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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姐,请走这里。”宫女推开一扇偏门,朝郁竹招了招手,轻声道。郁竹会意,紧走几步,闪身而入。
文津阁里面,却是个极大的厅堂,且极敞亮,白质青纹的大理石地面光亮可鉴,边上几十扇透雕木格扇全都打了开来。厅中人已不少,以中间那条甬路为界,左首之人,是清一色正朗声谈笑的男子,想必是刚狩猎归来的众亲贵近臣。右首正是珠围翠绕、长裙曳地的女眷。郁竹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右首第一张椅子上的姑母,自己的妹妹站在她身后,正左顾右盼,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郁竹走过去,伸手一拍盛梅的肩膀,盛梅一扭头,“呀”地叫出来,幸好声音不大。
“姐!你去哪里了?你不要紧吧?”盛梅的眼睛睁得大大。
“没什么,只是回来时,有些不认得路。”郁竹拍了拍妹妹的手。这个时候,说得越简单越好。
赵贵妃闻声回过头,“郁竹,你回来了么?”
郁竹欠身告了罪。
赵贵妃道:“等这阵子忙完了,你就进宫一趟,我唤太医来替你诊治诊治,年轻轻地,可别落下什么病才好。”
“是。”郁竹答应着。
赵贵妃点点头,转过脸去和坐在第二张椅子里的惠妃说起话来。惠妃的背后,站着袁黛。宫里有品级的嫔妃依次而坐,然后是有些年纪的诰命夫人。年轻姑娘们都站在椅后。对面的情形亦是如此,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年纪大些,发须皆白,鬓角直直的,看上去倒是气势非凡,挨他而坐的,亦是个老者,只是瘦些。年轻人都站着。这些人,郁竹一个也不认得。原本父亲赵养性亦会来,然而今年开春以来,永州一直不太平,他身为金吾将军,自然以克尽职守为要。
这时,一个手持佛尘的中年太监匆匆而入,躬身站在门边。
众人见状,知道皇上即将到来,纷纷跪了下来。
不多会,一个中年黄袍男子出现在门口,稍稍站定便跨门而入,后面的侍从随之而入,晏之安、晏之清两人亦在其中。
“恭迎圣上!”众人齐声道。
甬路尽头,摆着一对黄花梨木圈椅。黄袍男子撩袍在左首椅子坐下,一摆手,“都起来罢!”
众人站起,回归本位。晏之安、晏之清则垂手站在右首最前方。两人的衣裳都已整束过,斗篷已除去。
“众位爱卿奔忙一日,均甚辛苦, 但不知战况如何?老太师、乌老将军,朕看你们两个的精神还很爽利嘛!”虽然回来后已经过一番整束,但晏晋双目炯炯,掩不住狩猎归来的兴奋之色。
坐在左首第一、第二张椅子里的老者同时起身上前。
年纪长些的老者先开口:“老臣只与几位大人在澄波亭坐了坐。”另一位则奏道:“老臣颇为惭愧,一日下来,只得了十六只,比之往年,退步不少。不过,老臣倒是听闻圣上箭术进步神速,一路上锐不可当,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晏晋哈哈大笑,道:“原来老太师在静心赏景,唔――如此甚好。不过阳春三月,能摈弃案牍之累,游目骋怀、纵马射鹿于广袤绿野,才是人生一大快事!乌老将军,你是我朝的神武大将军,骑术箭术都是一等一的,如今是老而弥壮,一日射杀十六只鹿也算得佳绩了。众位爱卿――”他又道:“你们中可还有谁胜过乌将军吗?”
郁竹的心倒是一动,忽然想起来这两名老者其实都是东越鼎鼎大名的人物。年纪大些的,应该是袁仰薄袁太师。他非但是朝廷重臣,还是袁氏家族的掌门人,那袁氏家族乃东越名门望族,不仅出过许多名臣,而且世代与其他大族联姻,出了好几位王妃,当朝那位已逝的皇后娘娘便也是出自袁家,所以他还是当今的国丈爷,自己身边这位袁黛姑娘应该是他的孙女。而后一位,应是乌扬瑞大将军,三十余年来带领东越军无数次出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立了下赫赫战功,可谓身经百战、名动四方,乃当朝第一员武将,皇上亲封他为“神武大将军”。
一少年闻言而出,扬声道:“父皇,儿臣今日共得了十九只鹿!”这人便是三皇子晏之清了,他能憋忍到现在,已属不易。
“哦?”晏晋目光投向晏之清,神色诧异,“你得十九只?”
“是!”晏之清回答响亮,神色自得。
“安儿,你呢?”晏晋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一声不响的晏之安。
晏之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启禀父皇,儿臣的骑射功夫向来不及三皇弟,这次也只得了十二只而已。”
晏晋点点头,目光一闪,又问:“你们四皇弟呢?”
