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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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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管家请庄虎臣坐下,庄虎臣摆摆手,凑到贝子爷身边,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哟,南唐董源的《山水图》,难得,难得。”

    贝子爷笑了笑:“这是乾隆爷的藏画,我从宫里借出来的。”

    庄虎臣仔细看着:“您临摹得很有功力,要是把纸做旧,基本上可以乱真了。”

    “雕虫小技而已,我爱新觉罗本是马背上的家族,弯弓骑射才是看家的本事,游戏翰墨不过是一种消遣,让你见笑了。”

    “消遣尚且如此,要是您专心致志,恐怕又要出现一位大画家了。”庄虎臣说的并不全是恭维。

    “你过奖了。”贝子爷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拿起画挂在墙上,后退了几步,眼睛并没有离开画,“先皇康熙之子允禧、乾隆之子永瑢和现在惇王府的载瀛贝勒,那是在绘画上真正有造诣的。”贝子爷把画取下,又补了两笔,“庄掌柜的,你不是来跟我谈画的吧?”

    庄虎臣拿出一沓印好的诗笺:“贝子爷,请您过目。”

    贝子爷接过来翻了几页,扔案子上了。

    “您……觉得怎么样?”庄虎臣明知故问,贝子爷指着诗笺:“线条僵硬、死板,毫无生气可言,和我的原作差远了,庄掌柜的,这就是你说的荣宝斋印出的全北京最好的诗笺吗?”

    “贝子爷,您再往后看看。”庄虎臣从案子上又拿起诗笺,翻到了王师傅刻的那几张双手奉上,道出了原委。

    “这个嘛……还差不多。”贝子爷点着头,庄虎臣赶紧接上话:“我今儿来是想跟您商量,您要是不急着要,就容我些日子,等王师傅回来给您重新做,您看行不行?”

    “行啊。”贝子爷把诗笺还给了庄虎臣,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精美的图册递给庄虎臣,庄虎臣接过一看,又是一惊:“《十竹斋笺谱》?”

    这《十竹斋笺谱》是明末胡正言所做,胡正言曾官至武英殿中书舍人,擅长篆刻、绘画、制墨等多种工艺,明亡后他弃官隐居,在南京的鸡笼山侧筑楼,窗前植竹十余竿,名其斋为“十竹斋”。据说,胡正言“屏居一楼,足不履地者三十年”,潜心编辑刻印成《十竹斋书画谱》和《十竹斋笺谱》,世人称为“十竹斋双绝”,代表了明末饾版拱花技术的最高成就,直到现在二百多年过去了,还无人能出其右。

    《十竹斋笺谱》庄虎臣是早有耳闻,只是无缘相见,他如获至宝,忘情地翻看着,只见里面汇古今之名迹,集艺苑之大成,化旧翻新,穷工极变,拳石小景、乡野藩篱、楼阁古刹足显构图之精妙,造像商鼎周彝、编简耒耜尽呈先哲皇皇之业绩,图九象龙钟、古陶汉玉直追中国文化之渊源;其着笔有法,色彩纷呈,幅幅画面气韵生动,神采跃然纸上……“精彩,太精彩了!”庄虎臣赞不绝口,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中竟然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贝子爷是个性情中人,见到庄虎臣这副样子,知道遇见了知音,拉着庄虎臣在身边坐下:“《十竹斋笺谱》之所以成为‘饾版拱花’印制的精品杰作,与胡正言手下刻工的雕版技艺是分不开的,虽说印的是诗笺,但方寸之间传达出来的笔墨气韵不可小看,你那荣宝斋帖套作得朝着这个路子去。”

    庄虎臣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贝子爷,您真是行家!”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我……能借回去好好瞧瞧吗?”

    “没问题!”

    《十竹斋笺谱》历经二百多年,少有传世,是件稀罕的宝贝,庄虎臣没想到贝子爷答应得如此痛快,不住地连声道谢。就这样,一来二去,庄虎臣和贝子爷成了朋友,贝子爷还同意,荣宝斋可以无偿使用他的画稿。

    霍震西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在张家大门口拉住马缰绳,左右张望,见无人尾随,这才下马,快步走上台阶敲门。

    张幼林还在熟睡中,用人领着霍震西进来,轻轻推了推他:“少爷,醒醒,看看谁来了。”张幼林翻了个身,拉上被子盖住了头:“我还没睡够呢,待会儿再说。”

    “小子,你够舒坦的,大叔我两宿都没睡了,起来!”霍震西一把掀开了被子,张幼林一激灵,翻身坐起来,他揉着眼睛,惊喜万分:“霍大叔,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小子这些日子净做梦了吧?来,先让我看看你的腿。”霍震西在床边坐下,张幼林伸出腿来:“本来早好了,就是前两天我练功的时候没留神,又伤着了。”

    霍震西仔细看了看:“问题不大,别着急,彻底养好了再练,你的腿功还能恢复。孩子,我都听说了,你这白面书生居然敢拿枪和洋人干?你小子有种,是条汉子!”

    张幼林注意到霍震西的袍子,睁大了眼睛:“大叔,您身上有血!”

