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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想打人。
“有些话,在饭桌上不便谈,”徐太守顿了顿,说道,“是鄂州的监察御史,吴真。”
他短暂的沉默,令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监察御史是个什么样的官呢?
监察部门,独立在行政机构之外,由中央管辖。官员官职不高,然独立为部门,专为中央监察百官,不受约束,权力之大可见一斑。
即使是地方太守,对地方的监察官也要礼让三分。
“吴真是御史大夫的妹夫,”说起这个,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调任鄂州太守之前,他已经担任这个职位。鄂州地处长江中下游,北接京城、南通江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为经商之人必经之地。地方商人勾结已成定俗,与官员联合一气,仗着天高皇帝远,蔑视王法,自成条例。”
“我自上任以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治官商勾结谋私的腐败现象,奈何这水太深,吴真在顶着,上有御史大夫护着,中央一封文书下来,我什么也做不了。”
说出这些话,他其实也做了很长的心理斗争。
毕竟贺云朝于他而言,只是第一次见面的过客。可他想赌一把——一来,徐玉儿称她是在护国寺庙会上遇见二人,那时恰逢陛下祭天,部分官员都去了护国寺;二来,“贺”乃国姓,姓此姓氏者非富即贵。结合护国寺庙会上相遇一事,可见贺公子与乔姑娘的身份并非家中经商这么简单。
恰巧又是鄂州灾荒,传来消息说中央要管这件事,调粮的诏令颁布没两日,这贺公子与乔姑娘就来了鄂州。
种种事情联系在一块,他想,贺公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贺云朝微微眯着眼,这会儿也收起了一身的不满情绪,等待徐太守的下文。
“鄂州有粮,平时收的税不少,一半皆被那些官商扣下。我要查账,官员这一环扣一环,知道自己干的是违法的事,仗着我无力动他们,便在我面前大摇大摆地偷税逃税,这才造成了灾荒一来,鄂州百姓多数饿死的现象。”
听了他的话,贺云朝发现了徐太守的最大弱点——软弱、保守。
于官而言,这样的性格非常吃亏。果真他一上任,看着这些腐败现象丛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说他没有勇气,可出于明哲保身,他这样咬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是保全自己的最好选择。
谁不是自私的呢?
“朝廷近日不是调了粮来吗?”他问道。
徐太守摇了摇头,“调的粮过了几道关,这边交一点,那边交一点,真正到鄂州城的不过半数。这地方势力不除,鄂州便无一日清明。我已尽我之力,若能熬过这次灾荒,待灾荒结束以后,我便自请贬职——我不配为父母官。”
所以,开自己的府库出粮赈灾,是他满怀内疚下最后的选择。
“你说那监察御史,叫吴真?”贺云朝挑挑眉。
徐太守点头。
那位御史大夫他有点印象,是前朝的老臣,少年得志,做官时很年轻,一身傲骨,至今也不过不惑的年岁。当时摄政王拥他继位,反对声最大的就是他。不过他的人已经查明,这御史大夫早就是摄政王的人,专门负责在朝堂上唱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 贺云朝,性别男,擅长单向恋爱。
又单方面宣布跟小乔在一起了呢┓ ;′∀; ;┏
第94章 长公主(16)()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贺云朝轻笑了一声。
他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牌; 放在了面前的木桌上。
玉牌上雕着玉龙飞天的花纹; 龙口衔珠; 腾于祥云之上。
“你把这个; 给吴真看,”少年笑容从容; “然后告诉他; 所有商贾官员必须为灾民出一份力; 如不出,开仓、放粮,出物资。”
他并未直言若物资也不出该怎么办。
然而徐太守却清楚,没有人敢违抗这样的命令。
龙。
只有皇家,才拿得出雕刻着龙的玉牌。
那么,这位究竟是——
徐太守刚要拜; 被贺云朝扶住,一句话轻飘飘地撇开了关系; “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替人办事。”
玉牌当然不是他的。
是某一次他的手下杀了摄政王的人; 顺手顺过来的。
这样的玉牌他有两块; 代表着摄政王亲临,不过摄政王并不知道原来的持有者已经换了人。
更不会怀疑他。
徐太守接过了玉牌。
小小玉牌的重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其实我也有事要咨询徐大人。”等徐太守缓过神,贺云朝悠悠地说道。
他倒是不急,之前被乔夕茵一闹,早就没了睡意; 况且他的确需要从徐太守那儿得知一些事情。
徐太守颔首:“贺公子请讲。”
若说原先还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那么现在就是完全下级对上级了,没有半点不尊敬的行为。
能拿得出那样的玉牌,他是皇家的人,这毋庸置疑。皇家,那便是君。为人臣子,岂可逾矩?
