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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时我向承乾哥哥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笑了笑。
第17章 一处芍药两种开()
及笄之日亦是我的生辰。
可我却并不为之而喜悦,义父说,这正是当年王世充投降的日子,那么,也就很有可能是我亲生父母的罹难之日。
义父也说过,我的名字其实也暗合着洛阳的到来,洛阳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整个中原的到来,他说,我生来就是大唐的幸运。
但是大唐的幸运,又何尝不是我的不幸?
我出生的这个时段,正是芍药花开得最好的季节。大唐的文人才子们大多钟情牡丹,觉得它大气美艳、堪当国色,他们也因此常常批评与牡丹有些许相似的芍药,说它妖冶无格,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我对芍药的钟情,几乎是从幼时看见此花的第一眼起。
长孙府的园林是长安城里风景数一数二的,义父善于研究这些雅致风趣之物,因而府里也是名花荟萃,有高贵的牡丹,亦有常见山茶、桂子、菊花、杏花,还有金银花、茉莉、腊梅等等。尤其是在这春日,百花争艳,只要未到荼蘼,无论你想看哪一种花,园内皆可寻见。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片芍药。
我回到房间,将这一身麻烦的衣饰脱去,只随意套了件轻薄白衫便想起,昨日良瑛偶然提到,芍药花已盛开,想着自己竟还没去看过,就叮嘱她,若太子殿下来寻我,便引他去芍药花丛。
于是,我也懒得去理会前厅那一众宾客,只顾着游兴,径自出了回廊,绕了假山,过了池塘,寻到那一处芍药裀。只见得,花开朵朵,颜色各异,有浓郁的深紫、浅淡的清粉,亦有纯净无暇的柔白,这瓣瓣娇花好似每一朵中,都藏着一个妖娆的精灵,它们有的早已绽尽,显出饱满的层叠状,有的还是含苞娇羞,让人不禁意就去猜想,它盛开后美丽的模样。
我坐在花丛的石凳上,这石凳周围有几株金桂合抱,所以虽然日头不小,但我却感觉不到炎热。
我仰着头微眯着眼,闻着芍药散发出的阵阵幽香,心情好不畅快,竟不自觉的有些神情迷离、昏昏欲睡之感。大概是今日起得太早,还未睡得足够吧。
我揉揉脑袋,正欲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却见承乾哥哥已经站在了眼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晕晕乎乎地对他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也并不想站起来向他行礼,就招招手,说:“承乾哥哥,来这里坐。”还拍了拍身旁的石凳。
他走了过来,一把把我拉进怀里,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有些惊讶,又怕被旁人瞧见,便想挣脱出来,他却一点也不肯放松,“洛来,别动”,他的声音,温柔中竟带着丝挣扎,“母后已经回宫了,前院的事舅舅自会料理,你不必担忧。”
我嗯了一声,放弃了抵抗,躺在他肩膀上显得有点软绵绵的。
“你若是困了,便睡一会儿吧!我就守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我是真的很困,但最后一点毅力支撑着我不要睡过去,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事要问他呢。
第18章 君心如松柏()
“承乾哥哥,洛来今日表现得可好?”不知他要如何评价。
“洛来长大了,端庄美丽,有世家风范。”他停了停又说,“可在我眼中,你依然是十五年前那个需要疼爱的小妹妹。”
“十五年前?”那该是多久的事了,“彼时我尚是襁褓中的婴儿,你只长我三岁,也是个没多大记性的孩子,你如何知道我需要疼爱?”
“我虽年幼不省事,但关于你——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他说起了旧事,那些我并不明了的情状,“我记得武德四年,父皇率军回到长安,先帝因为他攻下洛阳而欣喜万分,便犒赏三军、大宴群臣。那日父皇和舅舅都喝醉了,母后便抱着一个小婴孩回到了王府,我一问才得知这是舅舅捡来的孩子,我拿着拨浪鼓逗你,你不哭不笑,还跟我翻了个白眼,我瞬时间居然手足无措。”
没想到那时的我那么有脾气,竟然敢对着太子殿下翻白眼。
“后来,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你,让你从今往后都只对我笑,再不对我翻白眼。”
“哈哈哈哈,承乾哥哥,原来我竟是靠着一记白眼征服了你?”确实有些可笑。
“洛来,”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让我永远都来保护你吧!”
“难道你不会吗?”我反问。
“我是说,”他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很动情地说:“嫁给我吧!”
