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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峦忙笑道:“别激动,你是不是也冲着老莫激动了?老莫现在说起你就反感。”
荷沅道:“老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昨天对他客气多了,难道还要我顺着他骂宋妍?”
青峦忙道:“又激动,又激动。还说已经工作半年多呢。对了,王是观跟我说,他最近有点忙,等忙过这一阵过来看你。他说他有很多好玩地方等着向你献宝。荷沅,你说得对,王是观确实是个比较乐观的人,我以前错待他。”
荷沅不由得偷偷问一句:“你不会……”
“不会,你想哪儿去了,做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青峦冲着荷沅瞪眼,这好像不符合他一贯稳重的风格。
荷沅嘻笑,却一时找不出话来说,尴尬地看了会儿脚尖,小心地问:“你有女朋友了没有?”
青峦摇头,笑道:“没有,正准备这次暑假回家拐一个过来。不知道现在留美生的行情还好不好。”
荷沅知道青峦是开玩笑,但两人在屋子里这么对坐着还真是尴尬,只得起身,道:“带我去大都会博物馆吧,我向往已久。”
“不看书了?”青峦起身。
“还有明天呢。”荷沅戴上手表,背上包跟青峦出去。
青峦边走边道:“我出国时候,祖海给我一千美金,说是你和他一人一半。本来我是准备这次暑假回家带给你们的,你来正好,你拿着用吧。”
荷沅接过钱,数出五百美元,余下的还给青峦,“你回去还给祖海吧,我拿我自己的。”
青峦又是意味深长地看荷沅一眼,没说话。
两人在纽约玩了一天,很是尽兴,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光屁股朋友面前,荷沅都不用掩饰。送荷沅回家的路上,青峦沉吟道:“我原来预计着,见到你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很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一种是相互冷淡。我没想到会是今天的局面。看来,荷沅,我们都变得让对方觉得陌生。”
这话也正是荷沅想说的,“你变开朗了,我变世故了。我觉得。”
青峦想了想,道:“你离世故还远,但你变得咄咄逼人,不再像以前,是朵人见人爱的小花儿。”
荷沅听了失神了一会儿,因为她知道青峦不会胡说,不像老莫心里有疙瘩就乱说。她有点迫不及待地解释:“青峦,你还记得我当初装修安仁里的时候吗?木匠说话很难听,我就躲着他们不敢见,什么都等祖海回来再说。但是我进办事处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办公场地和装修,而且还得与人几万几十万地砍价,跟更多的木匠泥水工接触。人家看我年纪小,个个都不把我当回事,我还特意春节后去烫了长波浪的头发,老气得不得了,有时候为了让他们听我说话,敲着榔头做惊堂木。卷发是为了来这儿不惹笑话才剪掉的。都是没办法的啊,说严重点,生活逼人。我要是不用工作就能养活自己,我也想继续做一朵嫩嫩的小花儿,在安仁里绣绣花,听听音乐,看看书,可现在骑虎难下了。所以我觉得老莫站着说话不腰疼,都很容易吗?”
青峦不由看看荷沅还略微有点卷的发梢,原本还觉得这发式挺调皮,短而略翘,非常精神,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段令人辛酸的故事。他沉默了很久,才道:“荷沅,很没想到,你成长得那么快,反而显得我是在世外桃源了。我虽然出国,可终究还是在学校,生活比较单纯。你别怪老莫。老莫也是一样,他理解不了。”
荷沅听青峦这么说,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的,这又何尝不是我自己的追求?我还没出校门就能指挥若定,我又何尝不乐在其中?”
青峦点头,道:“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跟我去野外考察一样,三餐不继又如何?荷沅,为你高兴。我还是准备学术这条路一路走到黑了,比起你和祖海,……”
荷沅笑道:“我们是平行线,各自精彩。”
青峦笑道:“你现在真的很会说话,虽然脾气还是急躁。不过你要是练得脾气不温不火,那真的是成精了,我反而难以相信。”
车子到荷沅住的公寓,青峦微笑道:“很晚,我不上去了,我看着你上去,你开灯告诉我到了。”
还是以前对她无微不至的青峦,荷沅心中温暖,不由走过去,轻轻抱了抱青峦,贴在他肩上轻道:“我会很坚强的。”
青峦抚摸着荷沅微翘的发稍,道:“别太为难自己,适可而止。”
荷沅放开手,一笑旋身离开,“你会吗?遇到你喜欢的你又如何?”
