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到屋里,孙秀花就见许老头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这一个月来,他就是这幅死样。中间活过来一次,是许家文来了之后。
她就在门口,听着他的大孙子,怎么跟老头子分析,上头的人来的这么巧,他四叔那么有把握保住他爸的命,肯定是因为四叔上头有人。
只要四叔真心想救他爸,一定能救出来。
就算上头有人,老大犯了错是事实,想救肯定要违法乱纪。这些天那么多人栽了,还不够他们警醒,谁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想往枪口上撞。是不是对他们而言,只要有希望救老大,老四是死是活都不要紧。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最寄予厚望的大孙子,话里话外地怂恿老头子以死相逼老四。
不知道老头子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反正她听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可怕!
她转身去找了一把扫帚,第一次把这些年来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许家文打了一顿。
把过来帮忙照顾许老头的周翠翠看得眼睛都直了,大概是没想到孙秀花舍得动老许家的宝贝疙瘩。
孙秀花一边打一边骂,许家文受不了跑了。
当天许老头就开始闹绝食,孙秀花一句话都没劝,他想死她不求他活,他不想死她就照顾着。
要不是怕自己不在这儿看着,许家文把老头子抬去许向华单位闹,她才懒得看这张老脸,越看越生气。
孙秀花定了定神,把结果说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许老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被关了一个月之后,刘红珍终于被放了出来,许家文亲自来接的。
一见儿子,刘红珍就哭,似乎要把这一个月来的伤心绝望都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许家文的脸。
一个多月不见,儿子瘦了不少,脸皮苍白,眼底发青,像是很久都没睡好,不用想都知道这一阵,他有多难熬。
那天她要是忍住了没闹,也许,也许许向国就不会被抓,她怕儿子怪她。
许家文不怪刘红珍吗?怎么可能!
可事已至此,怪刘红珍对现实一点用都没有,何况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许家文把刘红珍带到招待所,让她洗漱,又叫了一份饭菜。
吃了一个月菜糠团子的刘红珍感动的再次哭起来,还是大儿子最心疼她。
等刘红珍和着眼泪狼吞虎咽吃完,许家文进入正题:“妈,和我爸离婚吧!”
刘红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看着许家文。
许家文坚定的点下头,“妈,我爸都背着你有另外的女人了,还想骗你跟他离婚,难道你还想等他出来。”
往事涌上心头,刘红珍登时变了脸,可不是,出事前,许向国就想骗她离婚来着。
“可离婚后,你们怎么办?”刘红珍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们跟着你。”许家文想也不想道,他爸有了案底,这辈子都毁了。作为罪犯的儿子,他永远都不可能上大学,想进工厂都不行。可他马上就要高中毕业,哪怕不能上大学,这学历也够了。只要跟他爸划清界限,他就还有未来。
看着对面神色挣扎不定的刘红珍,许家文知道,她还是没想到这一点,所以犹豫不决,对他妈这样的人来说,离婚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事。
许家文索性掰开了跟她讲:“妈,我爸成分坏了,不跟他划清界限,我和弟弟们这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做人。”
刘红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当即拍着大腿喝骂起许向国来。
眼见她这会儿都没抓到重点,许家文忍不住暴躁地吼了一句:“骂人,骂人,除了骂人,你能做点其他事吗?”当时要不是她不管不顾的叫骂,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刘红珍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许家文,像是吓到了。
“对不起,妈我,”许家文捂着脸哽咽:“妈,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他们叫我劳改犯的儿子。他们把我的书撕了,还在在我被窝里撒尿”许家文真真假假的说起来,边说边流泪。
刘红珍一颗心都抽痛起来,抱着许家文放声大哭:“阿文啊,妈对不起你啊,都是我和你爸害了你啊,我们对不起你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
哭了半响,刘红珍才收住眼泪,神情变得坚定异常:“阿文,妈这就找你爸离婚去,你们再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闹革命那会儿不都这样的,黑五类家庭的孩子宣布和家里断绝关系,境遇就会好很多。
许家文动容地看着刘红珍,满眼的濡慕和感动。
望着儿子的眼神,刘红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看守所里,一身囚服,满眼血丝憔悴不堪的许向国直勾勾地盯着刘红珍。
刘红珍本能的感到害怕,可想起儿子,她又不觉得怕了。
“阿文让你来跟我离婚的。”许向国用了陈述的语气。
刘红珍愕然,马上又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离婚,”说着说着来了气:“你不是没出事前就想和我离婚。怎么,现在出了事就不想离了,想让我等你,呸,不要脸的东西。”
骂完之后,只觉得身心舒坦,每回许向国打她,她都想破口大骂,可她不敢。今天她终于这么做了一回,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的痛快。
刘红珍还想再骂两句,冷不防对上许向国阴测测的视线,登时打了一个寒噤,再也不敢出声。
许向国嗤笑一声,垂眼看着手上的手铐。许家文,还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眼里不由自主地浮起悲哀和自嘲。
上午,许向党周翠翠带着许老头和孙秀花来看他,他声泪俱下,只为了让他们心软,愿意多多照顾几个孩子,尤其是许家文。
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
“我同意。”
“算,算你还有点良心。”刘红珍舌头大了下。
“除了离婚就没别的事了?”
