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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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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春冷冷地回答:“如果二位有这个胆量,你们可以等等看,不过……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大好……”

    叶兆明嬉皮笑脸地说:“他又不是老虎,还能把我吃了?”

    “庆元春”门外的街道上是车夫们等座儿的“车口儿”'1'

    ,车夫们各自坐在自己的车斗里正聊得欢。文三儿凑过去一瞧就乐了,这哥儿几个他都认识,有和自己同一车行的赵二傻,有果子巷“正泰”车行的袁金喜和魏良才,有住在山涧口的张广福,除了这几位,还有个不认识的车夫,这人四十多岁,一脸胡楂子,除了身上穿的那件号坎还新一些,其余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这几位一见文三儿也来了精神,都七嘴八舌地和文三儿打起招呼,语言颇为不雅。魏良才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喊:“哟,文三儿啊,你可是我亲舅舅,我舅舅来啦。”

    别以为魏良才打算认文三儿当长辈,这是北平下层人骂人的圈套,上来就亲热地管你叫舅舅,你还以为占了什么便宜,紧跟着旁边就有人说话了,一句话就把你装进去。

    果然,这时站在一边的袁金喜说:“老魏啊,我×你舅舅。”

    赵二傻也起哄道:“文三儿,老没见了,听说你娶媳妇了,还是个八十多岁的黄花闺女,有这事儿吗?”

    车夫们哄笑起来。

    文三儿一点儿也不恼,他乐呵呵地回嘴道:“文爷最近有点儿背,是要饭的掉了棍儿——受狗欺呀。”文三儿在嘴上从来不吃亏,就这一句,把在场的几位都骂了。

    这时那个半天没吭声的车夫说话了:“别价呀哥们儿,怎么把我也饶上啦?我可没招你呀。”

    文三儿赶紧赔不是:“哎哟,老哥,您甭误会,我可没说您,您也瞅见了,是这帮孙子先拿我打镲,我们哥们儿之间逗惯了。老哥,我看您眼生呀,是新入行的?”

    赵二傻介绍:“这是老王,早先住东直门外下关,最近才搬到南城住,你当然没见过。老王,我来引见一下,这是文三儿,您可得留神,这孙子打小就不是只好鸟儿,这么说吧,爬墙头儿钻狗洞,打瞎子骂聋子,刨绝户坟儿踹寡妇门儿,放屁崩坑儿撒尿和泥儿,专揍没主儿的狗,对啦,您家要有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可得藏严实点儿,文三儿长了一狗鼻子,闻着味儿就能寻上门去。”

    “赵二傻,我×你大爷。”文三儿骂道。

    老王客气地说:“哥们儿,兄弟我初来乍到,到南城来混碗饭吃,还得指您多照应。”

    “客气啦,客气啦,南城地面儿上有什么事儿您言语。”文三儿大包大揽地说。

    魏良才是给“庆元春”当红窑姐小玉春拉包月的,他的洋车显得很气派,车两侧安着脚铃,是进口的洋货,坐车人用脚一踩就叮叮当当响起来,车前的大灯和车后的尾灯都是烧电石的,车把上有个铜喇叭,车厢是圆形的,上面涂着紫和黑两种颜色的油漆,车身上还包着白铜活儿。坐这种车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在虎坊桥的“西福星”洋车行,这种车的标价为一百七十五元。

    文三儿先是假意夸魏良才的新车,魏良才不大禁夸,才几句就咧着大嘴乐了,文三儿的话锋一转,拿老魏开起心来。他问魏良才那个小玉春长得什么模样,老魏说:“一个鼻子俩眼儿呗,别看咱见天儿给她拉车,也没太仔细瞧过。”

    文三儿坏笑着给老魏出主意:“没仔细瞧过?那是因为她坐在你后面,你屁股上虽说有眼,可那是有眼无珠,看不见东西。文爷教你一招儿,下次拉上她你就找个窄点儿的死胡同钻进去,走到头才假装发现走错了路,胡同太窄又没法掉头,怎么办?这时候你就转过身来,和她脸对脸地把车倒回来,保管让你瞧个够。”

    车夫们哄笑起来。文三儿又建议老魏,每月和小玉春结账时可以少收一些钱,和她睡一宿就全顶了。老魏用烟袋锅敲了文三儿脑袋一下:“你小子也就是个井底下的蛤蟆,没见过多大的天,别看你经常来八大胡同,这窑姐的炕头是朝南朝北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要想听,大爷我就给你讲讲。文三儿啊,要是有一天你发了,混出个人模狗样的,你小子肯定不会闲着,八大胡同的窑子都有规矩,你可不能瞎逛,你以为瞧上哪个窑姐了,进门就能脱裤子上炕?门儿也没有,你得按规矩来,新客见了姑娘都是先聊聊报纸上的新闻,谈谈生意上的事,撑死了也就是耍耍贫嘴,打情骂俏。姑娘呢,也就是陪你喝茶嗑瓜子,高兴了还能唱个小曲儿。当然了,嫖客里也有心急手欠的,可你再急顶多也是摸一把,过分了窑姐可就要翻脸了。这么说吧,新客想要住局,甭管您有多少银子,对不起,您歇着吧,那可不是几天工夫就能拿下来的,不光是嘴皮子磨到了,银子也得使到了,窑姐那儿使银子不算,老鸨那儿也得使,把这些通通走到了,您再琢磨上炕的事儿。”

    文三儿愤愤地说:“这不是装孙子吗?想喝茶我去茶馆,想听戏咱去戏园子,不为了上炕我上你这儿干吗来了?还不如去寿长街的‘半掩门儿’,好歹是明码标价,进门就脱裤子,完事走人,哪像这儿,银子花了好几天了,连他妈碰都不让碰一下,这不活活要把咱爷们儿急死吗?”

