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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老管家就派小厮去了回春堂,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
霍安歌一把推开首饰盒子,里面的珠花和各色贵重首饰散落一地,她看也不看,挥挥袖子,一脚踏过。小翠使眼色让一旁的婢女收拾,自己连忙跟上。
一路穿花拂柳,霍安歌快步从后院来到前院,正碰上小厮在和老管家说什么。她上前一步,柳眉一横,问道:“怎么办个差事这么久?”
小厮见小姐发怒了,连躬下身子行礼,哆哆嗦嗦地说:“是那于公子,他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谢宴就不必了,他,他也不来了……”
小厮抬头,只看见一片裙角,霍安歌已经离开。
老管家看着霍安歌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几名黑衣护卫跟上。
桃花镇西市回春堂
几个坐诊大夫正在给人把脉,低声问诊。两个伙计在柜台前包药,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衬出这回春堂的安静。
突然,一个打扮贵气的姑娘用手打开珠帘,珠子噼啪乱响,引得屋内众人抬头,只见这姑娘目不斜视,径自走到百眼柜前,说:“于元意在哪?”
一个伙计指了指内堂,答道:“少爷在里面,不知这位姑娘……”
话未说完,那姑娘已经走向内室。
“哎哎”一名伙计想要上前阻拦,可两名黑衣人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那边姑娘已经自己进去了,小翠则守在内堂门口。
“于……”
霍安歌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软榻上的于元意。他上衣半褪,身边放着几个瓷瓶,和一卷绷带,原来他正在给自己换药。
他后背白皙光滑,更显的那几道猩红的伤疤狰狞。霍安歌的脚只是肿了两日,很快就好了,却忘了他伤得这么重。
“霍小姐。”
于元意听见声音,不慌不忙的穿上衣裳,脸上浮起一贯温和的微笑,“请坐。”
“你,你为什么不来?”
不知怎么,刚刚的那一幕让霍安歌忘了自己的怒气,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本来就是小事,不值得霍大人和霍小姐如此挂怀。”
于元意仍然笑着,给霍安歌倒了一杯茶,是梅子茶。
霍安歌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几点暗红的痕迹。
“难道是我上次烫的?衣裳遮住的地方还有烫伤吗?”这个念头,让霍安歌的心紧了一下。她咬着下唇,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于元意云淡风轻的样子,和一声生疏有礼的“霍小姐”让她觉得心口闷闷的,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于元意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垂下眼睛掩住眼里的一抹暗色,只静静的坐在一旁。室内一片沉默。
“你和那夏慕君什么关系?”
霍安歌喝了一口茶,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却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却是带了几丝醋意。
于元意一怔,仍然答道:“她是我表妹。”
这个答案霍安歌自然知道,却不是她要的。
“我不喜欢她。”
你当然不喜欢她,因为你喜欢的霍乘风喜欢她。于元意心道,看着和离歌一样容颜的安歌,她有着离歌所没有的任性神情。
那样的一双眼睛,即使任性的时候也动人。
见于元意不说话,霍安歌抬头,只见于元意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出神。
“我不喜欢她,你也不准喜欢她,你可别忘了离歌……”
离歌这两个字,好像一柄剑,扎进于元意的心里。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怅惘的神色,却又很快消失。
可就这一瞬间,他终于不再是客气疏离,霍安歌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竟有些高兴。
于元意收起神色,淡淡地说道:“霍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脚疼,你帮我看看。”
逐客令吗?我偏不走!霍安歌扯了个理由。
“于某身上有伤,恐怕不方便,霍小姐不如……”
“那我帮你上药!”
“男女授受不亲,霍小姐还请……”
“于元意!”霍安歌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于元意的一再推辞,让她有一种奇怪又难受的感觉,好像……被遗弃了。
她突然大声说道:“你当日在断崖拼死护住我,只是因为你以为我是离歌,对吗?我知道,你们大家喜欢的都是离歌!可惜,可惜,活下来的是我!”
霍安歌眼中水汽氤氲,她却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滴下来。
于元意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良久,他蹲下身子,说:“我看看你的脚。”
他半跪在地,将霍安歌受伤的脚托在掌心,轻轻为她脱去鞋袜,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脚踝,慢慢的揉着。
小巧的脚才跟自己的手差不多长,幼细的脚踝细腻白皙,皮肤薄到好像透明一样,有细细的青色经脉隐隐透出来。
“已无大碍,如果你还觉得疼,我再给你开些散瘀活血的药。”
他抬起头看着霍安歌,花朵一样的唇瓣已经沁出了血丝,真是个倔强的姑娘。
“没有人不喜欢你,当日如果知道是你,我一样会那样做。”
“真的吗?”
