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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红布,得嘞,这叫生米做成熟饭了,这姑娘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时候你文三儿再想反悔,咱们可要说道说道啦。
文三儿可不是轻易能被别人算计的人,他心说了,少来这一套,这老娘们儿还想跟我斗心眼儿,文爷我向来是算计别人的主儿,想算计我?门儿也没有。他坚决拒绝了梁婶儿的提议,声称不见一见姑娘本人别的都谈不上。其实文三儿对娶媳妇不是太上心,他认为女人的功用无非是上床睡觉,除此之外是生儿育女。前者是解决生理问题,后者是关系到续香火的问题。文三儿从不考虑后者,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你为谁续香火?一个穷拉车的,又没有万贯家财需要儿子继承,文爷我操那个心干吗?至于前者倒是个实际的问题,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需要和女人上床睡觉,但如果为这种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就不值当了,他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满足这种需要,譬如逛窑子,一次一结账,完事提上裤子走人,谁也不欠谁。而娶媳妇就麻烦多了,文三儿养自己都困难,平白无故再添个大活人,你还得养一辈子,开始是两张嘴,往后是三张嘴,再往后谁知道还有几张嘴?这事儿想想都他妈的头疼,这笔账孰重孰轻文三儿还算得过来,总之一句话,不能只为了一时舒坦就像拉磨的驴一样被挂上套。
当然,媳妇也不是绝对不能娶,要是有个模样儿俊的姑娘,让文三儿一见就浑身较劲,身子立马酥了半边,有这样的姑娘,文三儿就打算豁出去了,娶也就娶啦。
梁婶儿见文三儿不好蒙,只好无奈地安排了一次会面,地点是赵府的前院梁婶儿自己的房间。梁婶儿之所以把会面安排在自己房间而不是文三儿的房间,纯粹是出于一种矜持,自己侄女虽说不是金枝玉叶,但也不能贱到第一次见面就钻到男人屋子里去。
文三儿听说梁姑娘来了,便兴冲冲地跑到梁婶儿的房间,一掀门帘闯进屋里,还没顾上和梁婶儿寒暄,就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姑娘上下打量,其无礼的举动使梁婶儿分外恼火。梁婶儿抑制住内心的不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文三儿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梁姑娘,是我亲侄女。”
梁姑娘也惶恐地站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用手搓揉着衣角,显得十分羞涩。
此时文三儿有了种上当的感觉,这丫头长得实在难看,眉毛和眼角都向下耷拉,眼睛很小,还是单眼皮,塌鼻梁,黄板牙,皮肤又糙又黑,头发像一把干稻草,最糟糕的是胸部扁平,连*都没有。文三儿向来很重视女人的胸部,偏偏这个女人胸部平坦得像个飞机场,这他妈的叫女人吗?况且这丫头的一条腿似乎短了一截,站在那儿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好像地不平。
文三儿正感到恼火,偏偏梁婶儿还不识相,居然来了句:“怎么样文三儿,我侄女还算俊吧?”
文三儿冷笑道:“俊,太俊了,梁婶儿,您还别说,要让梁姑娘捯饬一下,扮相比梅兰芳的穆桂英都不差。”
梁婶儿没听出文三儿的挖苦,还以为他很满意,于是说:“文三儿啊,你梁婶儿没骗你吧?我们老梁家的孩子都不差,娟子……噢,我忘了说,她叫娟子,娟子这孩子命苦,要不是小时候得病,落下了残疾,我还真舍不得让她跟你。得嘞,你们俩好好聊聊,别管我,只当我老婆子是屋里的桌椅板凳。”
文三儿是想好好“聊聊”,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这老婆子跟这儿碍事,瞧这意思,梁婶儿就没打算离开,她要把这一切都纳入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实在可恶。文三儿干笑两声道:“我说梁婶儿,您在这儿俩眼睛瞪得像铃铛似的,我们怎么聊啊,我看您是不是先忙您的去?”
梁婶儿不情愿地站起来说:“那……也好,我去灶上看看,娟子,你在这儿先跟你文大哥聊着,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
文三儿坏笑道:“梁婶儿,您是不是对我不放心呀?那我们俩以后怎么过日子,得一辈子呢,您还能守着侄女一辈子?”
梁婶儿嘀咕着:“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聊,你们聊……”
梁婶儿出去以后,文三儿大模大样拖过椅子凑近娟子,娟子慌乱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文三儿也跟着向前挪了一下,这回娟子没动。文三儿笑道:“妹子,今年多大啦?”
“二十八……”娟子的声音像蚊子叫。
“哎哟,岁数可不小了,咋这会儿才想起出嫁呢?”
“以前……也托过媒人,可都没成……”
“嗯,我说呢,要不然也轮不到我。妹子,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干吗非要出嫁呢?你知道不知道?男人就他妈没一个好东西。”
“文大哥,这话我姑也和我说过,和您说的一样,可我爸说,我干不了活儿,白吃了家里二十八年,不能老这么吃下去,得给我找个人家,这辈子就吃上他了……”
文三儿一听就蹦了起来:“嗨,我操!这不是讹人吗?”
