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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王是观在美国时候也一直说服我,让我理解男人。我……我也想改了,好好跟你说话的,可是你一碰到我我就难受,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喜欢跟你说话呢。”
祖海盯着荷沅急得通红的小脸,眼睛里似乎都看得见泪花,知道荷沅说的是真的,他心中总算又燃起一点希望,反而倒过来安慰荷沅:“慢慢来,不急,荷沅,我们慢慢来。我会一直对你很好的,那么多年下来,我心中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高兴就好,我也高兴。”可是说到后面,他心中空空的,不知道自己能怎么高兴得起来。他倒是没想到王是观会做荷沅的思想工作,可想到王是观与荷沅那么亲密,并不觉很开心。
荷沅看得出祖海的失望,很想学着伸手摸摸祖海的脸,或者肩膀,抚慰他一下,她不愿看见祖海为她难过,可是伸不出手,抬起手来手指抖动了几下便无力地放下去,最后只有叹息。
祖海无奈地转开脸不去看荷沅,免得又是心动,嘴巴不由自主地说出几句话,岔开话题,“安仁里的柠檬和佛手都挂果了,我不舍得摘,让它们挂在树上。你回去正好可以看见,娇黄的非常好看。”
荷沅低声道:“你对我真好。什么都为我着想。”
祖海也是如喉咙底下滚出一点声音来:“你不也对我很好?除了我父母,谁能对我这么好?荷沅,别去想我什么事了,你开心点,否则你爸妈见了会担心。”
荷沅点头,悄悄地道:“好,我睡一会儿,很累。”可是闭上眼睛,心里却是乱成一锅粥,怎么安静得下来?一直乱到下飞机,被冷风一吹才好。
二十三
一九九五年的春节在二月。荷沅回到公司,同唐生年一起大致拟定一个年度销售计划书,与安德列讨论一下,趁年前先去那些已经在用MS公司产品的公司拜早年,顺便联络关系。两人大致划分一下负责的片区,本市往北给荷沅,本市往南给唐生年。元旦过出,两人便分头出发,行李箱里是一大堆安德列在国内已经印刷好的公司图册,以及一些国内罕见的精美礼品。
祖海一听说荷沅包的是北方片区,吓了一跳,赶着给荷沅上了两晚上的课,都是他以往的喝酒经验,以及几乎是有点恐吓地告诉荷沅他所见过的女孩子喝多可能收到的骚扰。荷沅心惊肉跳地听着,一半相信,一半不信,总是要问一句“他们那不是捉弄人吗”等等。祖海告诉荷沅,几口酒喝下去,人就会兴奋来劲,会胡闹起哄,不能说酒桌上的人都本性不好,而是酒喝多了没法控制。不止荷沅给吓得一愣一愣的,荷沅的妈都先担心起女儿来,恨不得打包跟着花朵般的女儿一起出差。不过祖海最后告诉荷沅一个办法,千万要咬紧牙关一口不喝,只要稍微沾上一滴,后面就控制不住,别人不会放过你。宁可人家喝一小杯酒你喝一大杯茶涨得胃难受都不能碰一滴酒,否则一定有去无回。
荷沅被祖海吓得胆战心惊,心说人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可怕呢?祖海即使是开车送荷沅去机场,路上还是一路叮嘱,让她即使有什么领导逼着也不能喝酒,说一喝就得送医院。祖海帮荷沅想了很多借口,叫荷沅一一记住,并复述一遍。荷沅当时尽想着祖海的车子了,这臭小子怎么那么撒把,居然买了一辆克莱斯勒,估计是想向他的偶像艾柯卡致敬。
荷沅直到将所有相关企业一一拜访下来,才知祖海所言不虚。那哪叫喝酒啊,简直是灌酒,要是有办法像牛肉注水一样的注酒,恐怕酒桌上也会有人实施。荷沅不得不使出祖海给的绝招,人家敬酒,她就大杯喝茶,还非喝她自己带去的立顿红茶,说是胃太不好,不能喝绿茶。荷沅拒酒拒得坚决,而喝茶喝得极其爽快,连劝酒的人看着她那么一大杯一大杯地喝下去,又一次一次地跑厕所,都替她难受,再说一个喝酒一个喝水,敬着也没劲,便改为他们自己火拚。荷沅这才真正见识到酒桌上的失态,心中一万遍地警告自己,一定要将喝红茶的原则坚持到底。
如此洗胃一样地喝茶,伤得荷沅以后看见立顿红茶便敬谢不敏。即使以后立顿再出什么柠檬茶茉莉花茶奶茶,荷沅一概敬而远之,便是连一向喜欢的绿茶都成为拒绝来往户,于是,安仁里的茶树终于逃出一劫。
不过荷沅轻伤不下火线,大碗喝茶,来者不拒的风格也为她赢来客户的好感,都说这女孩子才刚出道,倒是爽快懂事,又知道敬重前辈,说话和笑脸能甜到人心里,吃饱喝足还负责一个个把人送回家门,是个好孩子。一饭过后,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女孩子。不过荷沅算是明白了,原来喝酒还有这么一个好处,原本坐在道貌岸然的办公室里无法说出口的话,到了酒桌上,不管是不是真的喝醉,都可以厚着脸皮说出,而且可以说得非常尽兴。荷沅即使没有喝酒都能被这种似乎是“坦承”的气氛感染。而荷沅一向连青峦祖海两个都不肯叫一声哥的人,到了酒桌上什么张哥李叔的叫得那个欢畅,跟喊张三李四一样顺口,荷沅隐隐觉得,自己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出差回来,荷沅先到办公室报到。在一楼业务部宽阔的办公室里,发现唐生年早一步回来,桌上放着一直卡通造型五彩斑斓的硕大瓷杯,椅子上的唐生年反应迟钝。荷沅一进门,便笑嘻嘻地拖着行李走到唐生年面前,道:“抬起脸给我看看,是不是面无人色?”