霍安歌看着于元意温柔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怜惜,她眼泪突然滑落。
“真的。”
于元意起身,从怀里抽出一条纯白手帕,俯下身子,替霍安歌拭去眼泪。
“离歌已经不在了,是意外,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管是你的愧疚,还是不甘。你又何苦沉湎于往事,执着于一个虚无的比较对象呢?”
霍安歌身子一震,这是她最隐秘的心事。
离歌固然是她最宝贝的妹妹,可是爹爹的偏爱,也会让她忍不住嫉妒。也正因为这样,离歌死后,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她甚至想,如果死去的是自己,爹爹是不是就没这么伤心了?
“霍安歌只有一个,没有人要你做离歌。”
于元意小心的擦拭她嘴边的血丝,两个人离得这么近,那股熟悉的草药味将霍安歌包围,她乱糟糟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他的动作那么轻,好像自己真的是谁的珍贵的宝贝。
第80章 夜市摊子()
夏慕君在米店给完最后一笔钱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盛之给的定金拿去付铺子钱,于元意帮忙卖了药材苗和竹黄的钱,付了米面铺子和屠夫那里的赊账,抵了回春堂奶奶欠下的药钱,堪堪够用,再无结余。
可店里的吃食生意也要继续做啊,菜钱工钱,灯油火蜡,一天都不能停,看来只能旧账刚清,又赊新账了。
夏慕君回到知竹斋,拿支毛笔,在竹简上算账,映荷坐在一旁绣花。
映荷最近懂事多了,每日除了在知竹斋勤力帮忙,就是端着个绣棚子,她说哪怕多绣几幅手帕子出来,也能卖点钱。
“表姐,怎么样,还是不够吗?”
映荷见慕君眉头紧锁,有些担忧的问道。慕君放下手中的毛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换上一副笑脸。
“快够了,问题不大,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是娘回来了。”
夏慕君闻声抬头,确实是夏婉娘回来了,却低着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夏慕君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姑姑,快坐下。”
慕君绞了帕子给夏婉娘,她拿着并不擦汗,而是按压在眼睛上面。良久,她拿开帕子,眼睛已经是微红了。
“慕君,”夏婉娘吸一口气,可嘴唇还是有些颤抖,她尽量平静地说:“我有一个坏消息。”
“是关于恒隆号吗?”慕君已经大概猜到了。
“是,杜掌柜,杜掌柜他跑了,据说是欠了大笔赌债,商行的人也在找他,他经手的货款都没上交……”
夏婉娘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可她并不觉得热,只觉得浑身冰凉。
“什么?娘,怎么会这样?”映荷听了,急急的问道,看娘脸色不好,更多的话她还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会这样,这“恒隆号”不是中都城最大的商行吗?那么多掌柜,为什么自家偏偏这么倒霉,跟了这个杜掌柜?
夏慕君听了夏婉娘的话,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十分镇定。她伸出手牵住姑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事已至此,担忧,生气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报官再等消息,相信被骗的不止我们一家,”慕君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这件事,我们最好先不要告诉爷爷,我怕他老人家……”
慕君的镇定让夏婉娘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她点点头,说:“嗯,我也是如此打算,只是这个当口,正值我们要用银子,这样一来……”
说完,夏婉娘和映荷都是一脸担忧,看向慕君。
“我会想法子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慕君柔声安慰着。比起夏慕以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点困难真的不算什么。
她当即决定,今晚开始,去夜市卖宵夜。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小灶炉子,食材人工都是现成的,这是他们现在能以最小的支出去赚取银两的法子。至于夜市的摊位费,现拿不出,只能先走鬼了。
“这法子好是好,可是这样你太累了,君儿……知竹斋,还有衙门公厨,再加个夜市,你哪里忙得过来?”
“都是做菜,做多做少都一样,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帮我吗?”
“这个是自然,表姐,我不会做菜,洗洗碗还是可以的。”看着慕君的样子,映荷也鼓起干劲,表姐说得对,担心也没有用,
下午的时候,夏婉娘驾着驴车回了一趟桃花村,把家里夏奶奶和夏于氏做好的拿给衙门的包子,手擀面条带了过来,另带了些被褥和三人的牙刷子,毛巾,帕子,和换洗衣裳。
她还跟家里人说,给公厨那边做的吃食太多了没卖完,索性晚上在这边开个夜宵摊子,几人这几日晚上就不回去了。
夏爷爷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