    张广福说:“文三儿啊,您要着急就别上这儿来,您去猪圈得嘞,甭说进门就脱裤子,您光着腚去都成,老母猪还不跟您要钱。”

    文三儿刚要回嘴,见一辆黑色“福特”牌轿车开进胡同,左右车门的踏板上还站着两个穿黑色警服挎着盒子炮的马弁。汽车停在“庆元春”的门口,马弁拉开车门,里面钻出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那人似乎*地向车夫们扫了一眼,文三儿等人都吓得住了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看样子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别的甭说,就冲他看人的眼神,透着一股阴冷的凶光,给人一种感觉,谁要是犯在这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个人和马弁进了“庆元春”后,老魏才敢抬起头来:“哥儿几个,知道这人是谁吗?”

    赵二傻“呸”地吐了口唾沫:“当官儿的呗。”

    老王咂巴着嘴说:“啧,啧,这人瞧着官儿可不小,又是汽车又是护兵的,谱儿够大的。”

    老魏说:“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儿,这是警察局长沈万山,和我们小玉春是相好,自打小玉春靠上他,别的客都不接了,您有多少银子都没戏,顶多陪您打打麻将、喝杯茶,想干那个?门儿也没有。哥儿几个,咱们可哪说哪了,嘴上把严点儿,这姓沈的可黑着呢。头些日子,日本宪兵队抓了北新桥汪大人胡同‘永顺成’粮店的姜老板,说他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据说就是沈万山做的局。我有个老街坊和姜老板沾点儿亲,说姜老板被抓的前一天还和沈万山搓了几圈儿麻将,那天姜老板手气好,愣是赢了沈万山五百块大洋,沈万山当时阴着脸走的,第二天姜老板就出了事……”

    文三儿幸灾乐祸地说:“姜老板我见过,胖子,中不溜儿的个儿,老挺着个肚子,没见他系过裤腰带,总用两根带子吊着裤子,人五人六的,都是钱烧的,这回可褶子啦,宪兵队是闹着玩的吗?也该让这些有钱的主儿尝尝滋味啦。”

    老魏继续说:“姜老板在沙滩红楼的日本宪兵队地牢里溜溜儿待了三个月,老虎凳、辣椒水儿挨个儿尝了一遍,沈万山这时候才出面做好人,保出了姜老板,为这事儿,姜家不知花了多少钱,没有上万也有个几千,人出来了,姜老板也倾家荡产了。唉,姜老板糊涂啊,你缺那点儿钱吗?非要赢沈万山的钱,这叫*上扛刀子——玩悬的呀……”

    沈万山进了“庆元春”的大门就直接上了楼,他的两个马弁照例留在一楼会客室,由老鸨负责招待。身体肥胖的沈万山顺着楼梯爬到二楼时已经气喘吁吁了,当他抬起头准备进入二楼走廊时,却发现迎面站着两个穿长衫、戴礼帽的男人。沈万山心中一惊,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他分明看见那两人手里都举着二十发弹匣的驳壳枪。沈万山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来不及多想,闪电般地将右手伸向腰间的枪套……然而晚了,徐金戈和叶兆明的枪口吐出长长的火焰,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来,沈万山的身体在弹雨中抽搐着滚下楼梯,此时套房中的小玉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正在一楼会客室的两个马弁反应奇快,在枪响的一刹那便迅速拔枪在手,向楼上扑去,此时徐金戈和叶兆明正顺着楼梯跑下来,两方在楼梯拐弯处相遇,便同时开了火。近距离的枪战没有赢家,经验老到的徐金戈一个短点射将三发子弹打进一个马弁的额头,而对方子弹也射入了他的大腿……另一个马弁的出枪速度显然比叶兆明快,叶兆明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两发子弹已经打进他的胸口。那家伙身手很是了得,在子弹出膛的同时身子便跃过楼梯扶栏跳到一楼,回身又是一个长点射,趁徐金戈躲避的一瞬间蹿出“庆元春”的大门……

    徐金戈回身看看叶兆明,他已经栽倒在楼梯上,胸前赫然排列着两个弹孔,鲜血在不停地涌出伤口。徐金戈试了试他的鼻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一瘸一拐地追出大门……

    文三儿等人正在谈论沈万山,就听见“庆元春”的大门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夜晚的枪声显得格外震耳耍捣蛎嵌枷陪读耍谴舸舻卣驹谇礁拢劬Χ妓浪蓝⒆糯竺牛材植磺宸⑸耸裁词隆N娜镜奈恢美氪竺抛罱醇桓鋈擞懊艚莸卮诔觥扒煸骸贝竺牛馊耸掷锬米乓恢Р悼乔梗吲鼙呋赝废虼竺爬锷浠鳎箍诜⒊龅幕鹧嬖诎狄怪邢缘煤苄涯浚迫鹊牡潜沤υ诘厣嫌值似鹄础娜幌诺帽ё∧源自谧约旱难蟪登埃欢桓叶铣隹沟娜耸巧蛲蛏降囊桓雎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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