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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天旋地转之感再一次袭来，突然间一切事物都模糊不清，云楚瑶再定睛一看，那里还有什么男子与姑娘，冬迟怔愣地站在原地，目视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胸口那温暖的感触还没褪去，云楚瑶走上前，轻轻牵起师弟的手——
却被一把挥开。
她不解地瞪视不知好歹的冬迟：“冬迟，你做什么呢？”
冬迟愣了几秒，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神经质地颤抖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师……师姐……”
“诶，我在呢。”云楚瑶忙回答，这样的冬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做噩梦后，冬迟总会像这样跑到她的床边求安慰，然后被缠得不耐烦的她，又总是会松口应允小鬼头和她同床共眠，一觉好梦到天亮。
她不禁心头一软，伸手扑棱扑棱冬迟柔软的长发。
想不到内心如此清冷的一个人，竟然有着这么柔软的发丝。
“师姐……”冬迟像是要确认什么似地反复呢喃，眼神逐渐对焦，看见了眼前的云楚瑶，“你是……师姐吧……？”
云楚瑶哭笑不得：“我是呀，倘若我不是你师姐，那我又是谁？”
话一问出口，她突然愣了一下，曾经似乎她也问出过这个问题。可是，问的是谁呢？那个人，又有没有给她回答？
冬迟的眸色在云楚瑶看不见的地方晦暗不明。
他方才经历了一场幻境。
幻境中的冬迟没有他这般好运，师姐不曾如此细心地教导他，对他的态度也总是冷清的，并不靠近。
幻境中的他承受着来自揽月谷内任何人的暴力，只要遇到不可心的事情，大都会寻个由头将他打得头破血流，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着，望着永远触及不到的师姐。
久而久之，他的心黑了，他想反抗，却又被轻易镇压——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便只能将这些事情藏在心底的阴暗一角。
直到有一天，他暴起杀死了前来给他送饭的执事，用尖锐的石块一点一点，将执事的脸砸得面目全非，他的心底头一次生出快意的情绪。
只是，哪怕他变成这样，他的师姐也不曾看他一眼，师姐翩飞的裙角，只在他午夜梦回时出现过。
尔后不久，他遇见一个人，一个自称能救他脱离苦海的人。那个人竟然是南莲馨，她告诉他，他的师姐肯垂青于他，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块能前往魔界的玉佩。冬迟想着，突地露出诡谲好比曼珠沙华般的奇异笑容，他将玉佩留给了师姐。
他的师姐，他的……潼月，只要她想，他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他随后离开了揽月谷，和南莲馨一同前往了魔界，他开始刻苦修炼，为了得到更加精纯的灵力，他用自己的生命力饲养恶鬼。
第24章 仙侠问情（24）（）
每当体内的恶鬼疯狂地争抢他的血肉之时，他总会想起师姐——凛然的面孔，高不可攀，或者柔和地笑着，教他修行。
南莲馨教他杀人，掠夺他人的灵力化为己用。久而久之，他真的爱上了那种刀刃划过骨肉，肌理分离的美妙声响，他视生命如蝼蚁，甚至以屠戮无辜的凡间百姓为乐。
无所谓了，他告诉自己，反正没有这样一个人来告诉他，他做的不对。
就在他沉溺于鲜血之中无法自拔之时，幻境突然消失了，他的师姐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那样的温暖简直令人落下泪来。
他不禁有些犹疑，到底哪一边是真的？是眼前和蔼温柔的师姐，亦或是被杀戮制住心神的他？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道：“你是师姐吧？”是我的，只对我一人笑着的，那个潼月。
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
“……你还好吗？”云楚瑶有点担心，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虽然是好的东西，但冬迟就未必了，看着他仍旧有点游离于天外的样子，她不禁开口问道。
冬迟回眸看了看云楚瑶，和善地弯了弯眸，“是的，师姐。我再好不过了。”他是这样，将黑暗的一面深深埋藏，暴露给师姐的，永远是真挚、善良的他。
“是吗……？”云楚瑶说不出师弟有哪里很奇怪的样子，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归咎于幻境所致，“那么我们快些走吧，这颜色有古怪，似乎能摄人心魂。”
二人继续向前走，也不知走过多少里路，却一直没有看见出口。
云楚瑶不禁有些泄气，难道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不成？
“师姐，你且在此等候，我向前看看。”冬迟说道，让云楚瑶先在原地休息。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闻水滴打在石头上的滴答声，在这地宫里回荡。
又走了一段距离，在阴暗异常的通道里，冬迟突然瞥见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那竟然是虫魔，虫魔的爪尖上沾染着淋漓的鲜血，就这么寂静而突兀地出现在了盘踪错杂的通道内。
