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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这样的女孩,朋友自不会少。可是,像这样的故友――”他摸摸小鹿的脑袋,垂眸道,“靡弱不堪,无用之极,根本不值一提,见有何用?”
“值不值一提,可不是看它强壮还是瘦弱,有用还是没用,我觉得,若能契合自己的心灵,即使只是小小蝼蚁,也没有关系,大可深交一番。”
少年的嘴边突然浮出一朵微笑,“小鹿、蝼蚁能与你相互契合?你好大的本事!”
郁竹也“扑哧”笑了,“自然不能。只是这小鹿儿让我想起故乡的很多往事。”她侧首道:“在我的家乡,也有很多这样的小鹿,可是它们没有性命之虞,生活得自由自在,很快乐。”
郁竹祖籍应是永州,但她在生在南郡,又在南郡生活了近十年,早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少年默然点头。突然,他将自己跟前一只茶盅连带小茶托轻推至郁竹面前,道:“请喝茶。”
郁竹顶着日头走了不少路,早就渴了,所以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端起了茶盅。等她放下茶盅,却发现少年跟前的桌上居然空空如也。
她脸一红,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歉然道:“对不起,把你的茶喝啦!”
少年笑笑,道:“不要紧,我不渴。”说着,又将面前一只漆木红盒推过去,“再吃点点心罢。”
郁竹伸手揭开盒盖,只见鹅黄锦缎的衬垫上,果真放着碟细巧点心。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好吃么?”少年问。
“好吃。”郁竹老实答道。
少年动了动身子,似乎颇为高兴。
这一对少年男女在树荫里竟聊了起来。郁竹本来不喜多言,但这会儿,她居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原因是那少年似乎比她更惜言。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安静而专注地听着。
郁竹不由自主地说起南郡风貌来。一马平川的草原,起伏不断的山丘,潺潺流淌的清泉,这些景物,虽已隔了千山万水,但如今,她仍能描绘得细致生动。
那少年好像也颇为向往,不断开口询问细节。
“南郡地处南疆,我瞧着书上说,那里是遍生密林的,怎么也有草原?”他皱起好看的眉,迷惑不解。
“南郡所辖之地,确实密林丛生,但在郡的西北角,与北岭的交界处,有一片很广阔的草原。,记得小时外公带我去狩猎,那草长得比我还高,幸好早学会了骑马,否则真是寸步难行。”郁竹莞尔一笑。
少年点点头,感叹道:“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是闭门读书,也只能流于表面,总是不如实地领略来得深刻。”接着,他又道:“原来你还会骑马。阳春三月,碧空如洗,能纵马驰骋于绿野,也是幸事一桩,对么?”
郁竹目光溜过兀自卧躺一旁的小鹿,纤眉一挑,道:“阳春三月,绿野新张,上个月的西苑春狩,你也应该实地领略到的。”
“春狩?”少年显是一愣,接着似又恍然道:“对呵,以前我从未见过你,你自然也不会认得我,其实――其实――”说到这里,他忽然踌躇起来。
郁竹侧头等待他的下文。
少年默默地注视她片刻。眼前的少女,肤色晶莹,目光澄澈,身材纤巧,一望便知充满年少的活力。
“其实――”他的睫毛动了动,浅浅吸口气道:“我从没参加过春狩。”
他未参加过春狩?
可是这头垂首眯眸的小鹿明明是在春狩被猎获的。
少年溜过郁竹轻蹙的眉,垂睑淡淡道:“西苑的春狩虽是咱们永州的春季盛事,可也不是人人都去得的。”他的目光黯了黯,想必是为不能参加春狩而耿耿于怀。
郁竹沉默半晌,伸手提起茶壶给茶盅斟满水,又轻啜一口清茶,道:“这雨前茶香冽轻淳,确是好茶。可是咱们东越的好茶,岂只雨前一种?洞庭的水月,虎丘的白云,都堪与之比肩的。”她放下茶盅,四顾道:“这院落小池绿柳,石桥假山,端的精巧绝伦,可是普天下的胜景,又岂只这一处?别的不论――”她仰首道,“单说这满天的彩霞,绚烂如锦,配以云卷云舒,也很当得起”胜景“两字!”说着,低首灿然一笑,问道:“你说是么?”
