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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治”完毛贼后,他顿觉心胸舒畅许多,初尝“甜头”,尤觉不够,他心中又有了一番谋定。
他从小毛贼口中探知,像这种寻常毛贼,一般不敢上街作案,大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往那些观察了十天半个月的人家里头吹一只迷魂香,再将财物窃取出来,而且从不敢在大户人家动手,顶多在一些普通商人处盗些微东西贴布家用。
而近期这个偷儿竟频频出入街上扒其人家东西来,一番“逼供”下,他吐露出曾窃取的人里头尚有些官场之人。
这便是胆大包天了。
白衣木头虽不遵循世法理念,却也不是个傻子,他很快推断出这个毛贼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无所顾忌,必定背后有所倚仗。
他将那偷儿折磨了一番后,便放走了。
他紧随其后。
果然那偷儿没有回他所谓的家,反贼眉鼠眼地进了一家名唤风波楼的妓、院。
白衣木头当机立断,假装是普通客人,风流翩跹地尾随那偷儿到了一个阔大雅间门外。
他竖耳聆听,闻见了一阵独属勾栏女子的莺莺燕燕声,甜腻而魅惑。
他不禁蹙眉,强行迫使自己听了下去。
果然,坚持就是胜利。
他这一番墙角停下来,收获颇丰。
第108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4)()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偷儿忽地开口了。
“钟大人,小的今日遇着个狠角色,不但到手的东西都没了,小的日前盗物之主亦被那厮逼迫着抖搂了出去。如今……如今可怎生是好……”
偷儿声音紧张,如惊弓之鸟。
当堂一镇定男子声响起:“不打紧,不打紧。”
偷儿如获大释,磕头如捣蒜。
口中朗呼:“多谢大人饶命,多谢大人饶命!”
门外的木头,忽闻刀锋一动,鲜血的腥味随即飘出。
先前说话的男子,狞笑了起来:“我只说不打紧,与他性命有何相关?”
阔大雅间中男男女女的邪媚浪笑,在鲜血的气味中,此起彼伏。
木头忽然一阵恶心,直欲踢门进去杀将起来。
幸而那杀毛贼之人,再次开了口。
“今晚咱们便要行动了,现在快活一番,三更之后,大事既成,诸位再来这温柔乡饮庆功酒!”
周围一片恭维之语,此起彼伏。
白衣木头从种种声音中,大致听出,席间所坐,大多是一些江湖门派的掌门首领,当堂开言那人的身份倒是未能明确。他们齐聚一堂,乃是为了谋一件密杀的大事,具体不详。
此后,木头便再未听到任何有价值的言语。
可巧的是,片刻之后,便有一人急着要出恭,捂着肚子跑了出来。
白衣木头闻得动静,早飘了出去。
待那闹肚之人从恭房出来,他长臂一捞,便将那人提溜进了另一个无人雅间。
那人是个软骨的,三两下拆骨威逼后,便什么都招了。
原来这些人密谋的大事,便是刺杀太湖枯叶堂堂主路飞天,其后再血洗枯叶堂,逼他们交出江湖至尊的象征,妄仙令。
先前那个领头人,便是枯叶堂中的一个分舵主,名唤贾仁。
招供的那人亦是江湖中的一个不知名小门派长老,代掌门来此会面集合,谁成想席间贪嘴,吃了禁忌之物,便开始一泻千里。
最重要的是,白衣木头还从此人嘴里知道了一个秘辛。
这些人为了抢夺妄仙令,竟不惜痛杀同门,且计划灭掉整个枯叶堂。
这个所谓的妄仙令,虽有象征武林至尊的效应,但如今的武林,早已不是前明时期那般百花争艳的景象了,各大宗派,不是在反清复明的征途中惨遭灭门,就是隐居深山两耳耳不闻窗外事,连招收门徒都控制的极其严格,只拣少数资质好的,延续宗派香火,使其武功绝学和宗派道义有所传承即可。
所以,从表象来看,此令只不过是个体面摆设,如今江湖中仍奉行妄仙令的门派,真的已是寥寥无几。
但这出恭不利君却道,此次抢夺妄仙令,乃是事出有因,那作首挑事之人曾意外获知,妄仙令还藏着惊天的秘密,而且是与前明皇帝遗孤及一个武林绝学有着密切关联。
至于具体是什么,对于这些小门小派而言,并不重要,能分一杯羹固然好,但是光眼下,牵头之人所许的重利,就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白衣木头一听完此事的关碍,立即将出恭不利君拍晕,藏在了雅间的床底下……
他急匆匆赶回客栈找洛西园商谈枯叶堂的事情,却一眼看到她和那呆蠢的“徒孙”酒足饭餍之后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的不痛快又猛然袭来。
想他聪明一世,眼高于顶,好容易寻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来传承衣钵,谁成想,徒弟竟不经他同意,私自就定下了一个资质平庸,长相性子俱不讨喜的“徒孙”。
这可不就是所谓的百密一疏,功亏一篑……
待白衣木头将今晚经历裁剪一番、省掉心情和折磨毛贼那一段后,俱都细细地说与了洛西园听。
洛西园听了之后,心绪凝重起来。
“木头,咱们再去一趟风波楼。”
洛西园敲着桌子,叹道:“此事果然不简单。”
此时她男装未换,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她招呼了一声,便和白衣木头跨门而出。
“师父……”
“咯咯咯咯……”
东庭和小桃一人一猴,扶着门框,满眼期待地唤了一声。
“东庭太小,出入这种场合不方便,至于带着个猴子出入青楼,更是不妥。”
遭到洛西园的无情回拒后,东庭和小桃呜咽一声,缩了回去。
……
白衣木头领着洛西园走进风波楼时,洛西园盯着牌匾看了半天。
“风波楼,这青楼取名甚是标新立异。”
木头眨了眨眼,疑惑道:“你经常出入这种地方?”
