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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敌人会寻找隐蔽物躲避道路两侧的火力进行顽抗。”
“这就对了,你把*和剩下的*分别埋设在敌人有可能当作隐蔽物的地方,每个埋设点多覆盖碎石,以增加杀伤效果。另外,战斗打响后,你们工兵营要确保每个爆点与*之间的电线不出问题,电线打断了要有专人负责接通,你明白吗?”
“明白!长官,还有别的任务吗?”
“告诉你的工兵们,在保证炸点的情况下,别光顾着看热闹,你们手里又不是没家伙,都给我抄起枪来,向敌人开火!战斗打响后,不分兵种,所有人都要参加战斗。记住!击溃敌人一个师团,不如彻底消灭他一个中队,我们以往的失利,都是不关注作战效能所致。”
蔡继刚说完扭头走了,黄营长站在原地,呆呆地琢磨着他的话。
蔡继刚走上山坡检查217团的机枪工事和掩体。他不看还好,一看便火冒三丈,最前沿的射击点离谷底的小路竟然有150米远,这么远的距离还打哪门子伏击?
217团的团长孙永志听说蔡继刚发了火,连忙跑来询问。
蔡继刚劈头问道:“孙团长,为什么把火力点设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说说你的理由。”
“报告长官,如果距离太近,我们的火力不足,怕是挡不住敌人,一旦敌人冲进堑壕,我们就要被迫进行白刃战……”
蔡继刚压住火问:“怎么,怕打白刃战?”
“长官,鬼子拼刺刀很厉害,我们恐怕会吃亏,所以我们在作战中尽量使用火力消灭敌人,避免拼刺刀。”
蔡继刚毫不客气地说:“我看胆小的不是士兵,是你这个团长。还没和敌人交手,你在气势上就先垮了。白刃战靠的是勇气和胆量,其次才是技术!你们217团从黄河防线一路撤到这里,居然还是个齐装满员的部队,这只说明了一点,你们从来就不敢和鬼子正经打上一仗。哼,你这个团长好意思吗?”
蔡继刚近乎羞辱的训斥使孙团长感到很难堪,但他慑于蔡继刚的少将军衔,强忍着不敢发作。孙团长涨红了脸小声说:“长官,我不怕死!战斗打响后,我第一个端着刺刀上,请长官监督,如果我临敌怯战,长官可以枪毙我!”
蔡继刚缓和了口气:“孙团长,我不怀疑你个人的勇敢,但我希望看到的是你这个指挥官的战术素养和整个217团的杀气,要是没本事带出一支虎狼之师,你不如去当个班长。我问你,150米的射击距离和50米的射击距离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距离越近命中率越高。”
“这就对了,在50米距离上,一个新兵都可以成为神枪手,命中率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敌人冲到20米距离更好打,你们的*是干什么用的?几百颗*扔出去,敌人的散兵线就会变成一堆碎肉,再凶悍的敌人也经不住这样的弹幕攻击。日本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内心的恐惧。”
“是!长官,我马上重新设置工事!”
“告诉你的士兵们,不要惧怕短兵相接,不要惧怕拼刺刀,鬼子没长着三头六臂,和你一样,也是肉长的,你越怕丢命,死的可能性就越大,不如横下一条心,刺刀上见高低!但凡优秀的部队,无一不是敢于近身肉搏的部队,我倒要看看,这一仗下来,217团是英雄还是草包!”
孙团长脚跟一碰,挺胸道:“请长官放心,这一仗要是打不好,我孙永志提头来见!”
蔡继刚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吩咐满堂把警卫班布置在最前沿,准备参加战斗。满堂对蔡继刚的命令提出异议:“长官,警卫班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你走到哪俺跟到哪,咋能把警卫班搁在最前沿呢?”
蔡继刚说:“我的指挥部就在最前沿,你们当然要跟着我。”
满堂一听脑袋就大了,因为刘昌义军长说过,蔡长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警卫班从班长到士兵都得枪毙。凭他对蔡继刚的了解,这个蔡长官好像对打仗很有瘾,枪一响就往前凑,一个堂堂的少将怎么总想着干连长排长干的事?
