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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之余,她忽生出几分对这世道的愤慨。
就算没有刘瑾,这世道就好了么?她这样无所依傍的人就算有了钱也只能令人宰割,法制不健全的年代就是如此
思绪任意飘荡着,忽然“砰”的一声,门被砸开。光线从外面射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张妈等人的惊呼。
简宁坐了起来,望着去而复返的朱厚照有些呆愣。
“你这女人!”
朱厚照咬着牙,身上带着一股令简宁感到惊惧的气息。
又是“砰”的一声,门又被他砸上,“谁进来,杀无赦!”
“你,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做什么?”
正德冷笑,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简宁,“越想越恼火,你明明是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出来,可为什么那日进了宫你就变了?我以为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可现在看看,分明是你这女人胆子小!”
他将人揪了起来,随即又抱住,“简云舒,你既没那胆子,我就借你几个胆子。”
说罢他一低头,将她所有的惊诧融入自己的心意中。
她挣扎了起来,可却被他的强势打落。
“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么?!”
他的声音在耳边如雷炸开,“若是无情,你为何又会沉迷这缱倦?!”
简宁红着脸,喘着气,“陛下龙章凤姿,我动情又有何奇怪?”
“那你为何?!”
“我怕!”
她忽然提高声音,“我怕陛下一时新鲜,我怕恩爱不能长久,我怕来日生不如死,承诺才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经不住时间世情的拷打,最终如云消散,我怕”
声音再次被吞没,男子霸道的气息将她吞没。不容拒绝,不容抵抗,身上的龙涎香萦绕鼻尖,炙热的体温传达着他的坚定,仿似要将这一吻透出自己所有的决心般,几将她融化。
“你可以不怕的。”
他垂眼望着她,“未来之事我不晓如何,我只知,我!朱厚照是个男人,是这天下共主,君无戏言,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空气好似凝结了一样,短暂的沉默后,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要么信我,要么就被刘瑾整死。”
“你?”
她惊讶抬头。
“这天下有什么事是我看不明白的。”
他松开她,“你是无从选择,只能依附我。刘瑾为难你,概因他也无所依从,只能依附朕。我给他权利,是我想给他,若是哪天我不想给他了,便收回来了。只是”
他望着她,目光又炽热了起来,“你与刘瑾不同。刘瑾尚有权欲,可你没有,你只想自保。开始,朕也乐得享受被你依附的感觉,可渐渐就发现你这人的与众不同。简云舒,你心气很高,高得就好像连朕这天子在你眼里也不算什么。京中多贵女,不乏有才学者,可能将朱厚照当人看的却只有简云舒一人。”
他手指抚|摸她脸颊,“非天子,非圣人,你把我当人看,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可知这样的相处对我来说有多难得?我知你怕什么,呵呵,这害怕难道仅仅因为只是我是天子?你嫁天下任何男人都得害怕,如果是这样,你只能不嫁人。”
她垂下眼,低低道:“陛下说的不错”
“为什么要害怕?”
他忽然打手将她抱起,直接横在腿上,坐了下来,“人生苦短,哪里有那么多害怕?你可以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自己?以你的聪明,难道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嘛?!
一言好似响雷炸响,穿透简宁的心底,她这才发现那些隐蔽在心底最深处的自卑。
无父无母的自卑,被遗弃的恐惧
原来这些自己不曾注意的东西早就深深的铭刻在了自己灵魂深处。自己所谓的骄傲不过是对自己虚弱的掩藏罢了
一丝苦笑如烟飘过唇,“我这样的人如何自傲得起来?”
“人若自重便无人可轻视。”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明日我就学个普通男儿来讨好你如何?”
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口气也略带轻浮,可她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定,心软成了一汪水,不自觉地撇嘴,“那把大袖衫拿回去,我怕压着我。”
他哈哈一笑,豪情顿生,“早晚有一日让你心甘情愿穿上,先留在你这儿!”
说罢又是在她脸颊轻轻一啄,“刚听赵基说,你受了委屈?门口那古树是被人做了手脚?”
“赵基多言了。”
“又跟朕来这套。”
他捏住她鼻子,“简云舒,其实好多时候我也是在演戏,你信么?”
她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歪着脑袋道:“胡作非为也算?那些又能让你得到什么?”
脑袋上被他轻拍了下,“取笑我?”
一声叹息从他胸膛发出,“之前的话半真半假,我的确是拿那些大臣无法才拿宦官对付他们。我知道好多人的确是忠直的,可有时忠直的人未必能办好事。只是朕的脑袋瓜似乎不如你好使,你到了我身边给了我很多启发,现在我慢慢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那刘瑾怎么办?”
