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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中,忽见沙面簌簌而动,很细微,但蠕动的金沙映上阳光,一片金光闪烁,相当显眼。那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甄男用脚指头想也清楚,那是一条飞鱼。这条奇怪的金沙河,除了出产这个,好像就再没别的了。
所有生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点上,包括陷入绝境的甄男。未几,沙面下陷,裂开一个寸许方圆的小洞,小洞一圈青褐色轮廓,洞口还竖生着两根纤细的根须状的东西,微微颤动,果然是一条飞鱼!
好奇怪啊,鱼在沙子里游,而且呼吸的竟是空气!这颠覆常识认知的一幕,深深吸引了甄男的注意,乃至短暂地忘了身处险境。
鱼出沙面,意在试探,但这条鱼灵智显然低得很,周围一圈的捕食动物虎视眈眈之下,它竟然凌空跃出。那条鱼,梭形身段,体长不足二尺,通体铁青色,宽阔的鱼鳍伸展呈翼,掠空后,才看到一圈的捕食者,立刻横飞而逃。
梭形鱼钻出金沙的同时,一条一米多长,多节多足的条形生物从沙下钻出,赫然就是那只蜈蚣!不知道什么时候,蜈蚣悄然钻入了沙中,抄了梭形鱼的后路,逼得它只能向上逃窜。蜈蚣身子呈弓状,蓄势惊人,乃至多节的身体都“咔吧”作响,闪电般弹射而起,后发而先至,凌空将那梭形鱼一口咬住。
这条不幸的鱼,头部已被蜈蚣叼入口器中,身体兀自挣扎扭动。蜈蚣吻部不住开合蠕动,“咔嚓咔嚓”,连骨带肉,吃香肠一般吞食着梭形鱼的身体,待落回地面时,那条飞鱼已悉数被其吞入腹中。
这条相对巨大飞鱼的出现,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奈何蜈蚣提前潜行靠近,又以风卷残云之势将猎物吞入腹中,大家唯有徒唤奈何,不得不偃旗息鼓,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甄男身上。
“帝魂,你怎么不抢了,鞭长莫及了吧?”甄男有些幸灾乐祸。
帝魂不语,倒是包围的万兽一阵的虎吼狼嚎,无数双凶目投注在甄男身上,凶霸霸瘮人。面对此情此景,甄男忽觉身下一片濡湿,不禁赧颜!老子居然吓得尿了裤子,真是奇耻大辱!探手下摸,湿漉漉的粘手,这也不像是尿啊!
“喂,各位听我说,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少爷我脸上又没长花,真没啥好看。”甄男箕坐于地,抱拳环环施礼。
帝魂不管,自己又身无寸功,唯有卖弄嘴皮子了。但群兽油盐不进,用更猛烈的咆哮回击甄男。
“妈的,一群蠢货,给脸不要脸!本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老子现在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甄男双手在身周摸索,想寻找石块投掷群兽。
乘自己没吓破胆之前,僵局必须打破,大不了,老子退回洞里,有本事你们就追进来。甄男料定群兽对洞内的未知物很忌惮,肯定不敢以身犯险。
摸了半天,石头没找到一块,心里倒是渐渐生出毛骨悚然之感。这是什么鬼地方?入手粘粘的,软软的,而且还密布倒刺。毛糙糙、肉乎乎、湿漉漉的,像什么?对,像狗舌头!甄男曾经养过一条黑色中华犬,每次被它舔舐手掌时,传导而来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真相往往隔着薄薄的一张纸,甄男低头,手指狠命抠入,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那被抠破的地方,下面触手湿软,似乎抠进了肉里。甄男顿感不妙,刚想逃走,突然狗舌头倒卷而起,将他包裹其中,然后眼中黑夜降临,甄男被扔进了洞腹之中。
四周一片漆黑,身体半泡在粘稠的液体中,液体裹挟着甄男,不住荡漾翻滚。身体不受控制地,时不时磕碰洞壁。洞壁湿热、温暖而有弹性,耳中还有沉闷而有节奏的“呯呯”声以及乱糟糟的“咕咕”声。
这哪是什么山洞啊,分明是肚子!是胃啊!都到这个时候了,甄男也该明白了。可是什么巨兽的胃能有这么大,澡盆一般?
“何方妖孽?快放老子出去!老子是齐天大圣,迟则片刻,孙爷爷戳破你的肚皮!”甄男寒毛皆竖,还不忘拉大旗做虎皮,高声恫吓。
妖怪不为所动,甄男只得拿细细的指头乱捅一气,触手所及,如击败革,咯得人骨头都疼。
“帝魂,帝魂,求求你快出来吧,再不出来,老子就要挂了!”甄男彻底没招了,此刻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大概只有帝魂了。
“小子,乱嚷什么!你发了知不知道?”帝魂千呼万唤始出来。
“帝魂,没时间听你讲笑话,我好像被妖怪吃了哎,快点救我出去吧,再迟片刻,老子就要化成大粪被人屙出去了,那你以后就只能住粪堆了!”情急之中,甄男搬出了唇亡齿寒的大道理。
“小子,别威胁我!你现在就是一缕魂魄,肉身还留在医院呢,化的那门子粪?”