“神农山四宝,”贺云朝抬起头来,语气专注,“徐大人可有听说?”
他已派人查过,徐太守祖籍便是鄂州一县,恰巧那县靠近神农山。不过等科举高中后,才离开鄂州,在几个地方辗转,最后又回到了鄂州做太守。
“自然……”徐太守恍然大悟,原来是来找神农山四宝,“鄂州城曾流传着一首民歌。”
他回忆歌词,将歌词念了出来——恰恰是贺云朝托护卫记下的那一首。
“向东二百里,穿越红杉林……”
歌词的第二段记载着四宝的生长之处。
“神农山四宝现已不多见,不过,七年前,有崂山道士路过鄂州,曾夜观天象,说是西北与鄂州出现异常。西北金光灿烂,宛如银河连珠,鄂州紫气冲天,直逼龙口,金光紫气共同点亮龙脉。”
贺云朝问:“什么意思?”
他知道,以神农山为起点,沿着西南向东北的山脉走向,一笔勾到燕山,便是一条巨龙。
“规律被打破,愤怒的神龙吐息,天下将大变,”徐太守道,“那道士神神颠颠的,说是几年前就疯了,道观也把他赶了出来。他一路颠沛流离,逢人便喜欢拉着别人给他算命,说的都不是些好话,于是这些预言,百姓也没有信。”
那时候他才刚刚上任,崂山来的道士在太守府前闹,一边敲击着鸣冤鼓,一边大声喊着他的预言,不多久便被护卫赶走了。
只是不知怎的,徐太守一直记到了今日。
道士说,他们现在不懂他,往后自会有有缘人懂。
不错,自会有有缘人懂。
七年前是个什么日子?
他们不知道,贺云朝知道——乔夕茵的父亲,前丞相,便是七年前去世的。
在西北失踪,再无音讯。
后面徐太守说的话,都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谈了没多久,他便提出回去休息。
贺云朝自然是点头。
等走出房门,徐太守又补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年听过路的百姓说,神农山出现了野人。那野人很奇怪,穿的衣服露出了胳膊,嘴里呼喊着什么‘不该这样’许是没有哪个壮志未酬的隐士吧。”
“多谢。”
贺云朝应下,两人在门口分别。
又是深夜,不知何时出现了云雾,月光掩盖在浓密的云雾之下,使夜色看上去更为深沉。
房间里只有少女平稳低缓的呼吸声。
早就睡着了。
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贺云朝的心仍旧空落落的。都怪徐太守坏了他的好事,不然……
不然,也不会发生什么。这里太草率了,他不会那样的。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解衣上床,原本熟睡的少女似乎感觉到他的气息,翻了个身,又主动凑了上来。
她说的没错,她的确很喜欢粘着他。
这样的动作总算安抚了贺云朝的心,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深夜,无眠者有甚。
走在山谷中,虞言曦找了处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瘫软在地。
她简直不敢回想自己今天经历了什么。
好不容易软磨硬泡,借着机会来到鄂州,在这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得以把脸上的疤痕都卸了,以真面目示人。
她走的是小路,从乡村中走来,一路遇到的全是灾民,她愤懑不已,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给了其中一位老人。
哪知当其余灾民看见老人接了她的干粮,一股脑地蜂拥而至,说辞一个比一个还要惨。无奈之下,虞言曦只有把身上剩下不多的干粮全分给了那些灾民。
但这还不够,灾民们说他们出行的队伍气派,所带的食物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非逼着他们将粮食交出来——这时候,这种救济便变了味。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灾民,他们却没了能吃的干粮,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可以补给的客栈。
随行的护卫们纷纷偷偷抱怨她。
可虞言曦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们凭什么说她呢?人之初,性本善。他们丰衣足食,饿一顿怎么了,就不能让那些灾民们吃点东西吗?他们都要饿死了!
她受不得别人这么说她,便带着小桃,悄悄地逃了出来。又卸掉了脸上的疤,这下就算是护卫过来,也认不出她了。
然而小桃似乎不太赞同她的做法。
她们没车没马,没有钱财,也没有身份文牒,一离开那队人,便什么也做不了。
虞言曦却觉得,古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们现在也在山边,怎么就不能野外求生了?
结果刚进山,便遇上了蜂窝,她情急之下只顾着自己跑,与小桃走散了。
虞言曦垂着头,颓丧极了。连小桃都不在她身边,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都习惯了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