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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彪形大汉,希容慢慢开口:“各位军爷这是什么意思?”他万没想到这些人贼心不死,竟然抄了近路截住他,这下脱身必定不易了。
“公子不要惊慌,我们兄弟只是想借点钱来花花。”
希容冷笑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只手已经探向腰间荷包,息事宁人吧。。。。。。他想,何苦为这些小事纠缠不休?只是感叹那些士兵受朝廷俸禄,又四处欺诈百姓钱财,竟然还不能餍足。
就在那些人眼里放光之际,突然一阵疾风扫过,众人只觉手中一麻,武器纷纷落地,齐声惊呼起来,一惊一乍间再次抬头,却见小巷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希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飞檐走壁,这是小时侯瞒着父亲偷偷看那些话本杂书上才能假想一二的奇妙感觉啊。他扭头看向救了他的那个男人,意外地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你?”
阿宸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不,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因为,你知道,你穿的这么光鲜,那些人不敢明着对你们满人下手,必定会暗暗地使个什么法子弄些钱才好呢!幸好我有尾随着过来看看。”
“我是汉人。”
“恩?”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仍是一脸迷糊。
“我说,我并不是旗人,我和你一样,都是汉人。”
他的表情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好象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亲昵地一拍他的肩膀:“我说呢,怎么看你就这么亲切呢!”
希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有些意思,不由地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这你也能看的出来?那你刚才怎么不明着现身还要在暗中帮我呢?”顿了一顿,他像是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语调:“我知道了,是怕那些人又回去找你们的麻烦!”
“才不是!”他跳起来,一脸认真,“若是出手肯定得和那些人交上手,那时侯就会有不必要的死伤,我自己怎样没关系,若是连累了帮里的人那可怎么得了?再说了,那些军爷虽霸道却有可怜之处,朝廷所有的钱都拿去筹建新政新军那军饷都拖着多久没发了?家里双亲少有不抽鸦片的,里里外外穷个精透,洋人们又跋扈,三五不时地来挑衅寻事,日子也不好过。只叹他们不知上进,一味地恃强怕弱,弄的天怒人怨。”
话里大有怒其不争哀其不辛的感慨,希容不觉大异:“你这话倒新鲜,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心肠如此见识!”
阿宸到没意思起来:“我只是在艺班里待了十几年,听那些留学生说多了学一两句罢了,没读过书哪里有什么见识!”
希容轻轻一叹:就是读过书的,也未必能有这翻言论啊。当下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班主他们都叫我阿宸。”
“阿陈?”他随口道,“你姓陈?”
“不,是相思天宸邈云汉的宸。”阿宸显然是费了不少劲才记住这句拗口的诗。
希容更加诧异了:“谁给你取的名字?”
“师父啊!可惜我八岁的时候,师父就失踪了,再之后我就在艺班做学徒现在想想都过了十年了。”
”你师父不是刚才的领班吗?”
“不是,我师父年轻多了,只是十年前不知要做什么大事,突然间就没了音训,只是托付他的兄弟就是咱们的领班好好照顾我。”
希容默默咀嚼着几个字,突然道:“你会写这个字吗?”也没等他回答,就将手指上的扳指拔下,在地上一挥而就。
他向来精于此道,临的是柳公权的体,写出的字苍劲峥嵘,力逮千钧又内敛深沉,别有韵味。就眨眼间,一个篆体的宸字就现于眼前。
阿宸哇哇大叫:“你怎么在地上画画呢?怎么扭七扭八的看也看不懂!”
希容忍不住蹲在墙角,闷闷地大笑起来,半响抬起一张红透了的脸:“我再给你画一个吧?”这一回就少了些平日里养成的做秀习惯,端端正正地划了一个宋体的“宸”。
阿宸这才看出些门道来,兴奋地说:“我看出来了!这,这是我的名字,我见过师父写的!”
赞许地点点头,希容一开心,又在旁边写上两个字“希容”,想了想,又加上一个“唐”:“这是我的名字,你可要记熟了!”说罢,抬起头来,天气炎热,希容的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粘着几缕乌丝,蜿蜒在白腻的颈项上,分外诱人。阿宸不觉地心生钦慕,忍不住脱口而出:“月华楼的姑娘都没你这么白皙的好皮肤。”
希容风月场上混惯的人,哪里不知道月华楼的艳名?只是没想到阿宸竟也如此看轻了他,立马拉长了脸:“你混说什么?!”
阿宸原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方才这话不过是真情流露,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造次,岂有男人愿意被看作一个青楼女子的?当下紫胀了脸皮,结巴起来:“我随口说说,我从没见过她的,听说听说而已,真的,你哪里能和她比?不,也不对,她哪里能和你比才是!”
