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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是用力扇了扇,“三娘,凉快不?我力气可大了!”
简宁又是开心又是心塞,道:“凉快极了,哥哥自己也扇下。”
“你坐,你坐着三娘,我不热,我给你扇。”
简二哥笑眯眯的,“三娘,爹爹以前也教过我认字,就是我记不住。你今天都写了什么?那个小官人怎么给你这么多钱?”
“我呀!”
简宁坐了下来,一边研墨,一边道:“给他们写了个小故事。”
“故事?”
简二哥的眼睛亮了,“什么故事?三娘,你说给我听听吧,我最爱听故事了。王大嘴还在村里时天天给我讲故事,后来他走了,就再也没人给我讲故事了。”
简二哥脸上一阵难过,王大嘴是唯一愿意跟他玩的人,可后来王大嘴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让他好生难过。
简宁知道王大嘴的故事,那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惜,前年县衙摊派杂役时,落进了水里,就再也没回来过,连尸首都没找着。
想到这里,简宁放下笔,道:“那我就给你讲个神笔马良的故事吧。”
“神笔马良?”
“嗯,神笔马良从前”
如黄莺般的声音从简父的卧房传出,当故事结束后,简二哥都有些痴了,“要是我有那样的笔就画一堆吃的,天天都要吃个饱。”
“呵呵。”
简宁笑了,又再度提起笔道:“那哥哥可得小心别吃成个胖子了,到时就没姑娘家喜欢了。”
“我干嘛要姑娘家喜欢?”
“呃这个嘛你以后就知道了。好了,我要写字了,哥哥,我不热了,你歇着吧。”
“我不,我看你写字,三娘,你的字真好看,就跟爹爹写的字一样好看。”
简宁笑而不语,也不再多言。后天就要将一万五的稿子交过去,时不待我,还是得抓紧时间更新呐!
很快,两天过去了,简宁也将剩余的一万五千字写了出来。到了交稿日这天,她再度女扮男装,在天蒙蒙亮时,便带着简二哥再度出门了。
古代乡下的清晨无比可爱,鸡鸣犬吠声遥相呼应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边,水稻已泛出金色。
惊蛰浸种,小暑小禾黄,大暑满田光,已近大暑,躲了这几日日头后,夏收季到来,农人也该忙碌起来。
一路上,简宁见到了好几个村人带着遮阳的帽子,前往田地间检查水稻。他们见到简宁都有些诧异,她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再见到简二哥时,脸上都露出厌恶。
如果说简三娘是让他们感到恐惧得话,那简二哥的存在就令他们感到厌恶了。
明朝优待读书人,简父有秀才功名,除了有见官不拜的特权外,还拥有免二丁差役与免纳田粮的实际好处。他在时,简家自然不用出丁服杂役以及纳粮,甚至还能惠及下乡里。
可现在简父走了,特权自然也就没了。简二哥痴傻,三娘乃是女子,这人丁自然是出不了了。没法出人丁怎么办?自然就要摊派到户籍所在的乡里,也包括了田赋。
这样一来,大家的负担就重了。看看眼前傻气直冒的简二哥能不生气么?特别是这样热的天,他们还得下地干活,可这二位却还出来闲逛,怎能不令人生气?
望向兄妹二人的眼里不由就多了一丝冰冷。他们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那无声的,默默的目光却比任何语言都厉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令有些迟钝的简二哥都感到了害怕,不由自主地往三娘身后躲了躲,缩着脖子,不敢看人。
简宁一把拉过简二哥,道:“二哥,做人要堂堂正正,缩头缩脑的成何体统?”
“哼!话说得真漂亮,可办事却不厚道!克得自家家破人亡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连累我们,真是个扫把星!”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简三娘,你个晦气人,大清早的出来找什么不自在?还有你这傻子,只会吃不会做的夯货,活该你们简家要绝后!”
简宁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蓝布衣裙的胖脸婆子正怒目圆瞪地望着自己,表情愤怒而刻薄。
“王家钱婆,难道我出不出门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简宁冷冷道:“再者,我连累乡亲们什么了?人各有天命,我父是秀才公,都从未说过我是扫把星之类的话,你一乡下虞婆,目不识丁,难道比读书的相公们都厉害?”
“你!”
钱氏气结,要不怎么说读书人要么不张口,张口就气死人呢?这一个脏字不带的,可却是比直接打脸都狠。看着简三娘那张神情寡淡的脸,钱婆气坏了,跳脚骂道:“马上就要夏收了,等那收粮的官家人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就不劳王家钱婆操心了。”
简宁淡淡道:“诸位放心,我自会出那免丁钱与田赋,只是”
她的脸色蓦得一沉,“以后别再让我听到羞辱我哥哥,我简家的话!否则,呵呵”
她冷笑了一声,“我父虽走了,可他老人家的同窗友人还在,我若舍了这脸皮,我倒要看看到时谁不好过!二哥,我们走!”
