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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轻微的一声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止不住的仰天大笑。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锦王一边笑,一边落泪。
笑够了,锦王目光落在传旨公公身上,抱拳:“麻烦公公禀告父皇一声,容儿臣在离京之前,最后见父皇和母妃一面,叩谢父皇和母妃多年来养育之恩!”
这样的请求,传旨公公无法拒绝,他推开锦王府管家递上的银子,认真道:“奴才尽力而为,至于皇上会不会见爷,奴才就不敢保证了。”
锦王点头,方才的疯癫已尽数敛去。
他的脸色虽苍白,眸色虽颓败,却依旧温润的笑着:“公公肯替我通报一声,我已感激不尽。”
“爷严重了。”传旨公公抱拳躬身,“爷,奴才先一步回宫。”
“有劳。”锦王颔首。
说话间,锦王没有自称“本王”,传旨公公也没有称他“王爷”,大家都恪守秦皇那一道旨意。
锦王站在原地,脸上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直到传旨公公迈出大门,他这才转身。
院子里,不光是锦王妃,所有下人都注视着他,脸上一派悲戚。
“管家。”锦王却是笑笑,“去盘点一下府上财物,每个人给多支一年工钱,大家今儿上午就散了吧。”
“王爷”众人跪下,“请许小的们继续跟着王爷!”
“散了吧!”锦王怅然笑,“还叫什么王爷,今日之后,爷连在哪里落脚都不知。”
他没再和这些人多说什么,目光落在锦王妃身后那些没背景靠山的小妾们身上:“你们也都散了吧,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往后,你们做小买卖也好,重新嫁人也好,我都不会干涉。”
“爷,我们不会走。”众小妾跪下,决然道,“以后爷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锦王古怪的笑了一下:“你们以为我们离京这一趟会太平?”
众小妾怔怔然,不是很懂。
她们不懂,锦王妃和锦王侧妃却懂了,这几位皆是官宦人家千金,特别是锦王妃,堂堂太师之女。前段时间,从朝堂上大面积弹劾锦王开始,这几人的母家没少从中周旋,自然知道锦王境况,对皇子之间的争斗也隐隐知道一些。
锦王虽彻底失宠失势,可他毕竟是秦皇的亲儿子,他的母妃柔妃依然是四妃之一,他的两个姐姐依然是长公主和四公主,谁能百分百肯定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为了永绝后患,太子荣王等人很可能会动手。
“你们呢?”锦王将目光落在锦王妃和两个侧妃身上。
锦王妃和两个侧妃一愣:锦王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也看到了,我已失势,现不过一庶民,可你们母家还在,依然是贵胄之家,你们没必要跟我一道。”锦王说,“我和你们和离,你们回母家。往后就算是再嫁他人,也比跟着我强。”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跟着王爷。”锦王妃说。
另两个侧妃跟着点头:“妾愿与姐姐一起伺候爷。”
且不说他们对锦王有多少感情,光是权衡利弊,她们都很清楚,跟着锦王才是对家族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柔妃在,公主也在,若她们在这个时候离开锦王,柔妃和公主难免心怀芥蒂,可若她们跟着锦王“受苦”去了,柔妃和公主对她们的家族必定还和从前一样,甚至,还可能好上几分。
锦王看着这三个女人,那样决然的眼神,他没再勉强,只道了句:“想清楚。”
这一次,若输了,打不过,命就没了!
“爷,我们已经想清楚了。”
锦王点头,拿着圣旨卷轴,往正厅走去。
他坐在正厅最尊贵的位置上,再次的展开圣旨卷轴,一个个字看着。
这一生,他接过许多圣旨,有任命,有赏赐
这一次,怕是他人生最后一份圣旨
王府内,所有人都在忙。
有人收拾东西,有人清点财物,有人偷偷塞一点贵重物品在自己包里,有人在准备锦王这一趟离京所需要带的东西
午时,锦王妃走进正厅,提醒锦王用点吃的。
锦王摇头:“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他想,传旨公公去了这么久,父皇应该不会传他进宫了。
一场父子,到最后,竟连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无,最后一面也不给见
他自嘲笑,也许,这么多年,他高估他在秦皇心里的地位了。
罢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那几位恨不得他死的兄弟眼皮底下活下去的。
申时。
锦王府的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秦皇。
他没有叫人通报,就这样安静的走了进来——
第737章 锦王之死()
秦皇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袍子,衣服上除了同色暗纹,再没有多余的花色。
头发用玉冠束,鞋面也很简单,除了质材上乘,根本看不出半分身份象征。
他的身后,只跟着一个裴公公,一个侍卫。
裴公公和侍卫皆是更低调的打扮。
这三个人,从走进府邸起,虽有人看见,却无一人把他们往皇家联想,只当是周围富商听说锦王被贬,跑来看宅子。
“现在这些人啊,一听到锦王被贬,立即就想来捞便宜。”
“王爷卖不卖这宅子还两说。”
“不卖能怎么办?你没听圣旨说吗,这辈子都不能踏入京城了。”
“唉,这些人也真是,就算来看宅子,也不差这一两天。”
“王爷今日就要走,若来晚了,宅子就成别人的了。京城里,能比得上锦王府的,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咱这锦王府,若换做平时,这些阿猫阿狗哪进得来?”
