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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娜丽塔的带领下;克里斯蒂亚诺沿着山坡上的小径向骑马场走去。还没到达门口时,他就听到了一阵嘶嘶的马鸣和短促而有节奏的蹄声;并隐隐闻到了夹杂在空气中的动物体味。
马场入口与马厩之间的甬道上;一名矮小精瘦的男子正牵着一匹黑马穿行而过。安娜丽塔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那匹马很棒;不是吗?”她说。
“是的。”克里斯蒂亚诺附和道;不由多看了几眼。的确;它骨骼宽阔有力,乌黑的体表像打了蜡一样油亮,脖子上披着长长的华丽鬃毛;即便一个外行人面对它也会第一时间得出那是一匹骏马的结论。
安娜丽塔加快脚步追上了那牵马的男子;克里斯蒂亚诺紧随其后。
对方回头面向他们;黑马嘶鸣一声也随之止步。
“嗨;曼加诺小姐。”男人向她点点头说;然后略带惊讶地看向克里斯蒂亚诺,“我还以为这是个玩笑,想不到今天真有位特别的客人。罗纳尔多先生;你还在曼联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你的球迷了,你介意待会儿和我合个影吗?顺便一提;我是马场的主人,我叫乌加特。”
“没问题,乌加特先生。”
安娜丽塔则试探地抚摸了一下马头。它的反应很乖顺。“这是新来的伙计吗?”
“是的;一匹完美的弗里斯兰。”乌加特拍了拍它的脖子;“他忠实又聪明;身体强壮结实,耐力和速度一流,模样也俊极了。”
克里斯蒂亚诺也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脸,并评论说:“听起来他就像是马中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安娜丽塔失笑出声,贴住了马脖子:“这完美地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
马场之主也微笑了起来:“嗯——你启发了我。本来他还没有名字,不过现在我看他可以叫罗纳尔多。”
“真的?”克里斯蒂亚诺问。
“当然,这是个好名字,不是吗?”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这匹神气的黑马看上去愈发顺眼了,抚弄了一下它的鬃毛。“那今天可以让罗纳尔多当我的坐骑吗?”
“不,你是个新手,驾驭不了这样的马。”乌加特说,“今天我另外为你安排了一匹教学用马。曼加诺小姐倒是可以骑这匹。”
“好吧。”
在克里斯蒂亚诺同乌加特对话时,安娜丽塔留意到他乌黑的长睫毛在忽闪扑朔,然后,她突然就心血来潮,悄悄将自己的手伸向他的,想要牵住——当你对一个人这般恋慕至深时,胸中满怀的柔情蜜意总是燃点极低、一触即发。
然而,在即将触及克里斯蒂亚诺的那一刻,他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就马上心惊胆战地缩回了手,下意识地把他的目光当成了指责。
她抿紧嘴唇,为自己的胆怯而十分懊恼。
她相信她想做的只是件简单到不值得犹豫的小事,但她对克里斯蒂亚诺的极度崇敬和自身异性接触经验的彻底空白总不时作祟,令她像搭纸牌屋一样如履薄冰,唯恐走错一步就会前功尽弃,失去克里斯蒂亚诺。
‘你这白痴胆小鬼,简直比小学生还不如。’她暗暗咒骂自己,‘这里是欧洲,他是成年人,我们在约会,就算亲吻或者更进一步都是理所当然的,你却还在为这种小儿科畏首畏尾。’
她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在没有得到鼓励或许可的情况下,一把握住克里斯蒂亚诺的手。
“我先带你去拿护具,克里斯。”
爱人的手暖和极了,她的血液却紧张得快要冻结。
好在克里斯蒂亚诺毫不介意。他扬眉一笑,对她点了点头:“好。”
她如释重负,底气大增,一路牵着他去往更衣室,觉得这甚至比当初在公园与他携手狂奔时还要幸福。
从前台取了两组护具,她很快熟练地穿戴完毕,而克里斯蒂亚诺却是错漏百出。
“这不行的。”她皱了皱眉。在克里斯蒂亚诺反应过来以前,她便蹲下身子,亲自为他调整好了护腿。当她站起来,发现克里斯蒂亚诺一脸不好意思时,她恨不得立刻告诉他,就算要跪在地上亲吻他的脚背她也不会有一点不乐意。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摘下手套,为他重新系紧头盔带子。
克里斯蒂亚诺清浅的暖棕色眼睛温柔极了:“谢谢。”
她顾虑尽消,轻快地拉着他走出门外:“来吧。”
门外,乌加特牵来一匹教学用的枣红色马驹,身侧烙印着数字13,不出意料,它看上去远不如刚才的黑马威风,克里斯蒂亚诺不禁撇嘴。
“你骑‘罗纳尔多’,我骑倒霉的‘13号’。”他咕哝道。
克里斯蒂亚诺是初学者,只得由负责教学的乌加特手握一根系在马笼头上的长绳,让他在一片栅栏围起的小沙地里反复跑圈,跟随马匹小跑的节奏练习基本起坐,而安娜丽塔作为老骑手,则可以在另一边的草场上来回自由奔驰。
看到克里斯蒂亚诺溢于言表的羡慕,安娜丽塔心中一喜,觉得她今天最重要的计划有了着落。
但她不动声色,只是狡黠地告诉他:“只要你耐心学一个小时基本功,我保证会有好玩儿的。”
克里斯蒂亚诺正想追问,她就已翻身上马,潇洒地扬长而去。他摸摸脖子,只好先跟着乌加特到沙地上学习起坐。
“脚跟下压,用脚掌前三分之一部分接触马镫跟紧马腿跑动的节奏不要依靠踩马镫站起来,双腿放松,顺势借力不不不,你跟错腿了,是跟右腿,不是跟左腿对对对,很好,你学得很快,罗纳尔多先生。”
克里斯蒂亚诺渐渐掌握了节奏,马背也不再颠簸得难以忍受。“谢谢。一般人学到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在这颠来颠去转圈?”
