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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松泽点头答应,夏羡宁果然如他所说,打算速战速决,当下同洛映白迅速回家补充了符咒和法器,跟着又重新返回了食堂里面。
三只双生魔还被封着,但隐隐有挣脱束缚之势,又被夏羡宁用一个紫金炼丹鼎扣在了下面,两人也不用特意寻找,只管向阴气浓郁的方向前行,很快就发现面前的无边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将近三米来高的浅浅红痕。
这红痕在黑暗当中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面前渺小的凡人,仿佛天地都已消失,只有它横亘其间。
洛映白感到夏羡宁握紧了自己的手,又将一个什么东西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样东西轻薄柔软,悬在胸口有股沁冷的凉意,仿佛让浑身的热血和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都僵硬下来。
这是奈何木上的叶子,夏羡宁刚刚才从家里找出来的,戴上它之后,即使是以肉身下阳界,混在众多鬼魂之间也不会被察觉出来是异类。
洛映白道:“下去吧。”
裂缝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他怕夏羡宁跟他争先,说完之后毫不停留,顺着裂缝就跳了下去,夏羡宁随后跟上。
他的脚一落地,立刻凭着感觉伸手,将旁边最近的一个人搂了过来,而后在黑暗中听见洛映白低声笑道:“你不怕抱错了人么?”
夏羡宁反问道:“难道我会连你都分辨不出来?”
他找到了洛映白之后才开始注意周围的情况,这一注意,立刻感到虽然两个人现在没有迈步,但他们的身体是在不断向前移动的,脚下地面柔软,忽起忽浮,身边隐隐哀哭之声一片。
夏羡宁打个响指,手中托起一簇小火苗来,这是人间阳火,周围的阴灵无法察觉,却可以让他看清,此时原来是身处于忘川河的河面上。
他和洛映白都凭借功德加持站在河面之上,乘流向前,河水之中还有无数被施以罪枷的魂魄挣扎沉浮——那都是生前犯了大过错的人,死后被罚永世飘零。
随着水流逐渐湍急,河面上有旷远的风声呜呜作响,伴随着鬼哭更显凄凉。
夏羡宁正在观察,只听洛映白在旁边说道:“羡宁,前面就是忘川十二门中的第一道生死关,死者过,生者留,那些人阳寿未尽,落到裂缝之中,应该是飘不过生死关的。”
生死关旁边有一块类似于小岛的平地,夏羡宁辨认片刻之后说道:“他们很有可能被水流抛到了那块梦魇之地上面,我听说掌管那里的应该是梦冥婆婆,咱们可以去跟她交涉一下。”
洛映白的心脏颤了颤。
梦冥婆婆上门的时候,他记得夏羡宁应该是去了山上闭关,也正因为如此,没人陪洛映白出国去玩,他才会在国外遇上了周俊宜并且和他搭伙旅游。所以这样算起来,羡宁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思考之间,生死关已到,水流骤然变得湍急,周围不少的冤魂怨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周围水花四起,横波拍岸,就在前方不远处乍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洛映白早有准备,他和夏羡宁多年同门学艺,谁也不是白给的,不用互相照顾,已经同时从水面上飞身跃起。
底下的河水中透出一股巨大的吸力,跟他们跃起的动作相抗衡,洛映白身在半空,刀已出鞘,苍灵悦译刃上寒芒一闪,将整条黑漆漆的河流映出一片霜雪似的银白,紧接着刀劲蓦然而出,卷起一片巨浪,水流陡然窜起一人多高,像是在回应这个凡人的挑衅,气势汹汹地朝洛映白劈头打来。
转瞬之间,河水凝结,化为冰柱,夏羡宁施完寒冰咒,手中长剑在地上一撑,飞身而起落到冰柱顶端,而后也弯腰将洛映白拉了上来。
洛映白道:“再用烈火咒把冰融了吧,卡在这里会挡鬼。”
他这边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隐约有人惊恐大喝:“是什么人混进来了?竟然敢搅动阴河,凝水为冰!”
“快、快去几处狱里看一看,是不是哪只被关在里面的大魔跑出来了?”
夏羡宁道:“别管了,他们会处理的,先跑。”
他拉住洛映白的手腕,在一片惊呼和混乱当中从冰柱上一跃而下,跟着反手一刀砍断冰柱,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躲到一块凸出的岩石后面。
洛映白被夏羡宁搂在身前,两人一起探头偷偷看着外面看的情况,他的手按在那块岩石上,只觉得这阴间的所有东西都好像是冰雪造出来的,寒气蚀骨,贴久了几乎给人一种自己也化为冰雕的错觉。
他一声都没吭,也不知道夏羡宁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忽然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来,用身体挡在了洛映白跟那块石头之间。
洛映白推了推夏羡宁:“别靠上面,凉。”
夏羡宁没动,反倒将他的手攥住捂着,低声道:“我不怕冷。”
他的掌心温热,的确没受到半点阴界的影响,洛映白道:“咱俩一样的修炼,偏偏你什么都不怕,真是奇了怪了。”
夏羡宁道:“给你点温度,要吗?”