娟子有些害怕地说:“文大哥,你怎么不高兴了?真的,我没骗你,我爸是这么说的。”
文三儿这才有点儿明白了,这姑娘不但腿有残疾,还有点儿缺心眼儿,似乎不谙世事,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今天的相亲是一场阴谋,自己是这个家庭的累赘,她爹和姑姑急于把累赘转嫁给文三儿,真他妈的歹毒。文三儿转念一想,既然梁婶儿不仁就别怪文爷不义,反正今天来也来了,不如和这傻丫头逗逗闷子。
文三儿换了一副亲切的笑脸:“娟子,把头抬起来,仔细看看文大哥,愿意嫁文大哥吗?”
娟子抬头看看文三儿,又低下头说:“愿意……”
“嗯,愿意,你八成嫁给谁都愿意,娟子,要是今天见的不是我,是别的什么爷们儿,你是不是也愿意嫁?”
“是,嫁谁都成,我姑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明白了,就为了穿衣吃饭,你倒也不傻呀,要有这好事儿我还想去呢,我得跟你姑说说,给我也找个人家得了,我他妈的也想穿衣吃饭。”
“成,一会儿我跟我姑说,把咱俩都嫁出去,那就有伴儿了。”
“行啊娟子,你虽说傻点儿,心眼儿还不错,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文大哥。娟子,你那条腿是怎么弄的?”
“不知道,我妈说过,可我忘了,怎么啦?”
“怎么啦,我看着别扭,你走道儿好像地不平似的,我看着有点儿眼晕。”
“没错,我自己走道儿时间长了也晕,来回晃得难受,文大哥,咱俩成亲以后你背着我吧。”
“背着你,我有病是怎么着?自个儿活得挺好,非娶个病秧子?娟子,让大哥看看你那条腿成不成?”
“成,你看吧。”
文三儿眯缝着眼睛看着娟子,坏笑着说:“娟子,你穿着裤子我怎么看?”
“噢,我忘了,文大哥,我现在就给你脱裤子……”娟子站起来,双手开始解裤腰带。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梁婶儿一头撞进来,嘴里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的文三儿啊,你缺了八辈子德啦……”
徐金戈终于等到了南京方面的指示:立即执行A号方案,违令者与阻挠者,杀无赦!
徐金戈想,看来是老头子下了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破获共产党在北平的地下组织,口气之严厉,显得杀气腾腾,而别人不会用这种口吻下命令。徐金戈估计,老头子之所以没有立刻对赵明河住宅中的共产党秘密电台做出反应,完全是出于对平津战局的考虑。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35军中将军长郭景云、101师少将参谋长赵明河,这些将领都是一条线上的人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头子心里明白得很,他不会为了一部共产党秘密电台而干扰平津战局,大敌当前,老头子要倚重郭景云的王牌军保卫北平,当然不能因小失大。而从昨天起,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郭景云在新保安兵败自杀,35军全军覆没,共产党的华北部队仅用了十个小时就消灭了这美械王牌军,战斗力之强悍,令人不寒而栗。事情是明摆着的,35军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以前对赵明河住宅的所有顾忌也就不存在了,老头子的动作够麻利的,昨天35军全军覆没,今天A号行动方案就批下来了。
35军被消灭的消息传到保密局北平站内,在工作人员中引起的震动绝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连杀人如麻的站长王蒲臣、侦防组长谷正文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同僚私下里也在忧心忡忡地议论,北平恐怕守不住了。当王蒲臣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时,他怒火万丈地一拳砸在写字台上,怒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我打掉那部电台,有人胆敢阻挠,就地消灭!”
谷正文说:“金戈兄,这是你们行动组分内的事,你多带一些弟兄走一趟吧,我看还是请警察局出面配合一下,不管怎么样,我们在警方的辖区内抓人,总要和他们打声招呼吧。”
徐金戈对王蒲臣说:“站长,如果赵明河的警卫人员拒绝我们进入,难道还真要打一场攻坚战?在北平城里展开作战行动,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闹不好要出大乱子。”
王蒲臣说:“我会和剿总司令部打招呼,至少到目前为止,军方还没有哗变的迹象,你去执行吧,一切由我顶着。”
罗梦云的卧室在小楼的二层,是一个大套间,外面是起居室,里面才是卧室,而卧室里还有专用的浴室。她使用的电台一开始设在小楼顶层的阁楼上,后来罗梦云又将电台挪进自己的专用浴室里,她发报时总是把水龙头打开,给家人以洗浴的假象,赵府的老妈子都知道,罗小姐是个一天要洗两三次澡的、有洁癖的女人。
罗梦云没有固定的发报时间,她采取这种无规律的方式是出于一种谨慎,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