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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沅开门时候,等在后面的柴碧玉笑道:“什么安仁里藏宝的话是子虚乌有,地下水牢封死的时候我公公在场,里面什么都没有,封进去的是水泥拌石灰,即使有宝贝在,被水泥石灰一封也毁了。安仁里最后的主人是我小叔,他家大孙子这几天刚从美国过来看望我,你倒是可以问问他有什么东西藏着。真是无中生有,要是有的话,这几年我住在隔壁,我先会掏钱把房子买下了。”
一大捆地毯抗来,本就吸引了左邻右舍无所事事老头老太的眼光,柴碧玉这一现身,更是招来好几个招呼,大家称呼的名称非常古旧,老先生老太太们似乎都想拽住时光飞逝后最后的一条尾巴,以提示自己当年也曾辉煌。外婆与他们寒暄得很好,有两个竟然是旧识,其他也都知道外婆家和外公家。荷沅虽然彻底对室内宝藏失望,是啊,解放前最后买下安仁里的是柴碧玉家,他们哪里用得着把宝埋了,往隔壁一搬不就是了?可见以前在此做过娘姨的愚妇害人。不过安仁里本身就是件大大的宝,荷沅稍微失落一下,便将此事抛诸脑后。相信在场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柴碧玉的话,七嘴八舌传出去,不消一天,觊觎这幢房子的人都会听到。从此该都死心了吧?连荷沅自己都死心。权威就是权威。
柴碧玉进门便点头道:“院子终于整理出来了,这才大方。解放后搬进来的第一户人家还在院子里搭鸡笼,后来的人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臭水尽往路上排。呀,这棵野青树倒是还在,以前门边还有几杆佛肚竹,角落一棵总是长不大的银杏树,我家小叔喜欢诗情画意,以前院子也大,一眼看出去,四季尽在眼前。张师母,以前你夫家老房子里的一棵南天竹足有两层楼高,每年冬天红果累累,我们靠在二楼美人靠上都可以伸手撩到。都说你夫家是过三代的富贵呢。”
几个估计自己有资格的老人也跟了进来,唧唧喳喳了好久,不过都说好。不知是客气还是真的好。荷沅却把“野青树”三个字记牢了,回头叫青峦查查去。可是荷沅天天看着《红楼梦》发淑女梦,真一下见了这么多遗老遗少嘴里说着那些遥远古老的话语,她听着又觉得矫情了。不是很想插嘴,打发了搬地毯过来的工人,拉妈妈一起打开包装。
地毯很柔软厚实,虽然没有展开全部,可依然可见其良好品质。众人都俯下身摸了几把,啧啧称好。荷沅也是好奇顺毛倒毛摸了好几把,这才轻轻跟妈妈说:“比家里一条旧毛毯还软呢,又那么厚实,以后客人多,床睡不下的话,都可以睡地毯上呢。”
外婆看了笑道:“现在的人比以前还要奢侈,以前这种毯子都是挂墙上的,我们家里也只有一条,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你看看现在,三条还都要铺地上。”荷沅听得出外婆言若有憾,心实喜之。不知道她们两个以前暗自比较嫁妆的时候是怎样的言语计较,想想都好玩。
柴碧玉微笑道:“这块枣红底撒金花的地毯真是漂亮,颜色用得大胆,反而不显伧俗。上面要是放一色簇新的云南白藤桌椅,或者全套花梨木家具,不知多富贵雅致。再不行,用乐清的黄杨木雕桌椅也好。”
荷沅忽然心里觉得有丝隐隐的难过,以前两个女子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但外婆那么多年苦日子下来,好不容易从批斗中捡了条老命,言谈之中虽然还记得旧时月色,可骨子里的一股酸气显得她没柴碧玉那么雍容了,可见居移体养移气,失去的岁月那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荷沅明白了些什么,这幢房子的装修未必一定要恢复如故,却一定要自己看着喜欢,自己首先得住着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适应什么时代,即便是那个年代出来的人,又能完全正确演绎曾经的过往?一百个人心里有一百本红楼,荷沅要大胆演绎自己心中的安仁里。
荷沅想了一会儿才道:“还要柴外婆指点了,我长那么大,只见过外婆家的摇椅和太师椅样子古朴可爱,外公说那是黄杨。什么花梨木红木之类的都只是从书上见到,从没见过实物呢。”
柴碧玉道:“这个你竟不用担心,宁老家有套清末酸枝木桌椅和花架,家里人多都放不下,椅子叠椅子地放,正想清出去呢。年份不足的酸枝木颜色与黄花梨木差不多,只少一点花纹,但已是上好的了。宁老,你不如将那套宝贝搬来安仁里,以后你想起来了还可以过来坐坐喝茶,放张师母家跟放在你家一样。”