洛西园看了他一眼,不予回答,颇为嫌弃。
待他们进门后,老鸨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一看洛西园的破烂衣衫,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我们这儿只陪酒的姑娘,三两银子一个时辰……”
未等老鸨说完,洛西园就打断了她:“拣你们这里最清雅的歌舞来一段,雅间要敞亮,今晚的所有花销都由这位爷付账。”
老鸨看到洛西园从身后拉出的白衣木头之后,笑意又叠加了起来,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大约是此人白生了个富贵人家又得了个锦绣皮囊却可惜是个被骗钱不自知的傻子……
歌舞姑娘和酒宴都上齐了以后,洛西园不由得心生感慨,世间青楼都是一个样,只看表面锦绣,迎来送往,以利为大。连叫个风波楼的都是如此……
白衣木头端坐上方,低声问:“你究竟有何打算?”
洛西园看歌舞正看的津津有味,没空搭理他。
他又问道:“这种低俗之物,有何好看?”
洛西园重重嗑开一颗瓜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从没看过?”
他正襟危坐,淡定答:“从未。”
洛西园磕着瓜子,忽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来,对,就是美人你,过来这儿!”
她手指处乃是一着绿裙舞姬,身材袅娜,面胜芙蓉,低眉浅笑中可见妩媚纤柔。
她屁股一挪,在木头和自己中间空出一个位置,她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明媚一笑:“来,姐姐坐这儿!”
那舞姬粉面含羞地走了过去,跪坐下来,柔声道:“奴家名唤绿蕊,两位官人需要些什么?”
洛西园瞧着她一脸满意的模样,笑道:“好姐姐,我这个朋友从未来过咱们这种地方,瞧不出你们的歌舞有甚看头,今晚你就只陪着他,多跟他说道说道此间风景该如何欣赏。”
第109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5)()
话说风波楼的绿蕊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向那风流翩跹的白衣男子展示温柔媚惑,奈何人家小手不让拉,扯个衣角也被嫌弃脏,闹到最后绿蕊气的不行,哭着跑了出去。
洛西园拍了拍白衣木头的肩膀,笑道:“做的好!”
白衣木头自然地牵起了嘴角,直到洛西园离开雅间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句赞扬的话。
……
风波楼的楼梯暗道处,灯光忽明忽暗。
角落里有一个幽幽哭泣的声音,柔弱无比。
“绿蕊姑娘,不必太在意。”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少年俊俏的脸庞映入绿蕊眼帘。
“公子……”
绿蕊施施然行了一礼,面上泪珠尤未断线。
“我本是命比浮萍尤贱,怨不得公子嫌弃。”
她提起帕子,轻轻拭泪。
洛西园伸手将一袋碎银子塞进绿蕊手中,以手抚其手背,叹道:“姑娘生的这样好,可惜了。”
绿蕊见她话中有话,又塞了银子给自己,忙左右环顾了一下,低声问道:“公子是何意思?”
洛西园又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绿蕊会意,忙拉着她的手,轻道:“跟我来。”
绿蕊领着洛西园穿过长长的檐廊,走到一间隐秘的房间,掩门进入。
屋内烛火摇曳,炉中沉水香浓郁。
“公子?”
绿蕊轻唤,行止有礼。
洛西园望着他,摇了摇头,满眼痛惜。
“姑娘不必唤我公子,我不过也是白府的家丁,因从小服侍老爷的独子,也就是你方才伺候的白少爷。”
绿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瞬即逝,但仍是被洛西园眼尖捕捉到了。
她假装没看见,继续叹息道:“白府原籍是浙东一带,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最近因为少爷的隐疾被人发现了,故而迁到了苏州……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于男女之事上令人颇为费解,眼瞅着都而立之年了,四五房奶奶都娶了,却仍无所出,急的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