洛映白一愣,就见他慢慢凑近,温热的呼吸轻拂在脸上,于是洛映白闭上了眼睛。
结果等了片刻没有动静,反倒是眉心被什么东西一戳,他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夏羡宁满脸戏谑,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说道:“师兄,他们走了。”
远处刚刚还在寻找他们的阴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洛映白惨遭戏弄,扑上去搂着夏羡宁的脖子,强行怒亲,一连亲了好几下才放开,得意洋洋地说:“走了又怎么样?你以为躲得过我吗?”
被强吻的夏羡宁并不想躲,并感到很欣慰。
两人从石头后面出来,真正踏上了这片梦冥之地,周围都是白雾氤氲,野花遍地,五彩缤纷,花瓣繁复重叠,被风一吹即刻飘零,在雾气中起落如同流光,而花茎上又会转瞬之间开出新的花朵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悠然传来:“是谁擅闯梦魇之地,却当老身不在吗?”
这声音年轻柔美,与她所自称的“老身”二字并不太相符,但声音空洞,余音袅袅,却是久久未绝于耳,在雾气中回旋不去,连地面上的野花都感受到了震颤,花瓣漫天,乍然飞起。
夏羡宁微微抬手,被洛映白一格,凑到他耳畔说道:“羡宁,一会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惊讶。”
见夏羡宁点头,洛映白瞅着他琢磨了片刻,而后开口淡淡道:“长流派洛映白、夏羡宁,冒昧求见梦冥婆婆。”
他的措辞虽然礼貌,但声音冰冷,语气凉薄,这普通的一句话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魔力,让半空中起落沉浮的花瓣都停滞了,风也为他止息。
梦冥婆婆的声音瞬间柔和:“原来是洛上君惠临,不知你有何事?”
洛映白淡淡道:“阳世有人误入梦冥之地,我来带他们回去。”
白雾一散,夏洛两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广袖长袍的美貌女子,青丝如瀑,绿鬓朱颜,正是这里的主人梦冥婆婆。
她看了夏羡宁一眼,冲他颔首道:“夏司长也来了。”
夏羡宁漠然颔首,一言不发。
洛映白保持深沉,心中暗暗反思,看来他演的还是不太到家,真正要够深沉够冷漠应该是像羡宁这样,能不说话一声都不要吭才最好了。
梦冥婆婆跟夏羡宁说了一句话之后,立刻又把目光黏在了洛映白的脸上,只觉得他站在苍茫雾色之中,面色冷峻,漠然苍郁,宛若山巅未融之雪,令人一见忘情,心神俱醉。
梦冥婆婆看着洛映白这张脸,越看越喜欢,几乎要上手去摸,直到夏羡宁在旁边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压下心头迷恋,道歉道:“洛上君勿怪,老身活了几千年,唯一的爱好就是天下美人,尤其喜欢风神冷漠者,上君风姿过人,老身才一时失神。”
洛映白刚想笑着说“夸奖了”,又立刻想起自己的人设问题,于是淡淡道:“嗯。”
苟松泽的情报非常正确,梦冥婆婆多年来专注这一口,洛映白越是爱答不理的,她心里越觉得喜欢,并不计较这个态度,欢欢喜喜地说:“今日真是幸运,老身最欣赏的就是如同上君这般深沉冷漠之人,高高在上,倨傲不群,像那种嬉皮笑脸的货色,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东西,就是长得再美,我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洛映白:“”
其实夏羡宁才是真正的气质冷漠,只不过跟洛映白那张有欺骗性的脸恰恰相反,夏羡宁的长相清俊,眉眼风流,颇有几分眼带桃花多情公子的感觉。
他平时不爱言谈笑谑,所以这方面的特质不明显,却不属于梦冥婆婆特别喜好的那一种。
她表达完见到男神的喜悦之情之后又道:“不瞒二位,不久之前我这里的确莫名多了几名被流水卷上来的活人,这些人不会法术,肉身污浊,身上的阳气熏死了我好一片花草,就被丢到后面的山洞里了,命应该都还在。洛上君若是要,我这便将他们给你。”
洛映白道:“多谢。”
人被顺利弄了出来,梦冥婆婆依依不舍道:“二位不再多停留一会喝杯茶吗?咱们都是旧识老友,我应该好好招待。”
洛映白凛然道:“人生在世,如浮叶飘萍,旧识老友或相逢陌路,于我而言皆不萦于心。不必麻烦。”
梦冥婆婆满脸欣赏倾慕,连连点头。
这样说话实在太难受了,演戏还有剧本,这里的台词却只能靠现编,洛映白冷漠一次自己都好一会缓不过来,在后面掐了下夏羡宁。
夏羡宁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婆婆,家中一位长辈生了重病,身体无恙,阳寿未尽,只是人却一直昏迷不醒,找不到原因。今天既然来了地府,也想顺带看看,不知道婆婆能否指个方向。”
梦冥婆婆想了想,说道:“阳寿未尽,生魂理当留在身体里,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