正德沉默了。
“陛下重情,其实是好事。刘瑾也有他的用处,就像商鞅变法,只是处理得当,刘瑾或许不用死。”
正德惊讶,“他如此压迫你,你居然不想他死?”
“他若威胁不到我,死活又与我何干?”
“其实刘瑾对我是忠心的”
一个人长达十几二十年的陪伴,这份感情不是说能抹杀就能抹杀的,正德若是好杀之君,恐怕自己也不敢对他胆大妄为。
简宁听他这般说也是点点头,“陛下重情,只是一味纵然反而会害了刘公公性命。”
正德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过了一会儿又道:“古树一事朕会斥责他。”
“呵呵,你晚点再找他算账好了。”
“嗯?”
正德一脸迷糊,“什么意思?”
“报纸上那篇捕风捉影的文章我还没反击,我头上这扫把星的名头好没除去呢,哪能便宜他?!”
正德呆愣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道:“你这心眼子果然比针尖还小”
第106章解报人()
晨起风来,顷刻小雨绵长。已是十月秋,暑气尽褪,绵长细雨只添寒凉。
京城的茶馆中,新出的皇家日报还带着油墨的清香,为这吵杂繁闹之所平添了几分书香气。
读报的茶博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望着台下聚首的人群,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天虽渐寒凉,可今年却因有了报纸这新鲜事物而变得日子红火起来。作为一个举试不中的童生,因着多读了几本书,多了几丝洞若观火的觉察力,读报解报成了他此刻谋生的根本。
京中多权贵亦商贾云集。世家子弟,侯门大户自不需他这等人来解报。可那些商贾之流,钱财虽多却终究少了几分圣人开悟的智慧,终需个明白人来解读这朝廷动向。
为商者学问或稀松平常,可眼光却是毒辣。待发现皇家日报上有一小块地方专门普告物价时,便敏锐地察觉朝廷对商贾的态度或有变化。
又有人通过茶博士的解读发现,这看似朝廷之事的报纸能为自己带来商机后,京城这座名为茶来香的茶座便火了。
原因无他,概因这里的沈骏茶博士解读精准,颇有眼光。
茶水已热,宾客亦满,沈骏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读报。
第一要读的自然是朝廷动向,内容无甚稀奇,还是关于四川造反一事。只是待全篇读完,在座的一些人已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沈博士,朝廷不去平乱反是拿钱造作坊,这是何意?”
七嘴八舌的疑问从四面八方笼来,而沈骏仿若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面带微笑,耐心听完诸人疑问,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此中详情在下倒是略有耳闻。”
他满意地看着众人探究急切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在下与那皇家日报的总编倒也有一面之缘。听闻此乃陛下极力促成,想以此显示自己的至诚至信。”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诸位可还记得陛下的罪己诏?”
“身为君王下罪己诏已是仁君之举,陛下之诚信世人皆不有疑。”
一个穿绿袍的商贾道:“再添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沈骏呵呵一笑,道:“我等凡俗怎能明圣人之意。只是听那唐总编说,此乃经济安民之道。”
“经济?”
众人眼里冒圈圈。
经济有经世济民的意思,可不光光说理财。自古以来就包涵安民,平天下,军政的意思。他们这群商贾虽也识的几字,经济一词也不陌生,可此刻从沈骏嘴里道来却好似又有他意。
“我说沈博士就你别卖关子了,都是老朋友了。马上就年底了,大家的时间都紧张着,若有什么动向你也给我们解说解说,喝茶银子少不了你的。”
有些性急的干脆也不想了,直接掏出银子展开银钱攻略。
沈骏也不客气,命人收了钱,便也痛快道来,“沈某在此多年,与诸位也是老相识,对商贾之事也有所了解。可那日与唐总编一聊,才觉圣人就是圣人,我等只是井底之蛙。诸位,钱生钱的道理都懂吧?可你们可知如何让一棵桑树卖出百两的价钱?”
众人一听就乐了。你个茶博士说说话本,解解报或许可以。可这赚钱的事哪比得过他们?
他们在这儿坐的人,资产少点都有两三千两的身价,若论怎么赚钱这茶博士能跟他们比么?
“我说老沈你猫尿又喝多了吧?一棵桑树卖百两?就算那桑树是百年古桑,那也卖出这钱,你当是金丝楠木呐!”
“真金丝楠木也不止这价。再者,你敢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