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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还没有装修,想放在安仁里先用着,你看行不行?你千万得答应,很难搞到的,我一直找到冰箱厂副厂长,通过他关系找到百货商店负责人才拿到批条的。”
荷沅奇道:“出钱买东西还要走后门?钱好像还不如关系顶用啊。没关系,安仁里那么大,你再多拿来一些来搁着都没事,何况我还能用你的洗衣机了,多好。我刚刚去柴外婆那里,她那么大房间,才住她和娘姨两个人,竟然也摆得满满的。她偏厅的那只铜炭炉好漂亮,古色古香的,还配着铜炭箩,铜火拨,整套东西好像是洋玩意儿,看着就是透着股味道。她很感谢我的好意呢,其实她不知道那是你的好意。”
祖海微笑道:“我跟她又不相干,她只要记你的情就是。荷沅,你那么喜欢古代的东西,台上那些弹琵琶拉胡琴的你也会喜欢吧。”
荷沅看了一会儿,笑道:“不喜欢,我不喜欢他们奏的广东音乐,我总觉得广东音乐抑扬顿挫,但少了点味道。”正好几碟冷菜上来,服务小姐像是知道荷沅好奇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微笑着端上一盘,便细声细气报一个菜名,比如广东卤味拼盘,蒜茸海带结,日本红汁八爪鱼等,另有三小碟附送的,分别是荞头,话梅和花生米,都只够一口吃的量。又拿出一瓶加饭酒,分别给荷沅和祖海的杯子满上。荷沅很感激她那么仔细那么周到,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忙说了声“谢谢”,那小姐冲她微微一笑,旋身退下。
祖海这才将话梅推到荷沅面前,道:“要不要在酒里面放一颗话梅?解解酒酸气。”
荷沅好奇,还从来没听说过酒里面放话梅的吃法,忙夹了一粒放入酒中,看话梅在琥珀一样的酒液中吐出几小粒泡泡,这才端起喝了一口,“咦,酒还是热的,甜甜的真好喝。”
祖海笑着端起酒杯,与荷沅碰了一下,说声“新春愉快”,这才开始喝酒。荷沅想到,对了,哪有坐下就自己先开喝的道理,刘姥姥都不会那么做。刚才就差跟刘姥姥似的说一句这酒蜜水一样了,糗到家了,幸好是在祖海这个发小面前丢脸。忙两眼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桌的人都把骨头什么的吐在前面的一个小碟上,荷沅一想也对,那么白的桌布,怎么好意思把汤汤水水的骨头吐在上面,当然得吐在盘子里了。暗自庆幸有了这么个重要发现。
祖海见荷沅不急着吃菜,只是端着酒杯四处打量,知道她好奇,笑道:“本来是准备带你去一家四星酒店的,谁叫你不肯坐出租车。不过不急,放到春节后去也行。荷沅,我还想在安仁里装一步电话机。我刚刚问了一下,要首付三千四,再加在邮政储蓄开户存钱,还要买他们提供的一只电话机,大概是两百多块。我装修时候给你预埋了电话线,我电话多,住在安仁里的时候,总是拿大哥大打电话费用很高,用座机的话就好多了。你如果答应,我明天先去交上钱排上队,好等春节后他们立刻就可以来安装。”
荷沅这时有点适应过来,也举起酒杯微笑着与祖海碰了一下,道:“谢谢你,祖海,要不是你帮我想得周到,我都不知道拿安仁里怎么办。不过电话还是我自己来装,你电视什么的可以搬走,电话可移不走,况且我也正想装电话,还想给爸爸妈妈家里装上。我装了后,你来你尽管用好了。不过,祖海,我在你手上还有多少钱,会不会已经欠你了?你可得把帐目给我看看,别你垫了无数钱,我还在这儿没良心地要这要那。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前一阵考试考得四脚朝天,都没跟你问起。”
祖海一心想做一本混帐,借着自己要用的名义由他出钱买一些必需品,否则他以后总有很多时间住安仁里,总是用荷沅的东西,他不安心。见荷沅要与他算帐,知道荷沅这人认真起来,还真会一分一毛地与他把帐算清楚,忙笑道:“你的钱我给你规划得很好,没有超标,剩下的一些大约做掉油漆工,正好用完,不过春节后新买的房子可以交付,你很快就有一笔房租费进帐。装电话的钱你暂时没有,我可以先替你垫着,慢慢从你的房租里面扣除,你看怎么样。”
荷沅想了想,道:“我买黄花梨屏风的时候还在想,我不偷不抢不赌不欠,理直气壮地用钱,可这下倒好,还得欠你的钱了。是不是不好呢?”真有点费思量,想到即将要欠钱,心里有点惶恐,欠债啊,多难听多可怕的两个字。
祖海笑道:“说起来,电话你用得不多,主要还是我用,所以我想由我出钱安装。你还是一个学生,现在装着电话也没什么用场,最多一个月几只电话进出,为了我用电话,要你掏几千块钱,我过意不去。我有两点想法,一个是你一直不把我当外人,钱和别的什么都放心托付给我,我也没拿你当外人,有些事情没问过你,自己作主了。所以电话这件事上你也不要拿我当外人,否则你要是一定要跟我划清你是你我是我,安仁里的东西必须是你买是你的,我不能尽一点心的话,我以后也没敢随便进出安仁里了,以后见面了大家只能客客气气,那很没意思。另一点是我虽然没像你一样大手大脚乱换钱,可我的钱总是比你多,而且我未来一直会有比较大数目的钱进帐,不是拿不出钱硬挤。电话你非要你掏钱装的话,我以后用着会很不安心。装电话这事就这么定,你不要再有什么其他想法了。这事说出去问谁谁都会说该由我来装。”
荷沅虽然听着觉得祖海的话与她的原则有点冲突,但是祖海说得也有理,她反驳不出,两人一直兄妹一样的,好像没必要那么计较,何况平时用电话的还真是祖海,而要是祖海不提装电话,荷沅压根就没想到给安仁里装电话那么回事。好像由他出钱装应该没错。
祖海看着荷沅欲言又止,一脸认真地犯着难,心中好笑,知道他一席话把她绕晕了。正好一盆醉虾上来,他忙笑道:“荷沅,活虾上来了,你敢不敢吃?你看看,这样子的饭店里菜单上列着的菜,吃的人怎么可能都是野人?”