肉身?医院?甄男想起来了,自己跳楼了,然后这么说,自己没死,那怎么到了这里?定是帝魂使的手段!低头瞧瞧,半截身子泡在胃液里,载沉载浮,还真的感觉不到一丝被消化时的灼痛感。
“帝魂,没肉身也不行啊,魂魄不是也能相互吞噬吗?快帮我出去吧,黑骨隆咚,怪吓人的。”帝魂虽如此说,但甄男那种心慌心悸的危机感根本未有消减,反而愈加强烈。
“出去?造化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出去?”帝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甚至甄男都能想象得出他撇嘴的样子。
“造化,什么造化?你是说夺舍吧?不行不行,本公子前世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打死也不做妖怪!”甄男玄幻书看得不少,立刻想到夺舍这个情节。
甄男没有得到帝魂的回答,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从胃液中拔出,飘飘而上,然后又从某个缝隙中挤入,再然后,眼前豁然出现一枚鸽蛋大小,泛着柔光的奶白色圆珠。
那圆珠,有着强大的吸力,乃至甄男被抽成了线条状,被吸附过去。珠子在瞳仁中迅速放大,空前强烈的心慌心悸感中,甄男像一根面条,寸寸挤入。伴随着失聪失明,半颗脑袋已被珠子吞入腹中。甄男突然意识到,传说中的魂魄吞噬正在眼前发生,不是自己吞噬别人,而是被别人吞噬。
“帝魂,都是你害的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甄男顿时恨从中来,心中发出临死前的最后诅咒,“你!咦?”
但诅咒声未绝,甄男有一种被人从泥沼中拔出的感觉,浑身一派轻松,那种被吞噬的挤压感完全消失了。眼前再度出现那枚奶白色圆球,其上光韵黯淡,甚至似乎还在瑟瑟发抖,受了惊吓一般。
“圈住它,吮吸!”帝魂吩咐道。
其实完全不用帝魂吩咐,说不清道不明的,这枚圆珠对甄男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就好像饿了三天的人,突然见到一桌珍馐美味一般。
甄男毫不犹疑扑了上去,距离拉近,珠子再度在眼前放大,但瑟瑟发抖,已然没有了之前吞噬万物的吸力。甄男双手抱住它,嘴唇印上去,吃雪糕一般狂吸猛吮。
珠子上剥离出丝丝的能量波,融进甄男的身体,滋补着他的神魂,那种美妙的体验,完全让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但此番际遇,全是拜帝魂所赐,他不能吃独食,甄男挣扎着停止吮吸,急促道:“帝魂,好好吃哎,你不来点吗?”
第6章龙族赤眉()
甄男一片好心,并未得到回应,估计帝魂又睡着了。
“爱吃不吃!”甄男顾不得理会帝魂,再度吸吮。
随着珠子散发出的能量波一丝丝被甄男吸收,神魂在不断壮大中,各种感官亦水涨船高,越来越敏锐。某一刻,他甚至看到了帝魂的一道虚影,蜷缩在自己脑中的某一隅,正庸懒而眠。要知道,甄男从前曾看到过脑中帝魂的形象,那是一团雾质。
自帝魂出现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睛凤眉、奇骨贯顶,颌下一绺淡髯,还真是一副帝王之相。
莫名其妙现身在诡异的环境中,迭遇诡异的生物,还有刚刚一番诡异的历险,如今又真真切切看到帝魂的模样。此刻,甄男不得不信,所有无法用常理解释得了的经历,不是做梦,不是幻觉,而是真实!是现实发生,而且正在发生!
“啊啊啊!好难受啊!”正值甄男陶醉其中时,一声惨呼蓦然响起,“啊!我错了,赤眉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公子饶了我吧!”
惨叫声就响在耳畔,甄男受惊,停止了吸吮,惨叫声也随即而止。内视帝魂,一点没受打扰,仍睡得一塌糊涂。甄男不明所以,而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珠子的诱惑不可抗拒,甄男像个吃奶的孩子,再度狂吸。
“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惨叫声随之而起
甄男受惊住口,惨叫声消失,甄男狂吸,惨叫声再起,如此反复三次,甄男不胜其扰。
“不就一颗奶糖吗,鬼哭狼嚎的,至于么?”甄男瞪视着珠子,其时这枚珠子表面,因自己的吮吸微显混沌,光韵愈加黯淡。
“奶糖?”酣睡的帝魂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义愤填膺,“居然说是奶糖?嗤!”
然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那是我的龙丹啊!我是螭吻之子赤眉,求公子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可能是精元被吮吸,元气有损的关系,赤眉声音发飘,显得虚弱不堪。
“咝螭吻!”甄男深感震惊,他对古代传说、奇闻逸事涉猎颇广,知道螭吻绝非池中之物,“我听说,龙生九子,第二子名字就叫螭吻,莫非那是你爹?”
甄男实在受不了龙丹的诱惑,说着话忍不住又小啜了一口。
“啊!”赤眉再度惨呼,不过听上去多少有些夸张,“不错!那正是家父。公子,求你千万别吸了啊!”
“不好意思啊,没控制住!”甄男讪讪道,“不过别这么小气好不好,见面分一半嘛。赤赤眉对吧?如果你分给我半颗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