刘红珍眼神闪烁了下,忍不住的心虚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掏出纸笔:“这是脱离父子关系的申明,你签个字,就当是你为儿子们做的最后一点好事了。”
许向国眼神落在那张纸上,目光里毫无温度,整张脸也是冷的,还真给猜准了。
他拿起笔,微微抖了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刷刷签下名字。
刘红珍睁大了眼,彷佛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愣了一瞬才赶紧宝贝似的把纸拿了回来。
目的达到后,刘红珍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了,好歹十几年的夫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许向国:“你好好接受改造吧。”
许向国垂眼盯着手铐,满脸的麻木。
看守所对于离婚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惯,确认夫妻双方都同意之后,就给开了条子说明情况,刘红珍拿着条子就能去离婚。
“妈,我爸同意了吗?”焦躁不安等在看守所外的许家文迎上去,见刘红珍神情萧瑟,不由白了脸:“他没答应?”
“没有。”刘红珍赶紧摇头,把条子和断绝关系的申明都交给许家文,这申明是她拿钱请别人帮忙写的。
许家文快速看了一遍,脸色回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望着他脸上淡淡的喜悦,刘红珍怔住了。
“妈,你怎么了?”许家文诧异地看着出身的刘红珍。
“啊,”刘红珍干巴巴一笑:“没事,我没事。”
许家文不疑有他,接着道:“妈,回去后,您就照我教的和爷奶他们说。”
第三十章()
刘红珍和许家文母子俩的出现;引起了在地里忙活的村民的注意;呦;刘红珍被放出来了。这一回该长教训了吧;让她动不动就胡搅蛮缠。
刘红珍已经做好了被村民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他们家落了难;这群人能不上来幸灾乐祸。不想一路走来;虽然没人有个好脸色,可上来找茬的一个都没有,不禁茫然。
这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许向国一房都惨成这样了。好歹乡里乡亲,哪能落井下石,忒刻薄!
没见就是最讨厌刘红珍的阮金花;见了刘红珍也就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干活。她现在可是大队长夫人了,才不做这种掉身份的事。
许家文只觉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针一样扎在身上;不禁浑身紧绷如坚石;拉着刘红珍低头快走。终有一天;他会衣锦还乡;让这些嘲笑他的人后悔莫及。
“妈!”正在菜地上拔杂草的许家全惊喜交加的看着刘红珍;扔掉手里的杂草;直接踩着菜苗冲了过去。
踩得许家双脸都绿了。
刘红珍接住欣喜若狂冲过来的小儿子,激动的大哭起来,她的全子瘦了;受苦了。
泪眼朦胧中看见许家武和许家双两人愣愣的站在那;刘红珍心理最后的那点愧疚都没了,这两个孩子跟她不亲。
“四叔,奶让你过去下。”许家双气喘吁吁地跑到许再春家。
在屋顶补瓦的许向华朝下看一眼:“什么事?”
许家双稚嫩的脸上一片平静:“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妈想把大哥和小弟带走。”
蹲在菜园子里拔杂草的许清嘉惊讶地抬起头,刘红珍也是够会挑的,把最没良心的两个给挑走了。
要知道许清嘉这评价,刘红珍非得啐她一口。
刘红珍自觉这是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四个孩子都带走,老许家怎么可能答应,况且这负担也太重了,她养不起也不好改嫁。
是的,改嫁!
刘红珍本来没这念头的,可听许家文如此这般一分析,她深以为然。光离婚和断绝关系用处不大,毕竟在崇县谁都知道许向国是儿子的爹,她得改嫁,最好嫁给外地人,越远越好,这样儿子才能摆脱许向国的影响。
既然要改嫁,带着四个儿子谁愿意娶她,少不得要舍弃两个。许家文年纪大,马上就能工作养家,对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