朕甚是想念,想着今日也该回来了,便索性到这宫门口来等着。”不是说皇帝跟长公主闹别扭闹的,长公主赌气才去的青云别院吗,怎么如此和谐?

    “陛下有心了。”那声音冷冷清清的,浸入凤玄墨的心脾。

    “明日冬至大贺朝的郊天大祭,还请阿姐主持。”皇帝恭敬有礼地请询。

    “不了,陛下已亲政,自然该是陛下亲自主持。”淡淡的口吻,却是毋庸置疑的力道。

    皇帝沉默片刻,答道:

    “那明日,皇姐可要指引着朕来,这郊祭,朕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这话说得,怎么听,怎样像是在……撒娇。

    “那是自然,我随陛下一同去便是。”那声音,也许真能给人镇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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