    霍震西看了看:“别怕,这是坏人的血,你大叔从来不杀好人。”霍震西站起身:“幼林,大叔还有事儿,就不多待了,你好好养着,抽空我再来看你。”

    “我送送您。”张幼林要下地,被霍震西拦住:“别动了。”

    “您一定来啊!”张幼林恋恋不舍地目送着霍震西离去。

    霍震西从张家出来,翻身上马,迎面马宝山正骑马飞奔而来,他在霍震西面前停住:“大哥,项文川的事了啦,还有一件大事没办。”

    霍震西神色严峻:“我记着呢,忘不了。”

    马宝山凑近他,悄声说道:“我已经和弟兄们交代了,只等您一句话,现在请您下令!”

    霍震西沉吟了片刻,毅然下令:“干吧!通知我们的人,全力追杀康小八,为马文龙报仇!”

    “您放心!康小八就是躲进耗子洞,我也得把他揪出来宰了。”马宝山眼睛里露出杀气。

    霍震西加重了语气:“记住!康小八是个重案在身的人,朝廷也到处在画影图形捉拿他,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在捕快们抓到他之前干掉他。”

    “是!”

    二人旋即策马离去。

〔第十五章〕() 
霍震西走后,张幼林起了床,吃过早饭,正闲得没事儿干,张山林拿着新买的蛐蛐儿显摆来了,于是爷俩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摆开了战局。

    张山林新买的蛐蛐儿外号大将军,身形硕大,样子挺凶猛,张幼林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红麻头跟大将军开战。斗盆里,两只蛐蛐儿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谁也没先冲上去。爷俩趴在石桌边全神贯注,过了一会儿,张山林耐不住了,开始指手画脚:“大将军,快上去,咬它后脖颈子呀!”

    张幼林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言不发。

    两只蛐蛐儿依旧是瞪着眼睛,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张幼林拿起猫须探子逗了逗,只见红麻头动如脱兔,猛地冲上去,大将军也不甘示弱,昂头迎战,两只蛐蛐儿顷刻间蹾抱箍滚,猛烈地打斗起来。出人意料,大将军是空有一副唬人的架子,没战几个回合就完蛋了,令张幼林十分扫兴。他从斗盆里捡出大将军残缺不全的尸首扔到墙角:“叔,您这大将军不行啊,风大雨点儿小,还没怎么着呢,就完了。”

    “上当了,上当了,让卖蛐蛐儿的给蒙了!”张山林愤愤然,张幼林不大相信:“您一老玩家了,还能让人给蒙了?”

    “论玩鸟儿,咱是老大,蛐蛐儿可就不敢说了。”张山林扬起脖子喝了半碗酸梅汤,“大侄儿,我告诉你吧,花鸟虫鱼,别看是玩儿,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哎,你这红麻头是哪儿淘换来的?”

    张幼林诡秘地摇摇头:“不告诉您。”

    “嘿,跟你叔卖起关子来啦,今儿你要是不告诉我……”张山林过去胳肢张幼林,张幼林“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张李氏拿着绣花绷子从堂屋走出来:“瞧你们这爷儿俩,没大没小的,那是何家二小姐给幼林送来的。”

    “是吗?”张山林松了手,旋即琢磨过味儿来了,“幼林,这又送药又送蛐蛐儿的,何家二小姐八成儿是看上你了,怎么着,要不要叔找人给你提提亲?”

    张幼林可没当回事儿,随口说道:“那丫头事儿事儿的,还挺招我妈喜欢,要不这样得了,这事儿我做主了,何二小姐说给我继林哥吧,他俩才是一对儿呢,都那么一本正经的。”

    张李氏板起脸来:“幼林,你叔和你说正事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幼林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顺源祥和荣宝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人家何二小姐上赶着,我看这事儿不错。”

    张幼林白了张山林一眼:“您看着好?那我让给您了。”话音刚落,张山林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这小兔崽子,别净拿你叔打镲。”

    “他叔,我也觉得挺好,何二小姐知书达理,也会心疼人,你好好劝劝他。”

    张李氏说完转身进屋了。

    张幼林见母亲走了,趴在张山林的耳边悄声说道:“叔,娶媳妇的事儿以后再说,咱刚才不是说蛐蛐儿吗?告诉您吧,这只红麻头是在积水潭逮的。”

    “何二小姐在积水潭逮的?”张山林满脸疑惑。

    “您小点声儿,就何二小姐还逮蛐蛐儿?别让蛐蛐儿把她逮了去就不错了,是他们家的马夫老王逮的。”

    “积水潭那儿居然有这么好的蛐蛐儿?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幼林看了看北屋:“叔,咱再去逮几只?逮个十只八只的,咱就在荣宝斋开卖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倒真想得出来,在荣宝斋卖蛐蛐儿,庄虎臣不跟你玩命才怪。”

    “您去不去吧?”

    张山林看看他的腿:“你行吗?”

    “行,我早就在家待腻歪了。”

    张山林犹豫了一下:“那跟你妈说一声儿。”

    张幼林赶紧摆手:“别,跟她说就去不成了。”他拉起张山林,一瘸一拐地溜出了院子。

    张山林叫来了马车,爷俩有说有笑地奔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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