“通常来说,学得再慢的人,十个课时也能基本掌握起坐,开始骑练习马。”
“那学得快的呢?”
“五六次课时就够了。当然,要真正学会骑马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了然地点点头,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安娜丽塔。
她骑着那匹乌黑闪光的骏马驰过草地,优雅纤细的身体结构得以舒展,发辫在脑后飞扬,握缰的双手从容自信,显见精神高昂。不一会儿,她催马扬鞭,冲到障碍杆前,毫不费力地一跃而过。在原地勒住缰绳,她赞赏地拍了拍马脖子,因为跳栏的成功而喜笑颜开、容光焕发。
在克里斯蒂亚诺眼里,她第一次如此生动可爱。
尽管与他相处时,她向来热情烂漫,令人很难把她归为内向忧郁的类型,但仍有那样的一些时候——当她的眼里不只有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一个人的时候,他会隐隐感觉到,她对这个尘世的态度是疏离冷漠的,好像留在人间的只是她的幻影,真实的她则生活在一个远比现实美好得多的世界。
然而,此时此刻,正午的阳光仿佛把抽象的精神实体化了,她造成的印象前所未有地鲜明了起来。与黑马为伴,在青草上奔驰,在蓝天下欢笑,她月亮般苍白清秀的面貌不再空茫,而承载了生之喜悦,和人类先祖偷食禁果前在地上乐园无忧无虑地嬉戏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克里斯蒂亚诺感到他的心灵像经历了受洗一般愈发纯净。
他和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一样热衷于异性,也一向不乏流连花丛的轻狂事迹,但他有生以来都从未这般深刻地体悟到,一个女性竟会有如此动人的美。
这个时候,远处的安娜丽塔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一般,侧头望向他,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克里斯蒂亚诺一阵动容,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
他刚想回以同样的手势,身下的马驹却忽然停步,令他上半身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前一冲。
克里斯蒂亚诺一阵手忙脚乱,然后才发觉马是遵从乌加特的指示停下的。
“怎么了?时间到了吗?”他莫名其妙地问。
乌加特半是戏谑、半是责备地摇了摇头:“请盯着马腿,不要盯着那边的美少女。”
克里斯蒂亚诺尴尬地扁扁嘴:“我是在观察她是怎么骑的。”
“是吗?那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什么。”乌加特揶揄地说,立刻催动马匹恢复了小跑。
猝不及防之下,克里斯蒂亚诺又是身形一晃,幸好他赶紧抓牢鞍环。
他小声埋怨了一句,不再分神,重新以一种倔犟的认真劲儿投入到了练习中,竭力争取做到最好。
“节奏感依然很好,继续但是不要让你的双脚不断摇晃,让它们稳定在一个位置上脚跟下压,不要完全踩进马镫里,否则会很危险”
“现在这样可以吗?”
“上半身有点僵硬,试着放松。记住,不要跟马的力量对抗,而要顺势而为。”
“我知道了这样怎么样?”
“嗯现在很不错看来你的马感不比球感差多少。我想你很快就不需要依靠鞍环保持平衡了。”
随着克里斯蒂亚诺渐入佳境,太阳悄悄地爬得更高了,向东拉长了地上的影子。云层消弭无形,风完全静止。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下,树木都懒洋洋地小寐着,虫鸟不知所踪,四周的马蹄声成了天地间最大的实在。
一个小时的教学悄然结束了。克里斯蒂亚诺小心翼翼地从马驹身上跃下,乌加特则牵住笼头上的绳子,并毫不吝惜对他的赞扬。
“我得说,你很有天分,罗纳尔多先生。”
“谢谢。也要多亏你教得好。”
与此同时,安娜丽塔也已结束驰骋,牵着那匹新名为罗纳尔多的黑马,从远处向他们缓缓走来。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惦记起了她刚才的承诺。
“他学得很好,对吗?”安娜丽塔问道。
乌加特予以认同:“我几乎很难相信他是第一次骑马。”
“我一点也不惊讶。”她说。
“所以,安娜,你现在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