少年一双黑眸亮若晨星,却没有立刻应话。隔了一会,他忽然道:“南郡来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郁竹神出食指在水中蘸了蘸,悉悉索索地在紫黑的桌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郁――竹――”少年认真地看着,忽又看她一眼道:“绿竹猗猗,绿竹青青,你的名字也很当得起“胜景”两字。”
两人相视一笑。
少年面冠如玉,眉毛漆黑,眼眸深邃,牙齿整齐洁白,是个云淡风轻的美少年。郁竹赶紧低下头去,却见乌光一闪,少年已执起茶壶倾了些水在桌上,润了润手指,也在桌面写了个字。郁竹看得真切,那是个“临”字。
“我的名字却无甚内容,只是告诉别人有个人来到了这世上。”少年轻叹,唇边的笑容尚未隐去,眉间已挂了几许落寞。
观其表情听其言语,他明明心事重重。郁竹意欲出言劝解,然而口唇一动,说的却是“时辰不早,我要回去了。”
两人萍水相逢,你的心事,他尚不知;他的心事,你又怎知?不知而乱解,无异于隔靴搔痒,故而不如不解。况且,时辰真的不早了,日头已经西斜。不知不觉间,她在这里呆了大半个下午。
名“临”的少年点点头,也不挽留,只说了声“走好”。
郁竹站起,进前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又转向他道:“再见!”说完转身离去。走到月亮洞门前,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回首微笑道:“谢谢你的招待。”
那少年仍坐在椅中,脸容隐在树荫的最深处,虽有满天的云霞,却也看不到表情,只能约略见到他的头点了点。
郁竹回身,踏上石阶,一径去了。
天命(七)
郁竹回到紫极宫时,娘娘已起,正传召她。宫女们正没奈何间,见郁竹归来,个个喜出望外。
郁竹陪着娘娘喝了会茶,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过了一个时辰,姑侄俩又在洒满落日余晖的内殿用了晚膳。等到掌灯时分,娘娘吩咐外头套辆马车,命内侍将郁竹送回了赵家。
连太医也查不出病因,这头痛症自然越发显得奇怪。赵府二夫人玉荟,一向亲自照料郁竹的饮食起居,从此之后就更加上心了。每日大小炖品不说,连那些应酬聚会之类,也只叫盛梅独自前往,郁竹则留在家中修养。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芒种也过去了。天气渐渐热起来。
这日清早,习完功课,郁竹回到自己居所,只见妹妹盛梅已候在小厅。
“咦!今日竟然一大早就能见到你,难道永州的饯花会、游园会统统没了?还是你想偷懒?”郁竹一边笑,一边招呼妹妹进自己的书房。
“哼!你还好意思说!”盛梅扁扁嘴,随姐姐进了书房,老实不客气地在屋中唯一一张太师椅里坐下,喝了几口侍女端上的茶,道:“三分的病说成十分,整日里装成个病歪歪的美人儿,唬得我娘只差把你当成菩萨供起来,累我整日东跑西颠替你应酬。你说,倒底谁偷懒?”盛梅今日穿了件短短的白色小襦,上面浮凸绿莹莹的小花,下面则系了条淡绿的绫子裙,整个人仿佛一朵冉冉盛开的绿梅。
郁竹含笑道:“应酬那些姑娘太太,你本比我在行。”自己的椅子给妹妹坐了,她便在案几另一边坐下,又伸手拿起案上的长剑,“唰”地一声,抽出了鞘中之剑。
“听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大小姑娘谈论时兴绣花样、衣裳,还不如找个人来劈我一剑――”郁竹皓腕一翻,那剑凌空斜刺而去,“来得痛快!”
剑锋锃亮,白光如雷电般在屋中闪过。
这姐妹俩,性子一寡言深沉,一活泼单纯,且是异母所出,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关系竟十分之好。盛梅对其姐十分依赖,郁竹也会表现出人前很少见的另一面。
盛梅摇摇头,摆手道:“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个。”她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喏!孙叔叔给你的信!方才我去娘那边,正遇见总管拿着几封信进去,我瞧有一封是给你的,就接下给你送来。”
郁竹放下剑,接过信。信封上的字嶙峋挺拔,正是师傅孙岭海的笔墨。她拆开信,里面是薄薄的两张纸。没一会,她就读完了信。
“孙叔叔说什么?”盛梅问。
郁竹皱皱眉,没有回答。
盛梅见郁竹的神色一分分郑重起来,联想到发生的边疆之事,就有些害怕了。
“是不是――是不是咱们顶不住,西疆蛮子要打过来啦?”盛梅颤声道。
从去年开始,东越与西疆的关系就日益紧张起来,到了今年,边境上两军更是摩擦不断。正月一过,金吾将军赵养性就派孙岭海去了灵州。那灵州,位于两国交界处,是正对西疆的第一座东越重镇。这信就是孙岭海自灵州寄回的。
郁竹抬头,见盛梅满脸惊色,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若真有这事,那便是朝廷之机密,孙叔叔怎会轻易在信中写出?“她抿唇笑道:”傻丫头,西疆距离永州千山万水,西疆人就算插了翅膀,一时半会也飞不到这里;何况,朝中百万将士,又怎会坐视异族铁蹄践踏我东越国土而置之不理?”
盛梅闻言,稍稍放松,道:“也是!听说那西疆人凶狠残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