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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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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们也七嘴八舌地嚷着:“这回可让姓薛的长长记性了,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张大哥,往后看谁还敢欺负咱一大队的人!”

    张宝旺摆摆手,大家都静了下来,他苦笑着说:“弟兄们就别起哄了,今天这场架不是我要打的,是鬼子渡边逼我打的,说到底还是中国人打中国人,没什么好高兴的。其实薛占魁也不是个花拳绣腿,他功夫相当不错,尤其是腿法,很有功力,我刚才不过是侥幸得手,弟兄们要有点嘴德,别满世界嚷嚷去!”

    铁柱一直没有参与大家的说笑,他忧心忡忡地提醒大家:“俺就不明白了,鬼子渡边今天脾气咋变好了?狗日的别是在憋啥坏吧?”

    张宝旺收敛了笑容,他望着铁柱轻轻说:“铁柱,你小子平时话不多,可心里有数,这是件好事,凡事多琢磨琢磨有好处。弟兄们,我在这儿待了三年,这身拳脚功夫一直没有露,就是担心枪打出头鸟,招来祸事。以前咱们这个战俘营里,也来过不少练过功夫的弟兄,可他们都没活下来,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满堂说:“明白,鬼子希望咱中国人越怂越好,要是他们看出来谁能打仗,就会变着法子弄死你,省得你出去再和他们打。”

    张宝旺点点头:“没错,是这么回事,所以鬼子渡边肯定要在我和薛占魁身上打主意,不弄死我们,这件事恐怕完不了。”

    弟兄们都沉默了,屋子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蔡继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赵湘竹刚写的新闻稿。

    赵湘竹坐在蔡继刚的对面,正在仔细校对自己的文稿,这篇文章的标题是《第一战区痛陈弊端,重整旗鼓》,副标题是《陈诚将军答记者问》。现在这篇新闻稿马上就要发往重庆见报,赵湘竹在进行最后的校对,这是她的工作习惯,凡自己写的稿子绝不允许出现一个错别字或标点符号的错误。

    蔡继刚皱着眉头合上文稿:“湘竹,我事先声明,我不是新闻审查官,当然更不想干涉新闻自由,我只是认为陈诚在回答你的问题时涉及高级官员的私人关系,这是不是属于个人隐私?公开报道是否合适?”

    赵湘竹不以为然:“没什么不合适的,高级官员是公众人物,他们的行为关系到国计民生、军国大事,所以越是公众人物,他们的行为举止越要公开透明,让民众时时刻刻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做什么,这并不过分呀?”

    蔡继刚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公众人物无隐私,这是欧美民主国家的新闻法则,咱们中国嘛……国民政府还处于由训政到宪政的过渡阶段,按马克斯·韦伯的观点,算是种威权制度吧,我们虽然有成文宪法和一定程度的宪政,也有相当的新闻自由,但是不能超出政府容忍的底线,这你同意吗?”

    赵湘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揶揄道:“亲爱的,什么是政府容忍的底线?给我讲讲好吗?”

    蔡继刚笑了:“湘竹,你这是明知故问,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是底线,这个问题要受领袖的文化视野、个人修养、当时的心境以及个人的价值观念所左右,总之变数很大,目前还没有一套严密的法律来约束政府和领袖,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

    “哟,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对政治学还颇有研究?我还以为你只对军事战略感兴趣呢。”

    “我听出来了,你在挖苦我,我承认,像我这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人都有些书生气,自以为很懂政治学和现代社会学,结果回国一看,满不是这么回事。西方价值观和西方政治学理论一拿到中国就变了味,真是应了那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我在税警总团服役时,按说这支部队的军官大部分都是欧美留学生,在国外留学时都是好学生,可一回国就全变了,告密、贪污、内斗、说假话、吹牛拍马、欺上瞒下,样样都无师自通。我常常搞不清楚,是中国的制度造就了中国的国民性,还是中国的国民性改造了中国的制度?”

    赵湘竹想了一下说:“我的观点是,在专制制度下,有什么样的统治者就有什么样的国民;在民主制度下,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统治者。这你同意吗?”

    “基本同意,我的想法是,只强调制度恐怕也不是个好办法,应该说,民主制度是个不错的制度,可它也并不完美。你看,德国人民心甘情愿地把希特勒选上台,那可是严格按照民主程序走的,这该算是民主制度的失误吧。”

    赵湘竹合上稿纸,转变了话题:“我问你,关于陈诚的答记者问你如何评价?”