唐生年果然抬起一张面无人色的脸,呆看了荷沅好一会儿,才道:“你也今天回来?老板说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汇报。”
荷沅笑道:“那你还不回家,呆坐这儿干什么?连我进门你都没听见呢。怎么样,每天喝酒?”看上去,唐生年的眼白全是血丝,似乎连眼球都是红彤彤的。
唐生年“红”了荷沅一眼,嘀咕道:“能不喝吗?不喝怎么交流感情?我出差去以前本来就准备豁出去的,胃药带了三种。不过一年大概也就这么一回密集型喝酒,平时肯定不会天天中饭午饭都喝。咦,你怎么没事?妈的,小姑娘就是占便宜。”
荷沅笑道:“我酒量好,白酒于我如白开水,反而白开水于我如白酒。唐生年,你哪儿弄来这么花俏的一只杯子?你女朋友送的?”说着拿起杯子细看,不知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主角,面团团的一只老鼠。
唐生年呆看着荷沅,道:“我现在看见玻璃杯和白瓷杯就想吐,干脆弄个五颜六色的杯子回来。女朋友能那么体贴?还不是靠自己疼自己。梁荷沅,既然你回来了,我先回去睡觉,你守着电话。”
荷沅笑嘻嘻地看唐生年摇摇晃晃地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出去,忽然觉得他两手空空很是怪异,眼睛往他桌上一瞟,立即了然。忙去提了唐生年的行李包,拎上他的手袋,飞窜出去在大门口逮住唐生年,大笑道:“唐生年,你这样子,还不如在胸口挂一块大匾,‘遇上打劫,家财无归’。来,手腕穿进手袋带子里,行李包我先给你拿着,我们出门招辆车。”
荷沅这几天专做送醉汉上路的生意,轻车熟路。唐生年一直等被荷沅送上出租车,都还不是很反应得过来,在车窗里愣愣地看着荷沅,直到车子开走。荷沅这才回来办公室,见接待小姐冲着她捧腹大笑,荷沅回想起唐生年的醉态,也不由得大笑。可怜的人,不知道他血液里还存着多少酒精,竟然隔天了还神智不清,被接待小姐笑话。不过荷沅也准备去搜罗一只类似唐生年用的卡通杯子,免得平时喝茶都要想起酒桌。
回家先向妈妈报备。妈妈担心荷沅在外受欺负,在安仁里坐立不安,回去老家接受爸爸的安抚去了。一听说女儿平安回家,高兴得不得了。再给祖海电话,祖海正在开会,只说了句“怎么不叫我去接你,晚上我找你”,便匆匆结束谈话。最后给宋妍一个电话。宋妍一听荷沅的声音,大笑一声:“好,你自投罗网,我们留在本市的同学正准备今晚聚餐,提前过年,你必须来,大家AA。就在学校门口的大排挡,你六点钟准时到‘肯德善’等我们。”
荷沅哈哈一声应了下来。饭局,怎么到处都是饭局,不知道分别半年,大学同学是否风采依旧?荷沅很想看看,留校与读研的同学会不会开始与他们这些工作的有距离。就跟她在美国看见青峦与老莫一样。
打完电话才去见安德列。安德列见荷沅囫囵整个地回来,有点吃惊,“唐说他到处喝酒递烟,你怎么还好模好样?”
荷沅笑道:“唐是外伤,我是内伤,我现在看见茶就反胃。老板,这是我几站拜访下来的客户反应,这份是我还不成熟的市场分析,等我回来对着地图好好考虑几天,再拿出一份成熟的计划书。”
安德列拿过接过一叠资料大致翻了翻,问:“那么你春节前几天准备拟定计划书了?有没有考虑与唐统一思路?”
荷沅点头:“唐精神很不好,刚刚回家休息去了,我等他明天回来,先与他交流一下感受。还有,我想这几天给客户寄一些贺年卡,里面夹上感谢函,虽然我已经有草稿,但估价一一手写出来还是需要时间。”
安德列点点头,转开椅子考虑了一会儿,才转回来,道:“梁,我们有必要统一一下战略思路。我们卖的是技术,是高端技术,我们的产品以技术取胜,而不是单纯靠杀价攀关系拉住客户。我们的销售必须与我们的产品配套,销售人员的形象必须高端、精明,可以明确告诉客户他们需要什么,我们能提供什么,我们的产品能给他们的利润带来什么好处。我不认为你们在总部的培训没有学到这一点,虽然你可以说这里有中国特色的难处在,但是,我们还需要坚持MS公司的特色。你和唐的报告都缺少对潜在客户分析的侧重,或者是你们没有考虑到,也或者是你们没把它当重点。我希望你们拟定销售计划的时候能从大处着眼,考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