他心里一紧，突然有种预感，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于是试探着上前，用意念对虫魔下达了一个命令。虫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冬迟悬着的心略微放下，看来目前这虫魔还是不受他的控制。这样想着，他就想从虫魔身边绕过去，继续探查前方的道路。
谁知道刚路过虫魔身侧，一只巨大的手爪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突地向冬迟袭来！他连忙闪身躲避，一边拿了旭日抵挡，反手一剑，削在了虫魔的身上，却只在那坚硬无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爪子硬生生在空中停顿下来，又向着冬迟头颅所在的方向挥去。冬迟见势不妙，为佩剑注入灵气，一道犹如烈火燃烧一般的剑气向反应不及的虫魔身上飞驰而去——
这一下，熊熊烈焰灼烧了它的一只手臂，灵焰顺着向上一直燃烧到臂根才肯罢休。
仅仅失了一条手臂的虫魔也不罢休，持续与冬迟缠斗着，冬迟擅长远攻，它偏要近战。被冬迟剑气打下的石块碎片掉落在地面上，倘若不加以注意，那么这条通道即将坍塌。
察觉到的冬迟不得不停下动作，赤手空拳承受虫魔的袭击。
就在下一拳破空而至之时，原本几乎触及冬迟鼻梁骨的粗大拳头陡然停住，虫魔晃悠两下，慢悠悠地放下双手，突然发了疯似的四面转起了圈。
一时间，通道内飞沙走石，冬迟只好用袖子遮掩口鼻向后避去，打算离开发疯虫魔的攻击范围。并且下意识地集中全部精神使用念力迫使虫魔停下来。
然而下一刻，虫魔高大的身形突然顿在了原地，僵硬地、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向着冬迟扑通一声跪下，低头露出颈部，做出一派臣服的姿态。
冬迟不明白突然失控的虫魔怎么会突然再次受他管控，下意识向后一瞥，顿时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云楚瑶正在他身后呆呆地站立。
原来云楚瑶休息得差不多，见冬迟久久未归便要来找他。
看到虫魔向冬迟做出臣服状的姿态时，云楚瑶倒抽一口冷气：“冬迟！！原来你……原来你竟是罪魁祸首！”
“师姐……我……”冬迟眼神闪烁，头一次显露出惊惧的神色。他没法辩驳，因为虫魔本就受他控制，即使此前因为南莲馨的缘故失控了一段时间，那些杀人的勾当也都是他做出的没错。
“你不要再说了！从此以后，我没你这个师弟……揽月谷没你这等滥杀无辜的魔头！”云楚瑶向后退去，明媚的桃花目中溢满了受伤，仿佛在控诉冬迟，他何时变成了如此残酷的人。
第25章 仙侠问情（25）（）
“……师姐，我自幼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任谁都能上来踩我一脚，当年若不是师姐对我施以援手，恐怕我就冻死在那小木屋中了。”沉默在二人周边蔓延，良久，冬迟突然道，“我很感激师姐，直到……南莲馨。”
他的面目陡然变得狰狞，“她竟然差点杀了师姐！从那时起我便明白，毫无实力之人是无法保全心爱之物的。”
“那也无法抵消你滥杀无辜之人的罪孽！”云楚瑶一把拍开冬迟伸来的手，悲天悯人的脸在他看来是那么美丽，也是那么冷酷无情。
“死的都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人！师姐凭什么说我滥杀无辜！”冬迟赤红的双目闪过三分震怒，三分悲痛，剩下的，全是漠然。他五指呈爪状，向着胸口猛地抓下，指尖立刻陷入皮肤半寸，冬迟神情貌似癫狂，他疯了似的大吼道：“冬迟真想将心掏出来给师姐看看，这一颗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血液瞬间染满了衣襟。
云楚瑶捂住嘴，失声痛哭：“够了，够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冬迟，崩溃、狂怒，宛如一头困兽。她在内心一再告诫自己，这都是铺垫，都是任务，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在叫嚣着疼痛呢？
冬迟颓然地垂下手，任由鲜血奔涌而出而不作任何反应，悲哀的神色间莫名夹杂了几分喜悦：“师姐，别哭，你的眼泪会让冬迟心痛的。”
云楚瑶崩溃地以手掩面，声线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冬迟！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再次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冬迟凝目看向地底，坍塌之势已顺着龙骨蜿蜒而上，还差几里地便要来到二人脚边了。
冬迟不敢再迟疑，撤去压制修为的法术，一把揽住云楚瑶不盈一握的纤腰，飞身向前掠去：“走！”
轰轰轰——
地宫的石顶开始震颤，大块大块的石屑碎落而下，砸到甬道的地面上，碎裂成小块。昔日雕刻得华丽繁杂的厅室，也难敌这颤动之势，精细的雕画石刻出现裂纹，噼里啪啦摔在地上，最终变为一抔尘土。
把师姐轻轻护在怀中，冬迟一路飞去，脚不点地，只是偶尔借住掉落的石块向上腾跃半寸，可是地震一波又一波袭来，冬迟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