    蔡继刚仔细斟酌着词句:“他的态度倒是很诚恳,也敢讲些真话……不过,以他在政府和军中的地位来说,这算不得什么,级别比他低的官员可不敢这么说实话。还有一点,陈诚把灾民袭击国军零星部队之事说成是土劣恶霸所为,这我可不敢苟同,我在西撤崤山途中就遇见过那么一伙人,据我观察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土劣恶霸,还真是普通的农民。突围后我到各部队作了一下调查,发现这绝不是偶然事件,而是豫中会战中出现的普遍现象,调查结论把我自己都吓着了。”

    赵湘竹关注地问:“是什么结论?”

    “民众与政府离心离德,仇视国军甚于日军!”

    赵湘竹倒吸一口凉气:“天呐,抗战已经打了七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可怕了。”

    蔡继刚痛苦地承认:“是啊,非常可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比战场上的失利更令人沮丧。河南大旱,灾民百万,饿殍遍野,政府不但不救济,反而横征暴敛。关键时刻日军倒是拿出军粮赈济灾民,这一招真够狠,我们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一败涂地。”

    赵湘竹轻轻地拥抱蔡继刚:“继刚,我知道你心情很压抑,但这不是你的错,作为军人,你已经尽到了责任。”

    蔡继刚闭上眼睛,用拳头照自己胸口捶了几下:“这里堵得慌,有一口气憋在这儿……此次豫中会战,上面真不知道是怎么指挥的,蠢得不能再蠢了,你以为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两个长官意见不合、指挥失误就可以解释吗?蒋鼎文固然是个蠢货,但问题出在高层,出在军令部。说实话,我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指挥,竟然命令29个步兵师死守29个县,师与师之间不许相互配合,不许主动出击,不许机动驰援,干等着日军来各个击破。还有件事更荒唐,我们早在登封、临汝之间依托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可是战役打响后,军令部却命令我军主力在禹县、密县、许昌、漯河等地与敌决战,要知道,那可是一片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大平原啊!所以,战斗刚一开始,我们的主力兵团就遭到日军第3坦克师团的分割包围,他们的坦克集群在无险可守的大平原上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幸亏石觉及时命令第13军转入嵩山,才避免了被全歼的下场……”

    赵湘竹惊骇地捂住嘴:“这是真的吗?有这么多细节,新闻界居然闻所未闻……”她立刻拿出采访本准备作记录。

    蔡继刚一把按住采访本:“我的祖宗,你太天真了,这种事万万不能见报!否则追查下来,就是一起重大泄密事件,我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赵湘竹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但凡我们打了败仗,都不能追究指挥上的失误,只要追究,就是泄密?”

    “话不是这么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报纸一旦披露这些细节,军令部必然要追查,你一个小记者怎么知道这么多作战命令?是谁透露给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况且这件事牵涉到最高层的人事问题,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赵湘竹泄气地合上采访本:“唉,我这个军事记者当得实在没意思,上有中央宣传部,下有新闻检查官,记者的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到处是禁区,我还能报道些什么呢?”

    蔡继刚情绪低落地说:“那就别干记者了,辞职回家当太太,我蔡继刚养得起老婆。”

    “呸!亏你想得出,我才不要过这种日子呢。蔡继刚先生,你老婆不是个乡下的黄脸婆,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妇女,绝不会待在家里靠丈夫养活,你一定要搞清楚这点。”赵湘竹抗议道。

    蔡继刚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别生我气,你知道,我是个军人,只关注战争,这是我分内的事,可是你看,我们在战场上被人家打得一败涂地,这是因为我们军人没能做好分内的事,实在没脸见人啊!”

    赵湘竹把头靠在蔡继刚胸前,倾听着他心脏的跳动:“继刚,你心跳声强劲有力,就像擂响的战鼓。我想告诉你,作为军人,你是最优秀的,没有人能打败你!”她紧紧搂住丈夫,仿佛蔡继刚会突然消失似的。

    蔡继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妻子乌黑的长发,低头闻着她淡淡的发香。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问:下一个战场会在哪里?

    蔡继刚在心里回答:长沙和衡阳……

第十五章() 
骄阳似火,一大队的战俘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连在一边警戒的日本兵都热得受不了,他们全挤在一棵树的荫凉下,狗一样张开嘴喘着粗气。

    山田圭一悠闲地坐在太阳伞下,满堂拿着把芭蕉扇站在他身后扇风。

    山田装作喝水,用水杯挡住自己的嘴悄悄说:“满堂,你们惹祸了……”

    满堂一惊:“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张宝旺和薛占魁不是打了一架吗?麻烦就出在这儿,渡边盯上这两个人了,他打算再安排一次比武,不过,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这两个人处境非常危险。”

    “山田大哥,能说详细点吗?”满堂观察着四周问。

    “我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渡边给第一军司令部的野藤参谋打了电话,要野藤找两个刺杀高手到战俘营来比武。野藤和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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