晏之清抢先答道:“儿臣已一日未见到他了,嗯――也许是找到什么地方自顾游玩去了。”
晏晋年过四旬,所生皇子众多,但只有大皇子之临、二皇子之安、三皇子之清、四皇子之原近成年,而那晏之临向来隐居深宫,从不踏出宫门一步,所以,能伴驾出游的,也只有其余三位。
一面白微胖的中年男子离开椅子,上前奏道:“启禀圣上,今日一早,臣在东角门处见四皇子殿下带着一队人往西去了,殿下还和臣打了个招呼呢。”
晏晋微微皱眉道:“围场在东,他为何往西?”
“这个――”白胖男子摇头道:“臣也纳闷呢,正想问殿下,可才一晃眼,他就去得远了。”
晏晋沉默一会,目光重回晏之清身上,微微颔首道:“清儿,这次春狩,你能获如此佳绩,实属不易,理应嘉奖。”
晏之清直了直腰,兴奋之情抑制不住,顷刻间就显露在脸上,目光频频往女眷这边望来。郁竹站在姑母身后自是看得清楚。她心想,这位三皇子心地虽不怎样,倒还算纯孝,这时都能想着自己的母亲――惠妃娘娘。
这时,门外廊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太监进来躬身奏道:“皇上,四皇子殿下回来了。”
晏晋道:“让他进来罢。”
太监躬身而退。一个红衣少年昂扬而入,走到晏晋跟前,双膝跪道,道:“父皇!”
晏晋微抬手,“起来罢!”
红衣少年依言而起,后退几步,站在晏之安、晏之清身边。这少年年纪在十六七岁之间,嘴角微翘,尚存些许童稚之气,五官却已长得极俊逸鲜明,身量也不输与身边两位皇兄。他身穿一件质料轻薄的大红色乘云绣文绮衣,袖口衣缘用绛色重锦滚边,领口微露出里衬雪白的冰纨单衣,腰间束绛地金花饰钿镂带,缀着“长乐明光”如意结的赤色龙凤纹重环玉佩紧贴衣衫垂下来,正是一副极享尊荣的贵公子模样。
“原儿,你怎的回来这么迟?”
晏之原上前躬身奏道:“启禀父皇,儿臣赶回来时用了点时间,故此晚了。”他声音清朗,神色自若,眸子闪闪发亮。
“哦?”晏晋挑眉,道:“都说你一大早就忙忙地走了,你――究竟去了何处?”
“儿臣带人去了盘山挂月峰。”
晏晋端起案上的茶盏,“今日春狩,你不去围场狩猎,独自跑去挂月峰做甚?”他状似责问,口气却轻松随意。
晏之原笑了笑,道“儿臣亦是去狩猎。”
旁边晏之清“咭”地一笑,“此话颇有意思,围场明明在东,你却往西,难道这些鹿全都跑到西边去了?”
晏之原也不理会这揶揄之语,只是瞧了皇兄一眼,笑吟吟道:“皇兄好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想必今日收获颇丰。”
晏之清稍稍抬起下巴;“也不算多,十九只而已。”话虽谦,傲意尽现。
“哦!”晏之原抬了抬眉毛,懒洋洋道:“十九只,很不错么。”
晏之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自恃母家身份高贵,自小就不大瞧得起这个有一半“蛮夷”血统的四皇弟。然而,父皇素来偏疼晏之原,对此,晏之清一直心存怨愤之意,总想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
于是他便冷冷道:“今日大家都是竭尽所能,你却到处游山玩水,最终空手而归,如此春狩,不如不狩!再瞧瞧你穿的那副模样儿,哼,真是丢尽我晏氏子孙颜面!”这话,说的竟是毫不客气。
众人都知这两位皇子向来不合,如今见三皇子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公然挑衅,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出来说话。
“清儿――”晏晋皱了皱眉,开了口:“你四皇弟年纪还小,你身为皇兄,理应照拂――”
“父皇――”晏之清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晏晋,“父皇常说,‘治官治民,须奖勤罚懒。’四皇弟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父皇却从不责备,明明是有心偏袒。儿臣――儿臣实在不服!”
晏晋将手中茶盏往案上一顿,直视晏之清,沉声道:“你在指摘父皇的不是么?”
晏之清见父皇脸色不豫,不敢再出声,只虎着一张脸,胸口一起一伏。
厅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郁竹见坐在左前方的原本好好的惠妃娘娘不安地动了动,心道:这位三皇子的性子真也鲁莽得可以。”
对面,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走到晏晋面前躬身道:“父皇请息怒!儿臣觉得三皇弟并无冒犯父皇之意,许是今日奔忙一日,有些累了,才会如此。三皇弟的脾气,一向有些急的。”这人正是久久没出声的晏之安。他转脸对晏之清道:“三皇弟,快去给父皇陪个不是罢!”他语调平和徐缓,神态从容亲切,厅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晏之清想了想,跪下叩头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晏晋冷着脸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