我一下子被惊醒了,想推开他,他却顺势用两只手紧紧扣住我的肩,叫我动弹不得。
“承乾哥哥,你休要说胡话,我是你妹妹。”我几乎是低声恳求他。
“你身上毫无长孙血脉,如何不能与我成婚?”他的声音很激动,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克制。
“可是。。。。。。”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得任他说下去。
“我自小便喜欢你,一刻也离不得,这些年来,我就盼着你快些及笄,如此便可将你永远留在身边了。”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的身世,害怕别人对你的身份有所质疑,所以我前日专程请求父皇赐你封号,如此便没有人能说三道四。”
“只要我李承乾一日为太子,这大唐的太子妃便只能是你。”
“承乾哥哥,我,我,”我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意我再清楚不过,可我敬他依恋他,并不是为着有朝一日可攀龙附凤。我想过无数的理由去拒绝他,但今日事情摆在眼前我却不知该说什么。
“唉”,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放开我,说道:“我知道今日我有些失礼,不该对你说这些话,为了你,我已隐忍多年,本不急于这一时,但就在刚才我走过来,看到你在芍药裀里那番般妩媚动人之态,我便在想,如果,如果我可以将你带回东宫,我定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承乾哥哥,你别再讲了,洛来明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如此这般,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自知有些失态,便用右手轻轻勾着我的下巴,“洛来,对不起,原谅我。”
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也不必着急,既然今日我已对你表明心迹,你便回去好好思量思量我的话,父皇母后还有舅舅那边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便安心等着嫁给我就是。”
“洛来,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我。”
第19章 我心复何似()
“我心中有他吗?”自承乾哥哥回去后,我便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就愣愣地躺在床上,义父派人请我去前厅用晚膳,我推脱说没有胃口,良瑛给我乘了些白粥,放在桌上也已两个时辰了。
我躺在榻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辗转反侧间我又想起了年少时与他共度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一起过家家,他演相公,我演娘子,我们“拜堂成亲”,之后再“送入洞房”;
我也想起了武德九年,义父说送我去天策上将府和承乾哥哥玩几天,我原本欢欢喜喜,谁知到玄武门之变前夜我却哭闹着要找义父,承乾哥哥就陪着我坐了一整晚,他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我,当时的我并不清楚朝堂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显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承乾哥哥彼时也不过十岁少年,却面色坚毅毫不退缩。
原本,我以为他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亲妹妹对待,与长乐公主、城阳公主并无差别,但后来,当我多次看到承乾哥哥对她们的冷漠置之时,我才约略感觉到,他对我或许有些不同。
直到我看到来园,看到洛意阁和洛意阁周围的一片芍药,还有他今日为我求取封号之举,我才恍悟,原来,他待我的不同,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
那么,我对他呢?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亲哥哥吗?
但我永远记得义父对我的叮嘱,他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他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他更需要一个出身名门的嫡亲之女为他安定后宫,为他成为天下女子之典范。
我——不适合。
“小姐,你睡着了吗?”是良瑛。
“迷迷糊糊的有些乏,但一直未睡着。”我或许应该做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小姐,我叫厨房把粥又热了一遍,要不你起来吃一些。”良瑛这样一说,我才发觉,这一天都快过去了,我却只用过一些简单的早饭。于是,我挣扎着起来,一时双手无力,竟又跌倒在榻上,身子为何这般绵软?
良瑛见状赶紧将我扶了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今日去芍药裀着了凉?”我摇摇头,好说歹说制止了她去找大夫的冲动。
“我不碍事的,不过躺久了身子有些疲软,吃些粥就好了。”于是良瑛扶着我走到案旁,我一见到那浓稠的白粥和清亮的米汤,就发觉自己真的又饿又渴。我不顾形象地端起乘米汤的碗,仰头咕噜咕噜一阵猛灌,竟一口气将它喝得精光,这下味蕾打开,我又喝了大半碗白粥,吃了许多咸鲜的小菜,顿时才觉得自己回过了神来。
“良瑛,今日可有什么好玩的事?”饭后谈资,聊起了闲话。
“趣事倒是没有,宾客们用过午膳也都各自回府了,只不过,家丁们在清点宾客相赠的礼物时,发现了一件没有留姓名的礼物,却不知是谁家送的。”
“哦,有这等事,什么样的礼物,拿来我瞧瞧。”我吃饱饭,便来了兴致,良瑛领了命,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抱了个精美的礼盒回来,我打开那礼盒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第20章 究竟意欲何为?()
我打开那礼盒一看,里边竟然摆放着一双男子式样的胡靴——柔软的羊皮,饱和的色泽,还有挺括的形状,和我印象中的那双几乎一模一样。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给小姐送男靴,难道是那送礼的人糊涂找错了地方?”良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