“呸!你们就是爹爹说的小人!”
简二哥啐了一口,“小人,跟前两天城里的小人一样!”
“什么东西?!”
钱婆冲着简宁的背影大骂着,“你以为老娘被吓大的?!你爹那些同窗要讲个情义怎不把你们兄妹二人接回去啊?!你当老娘是傻子不成?!”
“算了钱婆子”
有人看不下去了,“简秀才好歹给我们村里孩子教了几年书,那可都是不收钱的,他这才走了没多久,我们这般叫骂也是不好的。”
“不好?!我呸!”
钱氏一口啐在那人脸上,骂道:“王扁头,就你好人是不是?到时夏收,你替他们出粮出丁?”
她说着便是冷笑起来,“哟,我知道了,你这老光棍是看上人简三娘了吧?啧啧,以前老秀才在时你不敢想,现在人爹走了,你就起了心思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那简三娘识文断字,还能看上你这癞蛤蟆不成?”
“你,你这婆娘今天吃火药了不成?!怎个逮着人就骂,我哪里惹你了?!”
王扁头脸涨得通红,“别人都这样了,你还这般糟践人家,你也太过了!你对得起简秀才么?你家孙儿可跟着他读了好两年书呢!”
“呸!死了的人如灭了的灯!恩义仇恶一笔了了,她交不出钱,倒霉的就是我们!我不骂她,骂谁?!”
“罢,罢,不跟你这婆子啰唣,我下地干活去了!”
“本来嘛,干你的活,多管什么闲事?!”
钱氏叫骂着,想想简家不能出丁,自己发几句牢骚还被这般羞辱便觉心里窝火得厉害。望着简三娘渐行渐远的身影,想想还是不甘心,立刻追了几步,骂道:“简三娘,我可跟你说,要是你到时交不出粮,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就收了你的房,看你还怎么个嚣张!”
有病!
走出老远的简宁嘴角抽了抽,这钱氏果然是十里八乡最神经的战斗鸡,但凡村里有点事就属她跳得最厉害。
自己都说了,不会让乡亲们承担,她还叽歪个没完,也不知真是替大众言心声呢?还是恼恨简父曾拒了她求娶三娘当媳妇一事?
第6章好个妙人()
“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写得好,写得好,这可是警世恒言啊!”
简宁这段引用了蒲松龄的话,当初看书这段是记得最清楚的,故而印象深刻。
不得不说,这段话真得是写得太好了。蒲松龄虽是旧时代的文人,思维受到时代的限制,可书中每个故事都在透露着他对封建糟粕的讽刺与反抗,这个精神非常可贵,这也是聊斋为何能大放光彩的原因。
没人生来就低贱,没人生来就该被压迫,公平,乃是每一个人心底最朴素美好的愿望。
所以在写画皮,甚至是婴宁,简宁都将这种不公平,这种欺辱发挥到了极致,这是她对蒲松龄的致敬,为了公平而鸣!
胡彦书拍着腿,连连赞叹,“这故事写得太好了!这陈氏当真是贤惠,大丈夫行走于世,能得此贤妻,不枉此生。”
可惜世间男儿总被美色迷惑,有了贤妻,还要美妾,这世上的王生又何止一个?那是千千万呐!
简宁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哥哥觉得好,我心里也多了些底气了,这样下面一个故事也敢写了。”
胡彦书诧异,“妹妹这又有想法了?”
简宁笑了笑道:“儿时颇喜听乡人说奇闻八卦,山野鬼狐之事,这画皮便是由此而来。至于下一个故事亦是脱胎于此,故而我想给我写的这些书起个名。”
她顿了顿道:“便叫山野志异吧。”
胡彦书身子震了震,“山野志异?你已有不少构思了?”
“嗯,都是儿时听来的故事,算是取巧吧。”
胡彦书差点就吐血了。别的书生,哪怕就是个秀才,写个话本那也叫臭不可闻。可你倒好,一十七八岁的人儿,写起故事来就跟喝水似的,还口称取巧?你这还让别人怎么活啊!
按下心中的诧异,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妹妹若信得过哥哥,到时再拿手稿我来看。你放心,就冲你敢把你的小字告诉哥哥,哥哥也不会亏待你。”
观人察事于细节处,简宁能将自己的小字告诉他,也足见为人坦荡与真诚了。一般,这年头,姑娘家的名字除了父母兄弟几乎无人知道,就算是小字,那也得是关系极好的人才晓得。
简宁能在第一次合作时就告诉他她的小字,这个看起来在旁人身上很轻浮的举动在简宁身上却显真诚。
毕竟一个女人需要抛头露面时,家里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