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日子忙得很,但额大人的事是不能怠慢的,为了中午这顿酒席,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先把手里的事情料理完了,再踏踏实实地赴宴。
庄虎臣打开荣宝斋后院的侧门进来,闻到一股煳味儿,抬头一看,只见从隔壁守真照相馆的院子里冒出烟来。“不好,着火了!”庄虎臣大叫起来,“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听到喊声,伙计们慌慌张张地从铺子后门冲出来,庄虎臣赶紧让他们拿着救火的家伙到隔壁去叫门,众人七手八脚,把燃着的物品扑灭了。
汪兆铭感激地握着庄虎臣的手:“庄掌柜,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发现得早,损失就大了。”
“嗨,街里街坊的,干吗这么客气呀,不过,往后你们这些年轻人千万得小心,烟头儿是再也不能随便扔了。”
汪兆铭点头:“我知道,您那边全是易燃物品,我们一定多加注意!”
众人散去,黄复生心有余悸,他擦着脸上滚落的汗滴说道:“幸亏没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复生,这火烧得有些怪呀。”汪兆铭皱着眉头。
“也可能是我不注意,出去小解的时候把烟头扔在了易燃物旁,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黄复生没有在意。
由于失了火,用于拍照的布景被烧坏了一角,临时凑合又不像样子,汪兆铭只好雇人重新整修内部,也顺便装点一下门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朝廷的圈套,巡警局的密探借此机会混入守真照相馆内,找到了证据,几天之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汪兆铭和黄复生逮捕了。
庄虎臣昨儿晚上回了趟家,今儿早上刚一拐进琉璃厂,就听见卖报小男孩的沿街叫卖声:“看报了,看报了,在守真照相馆抓到了革命党,看报了,刺杀摄政王的革命党,在守真照相馆被抓到了……”庄虎臣一愣,快步走上前买了一份,站在街边就看上了,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守真照相馆的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劳驾,让我过去,您劳驾……”庄虎臣费力地穿过人群,迈上荣宝斋的台阶。到了门口,他站住了,侧着头向守真照相馆张望,嘴里不禁发出一声长叹:“唉!汪掌柜的,你这是何苦啊?”
庄虎臣进到铺子里,张喜儿、王仁山、云生正凑在一块儿议论隔壁的事,张喜儿问道:“掌柜的,您都知道了吗?”
庄虎臣挥了挥手里的报纸:“这上头都登出来了。”
张喜儿摇着头:“瞧着汪掌柜他们文绉绉的,哪儿像刺客呀。”
“人不可貌相。”庄虎臣坐下。
云生奉上茶来:“掌柜的,他们是怎么被巡警发现的?”
庄虎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报上说,汪掌柜的是中了朝廷的计了,巡警在银锭桥下发现**以后,立马儿就明白是革命党干的,朝廷怕革命党跑了,有意向报社放出风儿来,说这是朝廷内部争权夺利,还说凶手已经逮着了。”
“巡警怎么就查到汪掌柜他们就是行刺的革命党呢?”王仁山皱着眉头问。
庄虎臣赞赏地看着他:“这话问到点儿上了,巡警是干什么的?从银锭桥底下取出**,懂行的一瞧就瞧出来了,**里的**是外国造,可有几颗铁钉是咱们这儿的,就这么着,顺藤摸瓜,可着北京城的铜铁铺子查了个够,骡马市儿大街的鸿太永铁铺认出那几颗铁钉是他们做的,订货人就是守真照相馆的掌柜汪兆铭。”
“巡警可真够能个儿的!”云生感叹着。
庄虎臣继续说道:“巡警找到了线索,可也没轻举妄动,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守真照相馆着了火以后装点门面吧?雇的人里头就混进了巡警厅的密探。”
王仁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见那人了,还心说:这工匠干活儿怎么心不在焉的?闹了半天敢情是密探。掌柜的,他都查着什么了?”
“搞暗杀的机密文件呀,证据确凿了,巡警厅这才把汪掌柜他们抓走。”
“原来革命党就在咱们隔壁,这回可真开了眼了!”云生还沉浸在其中,庄虎臣站起身:“得了,就说到这儿吧,你们该干吗干吗去。”
伙计们散去,开始各忙各的,庄虎臣也来到后院北屋,他定了定神,这些日子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上午,何佳碧正在卧室里整理衣物,用人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太太,老爷呢?”
“刚出去。”
用人犹豫着:“出去了……”
“有事儿吗?”何佳碧抬起头。
“有人找老爷。”
何佳碧没在意,继续整理衣物:“谁呀?”
“不认识,是个洋派儿的小姐,打扮得跟花蝴蝶儿似的。”
何佳碧立刻停了手,脸上露出了不悦:“你让她进来啦?”
“客厅里等着呢,我没敢告诉老太太,要不然……您去见见?”