下人们有人在议论,秦皇身后裴公公很想出言训斥,这些狗奴才,竟敢对皇上不恭。
他张了张口,“大胆”二字尚未说出口,秦皇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裴公公忙将背脊压得更弯,跟在秦皇身后,往里面走去。
因得锦王府快速落败,从前井井有条的秩序荡然无存,有外来人到王府这样大的事情,竟无一人汇报。
故,直到秦皇走到正厅,锦王府当权者们竟无一人知晓。
当然,这怪不得众下人,他们根本不认识秦皇。
秦皇虽说不是第一次到锦王府,却是第一次穿便服到锦王府。
从前,他每次来都是龙袍,下人们也从不敢看皇上的脸,对于他们来说,龙袍才象征着皇上。
锦王坐在正厅最中间最尊贵的座椅上。
他的背脊斜靠在椅背上,半个身体歪在扶手上,手上拿着圣旨,展开的状态。
圣旨遮住他的脸,也不知他是在看圣旨上的内容,还是发呆。
这样锦王,配合着正厅外面一团糟的景象,给人颓废之致的感觉。
秦皇站在正厅外面,没有跨步迈进厅门,也没有出声。
他就那样看着。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儿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给他不次于太子的教育,给他莫大的权利,让他隐隐能与太子分庭抗争。
他的这个儿子,从弱冠之年开始,便一直是清朗的,谦谦君子一般,他从来没见过他颓废成这样。
一盏茶后,一炷香后
锦王忽的感觉到有目光看着自己,下意识将圣旨往旁边移了移。
他的目光落在秦皇身上。
四目相对。
锦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将圣旨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的右手一撩袍摆,双膝已跪下——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显然是想到什么,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欲听不见。
苦笑一声,微一摇头后,额头依然抵在地面。
“皇上恕罪,草民一时逾越。”
秦皇没动,也没说话,他的目光下垂,看着这个俯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个叫了他二十多年父皇的儿子,如今自称草民。
他的心头一酸,竟有些冲动扶他起来。
手指微动,秦皇最终忍下。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秦皇问。
“收拾完了就走,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锦王顿了一下,“草民谢皇上前来,给草民叩谢皇上生育养育之恩的机会。”
锦王说着,挺直了背脊,然后叩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草民不孝,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让皇上失望了!”
“从今往后,请皇上保重身体!草民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了!”
“草民的母亲,只有草民一个儿子,往后一段时间,怕是会很伤心,请皇上多一点包容,善待于她。”
锦王说着,额头便不离开地面了,只贴在地上,不说话。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秦皇问,比如喊冤,比如求重新发落。
锦王摇头:“草民有罪,皇上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草民自问全是事实。草民驭下不严,导致地方州郡买官卖官成风;草民嫉妒皇上疼爱裕王,对裕王痛下杀手,草民知错,草民认罪。”
锦王一口一个草民,秦皇心下烦躁,只觉锦王是故意这般刺激他。
“既然认罪,就快点把东西收拾了,早点离开。”秦皇很“无情”的道。
“是。草民遵旨。”这一瞬,锦王的心拔凉拔凉的,比先前刚接到圣旨时更绝望。
他匍匐在地上,余光看见秦皇袍角转动,继而消失在眼帘。
自始至终,秦皇连正厅都没跨进。
“草民恭送皇上!”锦王躬身道。
秦皇没有应声,整个院落里,所有下人都跪着,躬身匍匐在地上。
秦皇最后看过锦王府,上方是错落有致的树枝,绿荫掩盖下有亭台楼阁,房顶的脊兽若隐若现,下方是散落的跪了一地的下人,干净的青石路面,以及两侧苗圃的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