希容忍不住又笑了,他暗暗呵斥自己的大惊小怪,眼前这个男孩哪里有那般九曲十八弯的心肠!
阿宸也傻傻地看着他,“又不气了?!真是怪人!”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俊美不凡的公子笑起来,真有戏里唱的那般“回眸百媚生”的样子,只可惜了,他是个男儿郎。随即又重重敲了自己一下:做梦了你!难道他是个小姐就看的上你了?
希容撑起身子,抖去一身尘土,“天迟了,我可要先家去了。”
“哎,你等等!”阿宸直觉地叫住他,待他回过头,却又楞在原地,抓耳绕腮,不知说什么才好,一脸窘迫。
希容淡淡地,浅浅地,回他一个倾城微笑:“你这么有趣,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纯净无邪,热情奔放,这样阳光的他,竟然如此轻易而自然地走进他藏污纳垢的世界里,带来一丝光明。
阿宸暗暗吞了口口水,再一次感叹道:“你这房子,大约神仙也住得起了。”顿了顿,又指着居中挂着的一方牌匾:“这上面怎么有我的名字?!”
“你学的倒快,这是当年先父做翰林学士的时候御赐的匾额,写的是‘翰文万宸’。”希容跟在他身后,看着那面牌匾,沉重的木色,似乎还带着当时浓稠的血色,若有似无的哀伤与不平顿时掠过心头。
“你父亲是翰林啊?难怪有这么大的一座房子。”他吃惊地瞪大眼:“我就说了,你看上去就象一个诗书传家的世家子弟呢!”
“那是父亲的功劳,我不过是一介布衣日日在家赋闲而已。”
希容随口应道,便携他入座:“消愁,把我前日收着的西湖龙井砌上来。”又扭头,笑道:“你喜欢,以后就天天来玩?”
“那哪成?!天天偷懒还不得被咱们领班打死?再说了,这种地方来假假的住不惯,还不如我们那个大杂院自在!”阿宸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希容又是一震,每一个人到这富贵风流乡里都是乐不思蜀留连忘返,哪里有嫌这里“假假”的?不过转念一想,的确啊,这里的迎来送往几时是真心诚意?还不是你欺我瞒虚请假意?碧波千顷人间仙镜说穿了不过是令人有去无回的温柔陷阱罢了!
“对,你说的对。”无心之语,竟让他心思翻涌,只有苦笑道,“若是哪天得空,带我去你们那大杂院玩玩就好了。”
“你说真的啊?”阿宸几乎是跳了起来,“好啊好啊,我带你逛庙会去,吃遍北京城所有的小吃!再去什剎海看拉洋片,再回咱那大杂院吃饭去!”
“算了吧!”希容被他感染,也是一脸欢欣,只是自制的多,“上会和你去逛庙会还不怕?那么热的天,亏你还能为着一个老大爷,来来回回跑个几十圈!”
“那怎么一样?!”阿宸正色道:“那老大爷在那种毒日头下拉车很容易么?亏那些狗官一个不高兴,就说他妨碍官道,将他打个半残,我若是早到了非要救他不可,只是来迟了一步,难道还不该送他上医馆找回他儿子来服侍他?!只可惜这种世道,民不聊生,我若是有了本领,还恨不得救尽天下人呢!”
“每一次说起这个你就一脸愤恨,巴不得要冲进紫禁城找皇上理论去怕了你,别说还不成?”希容无奈地看着他。
“皇上?皇上才两岁呢!龙椅都要他阿玛扶着坐上去,理论什么?”
“得你这话在我说就成,若是在外边乱说可是要坏事的。”看他一脸无谓的样子,希容又叹口气,“你听我的还不成,劝你这么多次了,还是不听。”他看过载涟是怎么对待那些革命党的,甚至凡是帮他们说话乃至同情他们的,都要按照同犯论处,若是让他们听得了这些话,阿宸还有命没有?!
阿宸摆摆手:“罢罢罢!不说就是。其实现在满街上都是这么议论的人,朝廷抓的完吗?那些人也就是作作样子,难道还能把所有的百姓都给杀了?!”
希容无语,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腐朽没落的王朝在内忧外患之下已经是名存实亡,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两耳不闻窗边事的几年间,情况,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心思变,这天下还能坐的稳吗?
消愁适时地走进来,手中托着个嵌金紫檀托盘,上面搁着两个成窑五彩小盖钟。希容勉强一笑:“你尝一下,这可是我好难得才得来的茶叶,用梅花上的溶雪砌成,统共才。。。。。。”
他说不下去了,消愁也瞪大了眼,看着正说着口渴的阿宸一仰脖子,就这么一口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