何佳碧走进客厅,只见潘文雅泪流满面,她迷惑不解:“潘小姐这是怎么了?”
“何大姐,汪兆铭、黄复生他们被巡警抓起来了。”潘文雅站起来,哽咽着回答。
这时,张幼林手里拿着报纸迈进门槛:“我知道了。”
潘文雅转过身,泪眼蒙眬地望着他:“张先生,求你帮忙救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京城里没有别的熟人了。”
“先别急,慢慢想办法。”张幼林安慰着。
“潘小姐你坐。”何佳碧又招呼用人,“沏壶好茶来。”
三人一起商议了很久,何佳碧留潘文雅吃过晚饭,才把她送走。
这一晚上,张幼林一直眉头紧锁,直到将近午夜,躺在床上还在沉思。何佳碧给他掖了掖被角,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不好办,刺杀摄政王可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儿。”
“是啊,朝廷已经宣布准备立宪,据说法部将按照文明国家的办法开庭审理这个案子,所以不会像戊戌六君子那样匆匆就斩首结案,这就有时间想办法。”
何佳碧看着他:“幼林,我说句话,也许你不爱听,这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忙儿没帮上不说,连你也搭进去,你跟汪兆铭非亲非故的,值当的吗?”
张幼林坐起来:“这事儿我仔细想过,值当!汪兆铭他们是在用个人的流血牺牲换来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大多数人的幸福,这里面也包括你、我。虽然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勇气,但是,我钦佩他们那种献身精神。佳碧,你放心,我会权衡利弊,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帮助他们。”
谋刺摄政王的案子很快就开庭审理了,由于此案非同小可,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亲自担任了主审官,张幼林、潘文雅、赵翰博等关注此案的各界人士都早早地坐在旁听席上等待旁听,巡警厅还特别加强了警力,以防发生意外。
狱卒把汪兆铭和黄复生带上来,善耆问汪兆铭:“姓名?”
“汪兆铭,别号精卫。”汪兆铭神色坦然。
“对你的犯罪事实有异议吗?”
汪兆铭高昂着头,大声说道:“对我的行为没有异议,但是,我不承认它是犯罪。”
“啪”的一声,善耆把惊堂木拍在桌子上:“放肆!谋刺摄政王,不是犯罪是什么?”
汪兆铭慷慨激昂:“在东京的时候我是《民报》的主笔,生平宗旨都刊登在《民报》上了,这里恕不多言。孙中山先生起事兵败以后,我自愿来到北京,为的是寻找机会刺杀朝廷的高官,以振奋天下革命党之人心,鼓励同志们为推翻腐败的朝廷而继续奋斗!我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里,该怎么处置,请便吧。”
审判庭里鸦雀无声,沉默了片刻,善耆又问:“你的同党是谁?”
汪兆铭断然答道:“我没有同党。”
“你们俩谁是主谋?”善耆机警的目光在汪兆铭和黄复生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黄复生抢着回答:“我是!”
汪兆铭赶紧否认:“不,主审官大人,我是主谋。”
黄复生使了个眼色:“兆铭,你就别争了。”
“主审官大人,请不要相信他的话,行刺摄政王,我是主谋……”汪兆铭还要再说下去,善耆站起身,大吼一声:“大胆!”随即拂袖而去。
法庭宣布休庭,潘文雅感到很意外,回去的路上,她问张幼林:“怎么不接着审了呢?”
“我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主审官好像很欣赏汪兆铭。”
潘文雅摇头:“没注意,这个主审官是谁呀?”
“现任的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善耆的祖上是大清国的开国元勋、八大铁帽子王之一的豪格,由于是世袭罔替,所以,传到善耆这一代还是亲王,谋刺摄政王是件大案,由他亲自审理。”张幼林思忖着,“善耆拂袖而去我看是件好事儿,说明他不想立刻就把汪兆铭他们斩了,这就有回旋的余地。”
“你有办法了?”潘文雅惊喜地看着他。
“还没有,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吧。”其实,张幼林此时已经有了营救汪兆铭、黄复生的思路。
几天之后,张幼林在鸿兴楼的一个雅间里请肃亲王的手下、民政部的右参议陈光启吃饭。陈光启经常光顾荣宝斋,和张幼林也算是熟人了。席间,张幼林问道:
“陈大人,我听说肃亲王同情汪兆铭他们,这是真的吗?”
陈光启放下筷子:“是真的,肃亲王读了汪兆铭发表在《民报》上的文章和在守真照相馆里搜出来的其他手稿,激动不已,非常佩服他的人品和远见卓识。”陈光启凑近了张幼林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其实,肃亲王对朝廷的腐败也早就深恶痛绝了,他甚至私下里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不是出生在皇族,也早就加入革命党反叛朝廷了……”
张幼林听罢,心中大喜过望,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要说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