荷沅被祖海打断混乱的思路,注意力很快便被玻璃盅里不时从酱油色浓汤中活蹦乱跳出来的虾吸引住。“真吃?真能吃?会不会不是河虾?”
祖海笑道:“怎么会不是,不过小了一点,没我们小时候抓到的大。”一边说,一边拿筷子尾挡住荷沅要去揭盖子的手,“等一下,等它们不跳了再揭,现在还没入味。”
这时,服务小姐又端了一盘红白相间的薄片上来,薄片放在冰块上,周围围着一圈青瓜胡萝卜拼出来的花,煞是好看。祖海取了荷沅的酱油碟子过来,替她往里放了一点绿色牙膏状的东西,搅碎了,才给荷沅,“这是三文鱼片了,你蘸这种芥末试试,很有味道,以后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人类进化的一个里程碑是吃熟食,祖海你依然茹毛饮血,当然吃了还想吃。”荷沅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但想到人家既然可以吃,自己为什么不去吃?即使尝尝味道也好。好奇心既然可以杀死一只猫,在好奇心驱使下吃一口生鱼片又能如何?当下勇敢地揭了一片三文鱼片,往芥末酱油里面一蘸,筷子在嘴边停留了一下,见祖海一脸促狭地看着她,顿时横下一条心,将生鱼片凑进嘴里。咦,鲜甜嫩滑,果然好吃得很,一点不腥,一股从鼻子里生发出来的辛辣味道虽然刺激,但很让人挂牵。荷沅当即又夹了一片来,如法吃了,“还真挺好吃的,祖海,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忽然想到刚刚还取笑祖海茹毛饮血呢,不知祖海会不会取笑回去。
祖海只是笑笑道:“以前与一桌子朋友吃饭,一个香港人点的,我照着他的吃法偷偷尝了一口,喜欢,以后就喜欢上了。其实别的新鲜鱼也可以吃,但今天给你入门,还是吃最不腥的。醉虾也可以吃了,你试试看,也是鲜中带甜,很有味道。”
诺大生鱼片都吃下去了,何况去去虾米。荷沅勇往直前,夹了一只个头稍大的河虾来剥,一边笑道:“祖海,以前你抓的可要比这个头大多了,我记得你还经常抓到壳上面长青苔的老虾,你吃着是大虾好吃,还是小虾好吃?”
祖海笑道:“当然是大虾好吃,醉虾据说用小虾才能入味,可是他们没吃过最新鲜的,当然不能知道即使不用调料,活虾肉天然的鲜味已经最好。不过荷沅,今天是给你入门,大虾会吓着你,你还是吃小的吧,免得又像以前在河里时候一说到吃活虾,你就潜水溜走。”
荷沅追着拿筷子打祖海的手,什么嘛,哪壶不开拎哪壶。祖海只是笑,随便她打。
其他几个菜虽然也是精致美味,但没生鱼醉虾来得惊心,荷沅一晚上只盯着这两盘吃了,吃得酣畅,不知不觉酒也多喝了一点。坐着时候没觉得,吃完起身拿起大衣,准备去洗手间穿上,这才觉得头有点晃,忙扶住椅背站了一会儿。祖海几乎天天喝酒,今晚才两人平分一瓶黄酒,当然不会有醉意,见荷沅有点站不住,忙上前扶住她,笑问:“行不行?要不行只有我背你走了。”
荷沅薄醺中还知道瞪祖海一眼,站稳了去洗手间穿上大衣,抬眼见晶亮的镜子中自己一脸红晕,眼波欲流,不像个正经人,心中惊吓,忙取冷水好好洗了把脸,总算舒服一点。可是镜子中的红脸还在,荷沅无奈,只得擦干了脸出去,只希望祖海看不见。
祖海见了荷沅小脸周围湿漉漉的头发,心中又是笑了笑,他久经沙场,还从没见过荷沅那样喝酒那么自觉,不等别人劝,自己先一口接一口下肚的,不过也是,这又不是应酬,他们两人之间还要有什么计较,就跟在家里一样,说话说得高兴了多喝几口,又不存在谁喝多了谁吃亏。不过荷沅的红脸蛋真可爱,祖海都不得不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才能忍住不去捏一把。他不敢在荷沅面前贸然动手动脚,免得荷沅脸嫩,以后躲着他不见。最怕荷沅躲进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