满堂带着弟兄们磨磨蹭蹭地搬石头做掩体,他希望蔡继刚能改变主意。
蔡继刚忽然想起路上遇到农民打劫的事,他心里一直很不舒服,也很不理解,这些农民为什么如此混沌,连一点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就算是出于愚昧、出于饥饿,也不至于帮助日本人缴自己军队的械,政府做得再不好,毕竟也是自己国家的政府,他们难道连这点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
蔡继刚叫过满堂和铁柱,他知道这兄弟俩是本地人,他们一定知道这些打劫的老百姓在想什么。
满堂和铁柱一听蔡继刚的问话心里就毛了,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一块心病。自从被抓了壮丁,满堂就不止一次偷偷叮嘱铁柱,抢劫国军的事打死也不能说,这是掉脑袋的事。不过蔡长官既然问了,满堂还是得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说几句公道话。他真诚地认为,河南的老百姓实在是很倒霉,反正交战双方谁也没拿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他们只好自己救自己。当然,自己干过的事坚决不能承认。
蔡继刚静静地听着这兄弟俩的叙述。满堂和铁柱显然不具备完整的表达能力,他们的叙述语言极度缺乏逻辑性,甚至多次颠三倒四地重复同一个问题。他们的思维似乎混沌一片,既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也没有任何简单朴素的政治诉求,甚至连一般的好恶是非观念都很模糊。
蔡继刚听了半天才弄明白,这兄弟俩喋喋不休唠叨的只有一个明确的表达,就是河南闹了两年大灾,农民粮食颗粒无收,其饥饿程度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而政府不但没有赈济灾民反而加紧横征暴敛,尤其是汤恩伯那鳖孙,他的兵最坏,把老百姓糟蹋得活不下去才豁出命去抢劫,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蔡继刚向满堂提出一个问题:“那么你认为汤恩伯的兵比日本人还坏吗?”
满堂肯定地说:“听逃难的人说,鬼子也不是啥好货,可俺村以前没来过鬼子,俺不是没见过嘛?”
铁柱马上补充道:“这回第一次见鬼子,鬼子对俺老百姓挺好,挨家发粮食,还是白米呢,俺长这么大也没吃过白米。”
蔡继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是明摆着的,中国的老百姓从来都是处于自生自灭的原生状态,政府除了收税,似乎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国家对他们而言是个很虚幻的概念,既然老百姓感受不到国家的存在,那么他们凭什么要为国家去流血牺牲呢?中国两千多年的皇权统治,只是让老百姓明白了一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天下都是皇家的,与老百姓没有关系,那么老百姓为什么要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皇家去打仗去流血呢?听着满堂兄弟的叙述,蔡继刚感到震惊,感到惶惑,他意识到自己语言的苍白,他无法对满堂兄弟的混沌愚昧作出批判。此时,蔡继刚又能说些什么呢?
蔡继刚知道,中原的惨剧不仅仅始于1942年以来的水、旱、蝗灾,其实恶果在1938年就已经种下了。那年5月,日军土肥原师团由菏泽北面董口偷渡黄河成功,向陇海线西犯,目标在于占领郑州、许昌。日军的战略目的不仅为切断平汉路郑汉段的运输联络,更在于南进武汉,西迫洛阳、西安,进而窥视中国西南大后方。当时郑州危急,武汉震动。国民政府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扼制敌人的进攻势头,情急之下,蒋介石命令商震的第20集团军新8师掘开黄河花园口堤坝,以水代兵,使黄河改道南流,入贾鲁河和颍河,夺淮入海。此举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阻截日军西进南下的目的,使日军第14、第16师团陷入困境,但同时也给豫、皖、苏的中国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1200余万亩的耕地被淹没,造成了大片的黄泛区,共计1200万人受灾,89万人死亡。
蔡继刚这几年一直在军委会工作,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和地位,使他接触到不少绝密资料。蔡继刚根据自己所掌握的资讯对此事件进行过评估,应该说,国民政府在进行决策时已经充分考虑到民众的巨大伤亡和经济损失,为了防止民怨的扩大,国民政府在事后的行为很不光彩。6月11日,也就是花园口刚刚决堤,蒋介石就作出指示:“须向民众宣传,敌飞机炸毁黄河堤。”自此中央社奠定了宣传基调,将决堤栽赃于日军,并且加强其悲剧性的引导,开动所有宣传机器对受灾惨状加以渲染,把民众的怒火引向侵略者,而逃脱政府应负的责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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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花园口事件的得失在重庆高层军政官员中间争议很大,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一部分人认为,花园口决堤给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据后来得到的情报表明,洪水之后日军紧急以航空兵团全力援助困于黄水中的第14、16师团,用运输机和临时改装的轰炸机给被困部队投下大量补给。6月29日,日本华北方面军在徐州举行联合追悼大会。据悉,仅日军第2军死于洪水的人数便达到7452名之多。从战略角度看,黄河决堤后形成黄泛区这一巨大地障,迫使日军于平汉路以东停止前进,从而消除了唐、白河流域及汉水中游面临的军事威胁,并守住了军事重地郑州。如此说来,国民政府的“断臂图存”之举是利大于弊。另外,民众死于洪水的人数也存在极大的争议,国民政府的宣传部门宣称:“花园口决堤后,灾区人民扶老携幼,均平安逃至平汉路豫西地带,政府分发大量救济金,非但无任何人员伤亡,即猪狗牛鸡,都随人走避,并无损失。”
对此事件执肯定态度的一部分人认为,花园口决堤在军事上的意义有三点:首先是阻止日军西进,改变了进攻武汉的路线;其次是为保卫武汉赢得了准备时间;再就是造成了中日两军夹黄泛区对峙的局面。
蔡继刚对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