青峦微笑,“上去吧。”
看着荷沅蹦跳着上去,到上面拉开窗户,呼一声“嗨”,青峦这才挥手离开。
荷沅看着青峦的车尾灯在路的尽头消失,呼吸着外面疏爽的空气,忽然想到,祖海也说她变化了,但语气与青峦和老莫完全不同,他的口气里似乎是欣赏。再一想,也是,祖海什么段位,简直是身经百战,百炼成钢,像她这样的黄毛丫头简直不在话下。
从来没有离家那么远过,荷沅这时候想家了,还想安仁里,还想到祖海,宋妍她们。不由对着窗外并不见得比国内圆,但显然因为污染少,而比国内亮的月亮洒了几滴清泪。
有了两夜一天的看资料看讲义的预习复习,荷沅已经可以跟上进度,听课时候不时在笔记上记录一笔自己的疑问,与当天课程比较相关的就问了,不相干的先放着。
王是观在第二个周末过来看荷沅,他租了一辆车,带着荷沅就近去海边的大西洋赌城玩。荷沅兴致勃勃地想玩大的,却被王是观架到老虎机前晚最没技术含量的。原来王家的钱去得那么快,与王是观爷爷好赌分不开,虽然那时大西洋赌城还没建设,但王是观自动拒绝赌博。玩了会儿没劲,吞进去的角子有去无回。便和王是观到沙滩上踩水嬉戏。沙滩上有人不少,有一家老小来玩的,都兴致勃勃地垒沙雕,晒太阳。荷沅看着有些女孩穿得那么少,都替她们脸红了。但十几岁的女孩都好漂亮。
晚上王是观带着荷沅投入夜生活,嬉皮笑脸地看着荷沅对着舞台面红耳赤或目光闪避。荷沅明白,中王是观的圈套了,这家伙就是想看她害臊。
第二天,王是观这个地头蛇又带着荷沅到双子座玩,还带她去看街头篮球,一家一家地逛特色酒吧。荷沅兴致勃勃,越晚,两眼越闪闪发光,就像天上摇曳的星星。
王是观没去开旅店,晚上睡在荷沅的客厅里。照他的意思说,这两天才是初步培训,等他下个月来,一定要让荷沅开窍,男人是什么。
二十二
理论学习的时间不长,大家两或三人一组做了几个虚拟案例后,一个个分入销售部门投入实战。荷沅在做虚拟案例的时候与老师对抗了几回,也没什么,那几个欧美的也在对抗,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比较符合实际,未必一定要与书上内容一丝不差地合拍。反而是东南亚来的培训生比较规矩,荷沅算是异类。不过荷沅心想,自己一向都是异类,胸中有团悄悄燃烧的火,别人不知道而已。不爱读书,追求个性,冲动时候胆大包天等,连看着她长大的青峦都会看走眼。她只需要机会便会被激发。
进入销售组,荷沅发觉,这哪是强化培训销售技能啊,简直是强化培训英语听力。搞销售的不知是不是个个得舌灿莲花,反正组里开会时候就是荷沅头晕的时候,有一半听懂已经阿弥陀佛。恨不得去买一只采访机先录下来再说。而且那些人都很照顾荷沅,每次总要她发言。第一次发言她面红耳赤,越说越小声,还没说完,声音已听不见,因为她自己都发觉有很多语法错误。还是有人救了她,大致帮她复述一遍她的意思,问她是不是说的这意思,她连忙连连点头称是,这才过去一关。
回到公寓,想到班后会上杰克对她的一顿狂批,简直在地上扒一个洞钻进去的念头都有。可是回想起来杰克还是说得对,连说话的胆都没有,那以后面对几百几千万订货量的大客户是不是得当场晕场?荷沅心想自己也不是胆小,只是害羞而已,要是胆小的话,装修小礼堂时候还能那么泼辣?但是她的英语是真的没法表达得很清楚啊,必须一边想一边说,说到后来她的脑筋都不够用,想了单词就忘了思路,心就慌了,一慌就更说不出来。
闷闷不乐地吃了两片面包,连鸡蛋起司生菜都懒得夹,转去找那个英语还要差的日本人,讨教他是怎么过来的。日本人不在寝室,荷沅一直找到洗衣房才找到他。没想到日本人告诉她,他对于发言能溜则溜,一说开会他先借口溜走,大家都忙,才不会特意等他。荷沅听着失望,闷闷回去自己房间,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便给祖海打手机。祖海做了那么多年业务,他一定有心得。
幸好,祖海的手机开着,但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来祖海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荷沅不知怎么觉得亲切,但很讨厌祖海声音那么疏远,便愤愤道:“我是荷沅,你打起精神来听电话。”
祖海立刻“哈”地一声,欣喜地道:“青峦,起床,起床,是荷沅。荷沅,你那里好不好?钱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汇点来?青峦回家了,今天跟我一起住安仁里。”
听祖海对她那么好,荷沅才恢复一点信心,“我知道青峦在国内,他上飞机前还给过我电话。我受打击了,杰克说我不是做销售的料,今天下班死骂我一顿。我已经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这能力了,祖海,换了你遇到头大的对手,你怎么办?要是担心得脑子一团乱,连说话语句都连贯不起来了怎么办?”
祖海笑道:“原来是遇到麻烦了。别怕,第一次上阵,谁都不是天生的大胆,都是慢慢磨出来的。你要这么想,我认识你是谁啦?今天生意没谈成,我也不会饿死,你也不会认识我,所以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出洋相,下次也不会再见。你在美国更可以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