荷沅被一席话搞得有点糊涂,什么叫酸枝木?什么叫搬来安仁里与放宁老家一样?怎么可能一样?究竟是买还是搬来免费给宁老放着?荷沅拎不清楚,又不便问了妈妈,干脆笑道:“谢谢柴外婆,我让祖海晚上过去宁老家里讨教。这屋里东西都是他帮我管着呢。”说完,只见妈妈和柴碧玉脸上都浮出满意的笑容。那个宁老则是为老不尊,急着拉荷沅到门口,指点给她看他家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柴家的婆子娘姨过来,报说侄孙少爷来了。柴碧玉忙回去招呼,想拉外婆过去,外婆终是没有过去,荷沅这时候也被那种拿腔拿调拽着往日尾巴的说话倒了胃口,外婆不跟过去正好。柴碧玉出去,其他人等又说了几句话,也走了。只有宁老千叮咛万嘱咐地要荷沅一定晚上过去看看,荷沅连连答应,宁老才肯离开。
荷沅关门回来,妈妈已经在屋里笑开了,“阿姆,你们以前也是这样说话的吗?怎么听着那么酸。还是那个柴外婆说的话听着舒服一点。”
荷沅更是赌咒发誓,“今天开始不装淑女了,要我老了跟这群老头老太一样地说话,杀了我吧。”
外婆听了很不好意思,啐了一口,可是见到那么多老友,荷沅新买的安仁里又那么给她争气,她心里还是高兴。“荷沅,那套酸枝木的家具一定是很贵的,你可不要乱来。上年头的酸枝木与紫檀几乎是一摸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同,所以价钱也一样,清末的酸枝木已经算是有年头了,价格一定不会低。”
妈妈微笑道:“那个宁老家定是过不下去了,你们看他穿的衣服,还是多年前的卡其布。又是要面子,怕说出来难为情,要柴外婆帮他说话。柴外婆也真会说话,这么一来,宁老的面子稳稳地留在他自己脸上,还幸好荷沅这回心没急出来,没当场拉住宁老问价钱,否则当着那么多老友的面,卖家具的宁老和拉线的柴外婆都下不了台了。”
荷沅闻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柴外婆也是觉得我说得对的样子,其实我是因为不会谈价钱,只好等祖海来了再说。安仁里也是祖海谈下来的,要我自己谈的话,可能还得多付出两万。外婆,要是酸枝木与紫檀一样,那买下它们与买房子没什么不同,都是置业,钱放在银行还得担心我乱花,放在家业上,我就动不了啦。再说清末流下来的东西怎么也算是古董了吧。我先去学校查一下资料,晚上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既然是柴外婆说出来的,假的总不会有。”
妈妈见荷沅自说自话,不得不严肃地道:“荷沅,你不能再那么散漫花钱了,为什么一定要烫手一样地拿出来花掉?存银行难道不好?利息都够你每月生活费了。你看那个宁老什么不好卖,偏要卖什么酸枝木家具,可见这东西并不值得拥有,否则他怎么不说他要出卖戒指玉镯?”
荷沅听着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妈你放心,我的钱都让青峦盯着存两年期定期了,手头只有你和爸爸退回来用不了的钱。想乱用都不可能呢。”
妈妈和外婆都放心的样子,妈妈更是道:“还是青峦,从小看到大,一向都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幸好有他管着你,否则也学着祖海的话,还得帮你一起花钱。荷沅,存折给我带去,省得你乱花。我和你爸爸退回来的钱已经够你装修这儿了。”
荷沅老老实实地道:“这儿因为出了那么多事,我挺不放心把钱放这儿的,存折和百宝箱都放在寝室里,下次我回家时候把存折带回家给你收着,我自己拿着也怕。”
妈妈这才放心。祖孙三个坐下来谈了房子的装修,外婆与妈妈都是以前见得多,说出来的话很有见地,尤其是妈妈做机械设计年头长了,思路缜密,她说楼上地板坏掉的不少,不如将一个房间的地板全换新的,换下来的旧地板补其他两间的空洞,板壁也是一样处理,这样看上去的效果就统一了。荷沅觉得妈妈说的可操作性很强。
外婆饭后睡了一觉,便与逛街回来的妈妈一起回家了,荷沅立刻蹬上自行车回学校,记得隔壁寝室学姐那里有一本濒临灭绝或已经灭绝植物的介绍,先看个大概晚上与祖海商量,不知怎的,听见外婆说酸枝木与紫檀差不多,心里非常向往自己也能拥有那么一套。紫檀啊,大观园用的也不过如此了,探春不是有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旁边放着紫檀架吗?如果酸枝木真与两者相同,贵也买下了。还有柴外婆说的黄杨,刘姥姥用黄杨根套杯喝酒,既然贾府能用黄杨,说明黄杨雕刻出来的桌椅也是很不错的东西。
荷沅想入非非,借了书后回安仁里看,看得入迷,竟发觉自己的专业还是不错的。祖海难得没有应酬回来吃饭,进来见荷沅只是捧着书看,专心得连他进门都不知道,不得不喊了声:“荷沅,你外婆回去了吗?”
荷沅冷不防跳了起来,看清是祖海,这才反常地笑出声来,一看手表,道:“祖海,我带你去宁老家看酸枝木家具,原来酸枝木也是珍稀品种,也是红木的一种,宁老家的又是清末家具,有点古董的意思了,耶,只要价格合适,我要买下,我喜欢这种有底蕴的家具。快去,老先生要是睡觉了就看不到了。”
祖海被荷沅连珠炮似地说得莫名其妙,看着荷沅道:“地毯收到了,颜色还中意吗?”
荷沅急急地道:“地毯我很喜欢,颜色都很好,铺下那天我要在上面睡觉,真喜欢。我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