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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救命的恩情，有点沉重。
时间太久了，容易把人压成变态。
白零暂时不想把情感值跟报恩混起来，于是茫然的反问，“记得什么？”
戚诺张了张嘴，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被他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
他摇了摇头，在白零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绕过她，拐进通往小区的巷口，略微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他曾经在家族的文献里看到过，说很多鬼死后，其实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而等意识到之后，执念轻的会去投胎，执念重的，却很可能就此变成厉鬼，丧失踏进轮回的资格，直到灰飞烟灭。
所以现在，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拿旁边这只鬼怎么办。
一年前的那晚虽然情况诡异，但他的意识却始终是清醒。
因此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劝自己离开高速路，她或许早就已经安然跑到了路边，也不会被那辆车撞到像现在这样变成孤魂野鬼。
驱鬼是天师的职责。
但戚诺着实觉得，自己欠了这只鬼很多——根本不是一次超度就能还完的。
第442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三）（）
所以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同其他鬼一样消失掉，更不想她因为想起了那场莫名其妙的惨死，心怀怨念，变成厉鬼。
怎么都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戚诺最后干脆抿紧嘴，不再说话，强行中断了这个话题。
戚诺的家在小区角落一栋住宅楼的一层，带着一处小院子。
从外面看不显山不露水，但进门后，装修古朴典雅，物件摆放的都很讲究，往门口一站，仿佛能嗅到这个天师世家世代传下来的微末底蕴。
以往，因为他家的特殊性，鬼怪都不敢到这附近闲逛。
可这次戚诺进门时，犹豫了一瞬，抬手在院门上拨弄了几下。
——等后面的白零慢半拍的跟进来了，他才回手把门一带，把阵恢复，走进了家里。
白零看了看四周，强大的元神清晰的感觉到一道结界消失后，又重新构起。
附近的游魂们从各个角落探出头看了一眼，很快对这处铜墙铁壁似的院子失去了兴趣，转身又幽幽飘走了。
戚诺的家曾经四世同堂，一层楼住不下，所以他们把二楼也买了下来。
跟开发商用金钱沟通成功后，直接打通，成了一处简易的二层小别墅。
戚诺进门换好鞋，放好书包，洗完手，一回头，就见那只鬼正好奇的在他家里四处打转，若隐若现，也不知究竟飘到了哪。
她身上没有什么怨气，家里的法器不会对她有反应。
戚诺看了一会儿，便也不再管她，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翻出一块冷冻的肉，放在微波炉里解冻后切成细条，混上葱姜沫和豆瓣酱，烹油下锅，很快就有模有样的炒出碗肉酱来。
然后他下了把挂面，简单的备好了晚饭。
端出碗坐在餐桌边，才吃了一口，戚诺就感觉背后有一阵熟悉的阴凉贴近了过来。
一偏头，果不其然，是那只鬼循着味飘回来了。
戚诺一口面吹凉了正要放进嘴里，此刻却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打断，他夹起面条的筷子顿了顿，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想吃？”
白零留着口水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这顿简易晚饭的觊觎。
戚诺卡了一下壳，还没想清楚鬼要怎么吃东西，就见她直接凑过头咬了一口。
然而面纹丝未动，她的头却没摆稳，从上面碗筷上幽幽穿了过去。
戚诺垂眼看着那颗一半已经沉进桌子里的脑袋：“”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她也真是蛮厉害的。
白零适时的怔了一瞬，控制着身体捡起自己的头，重新安好，然后她有点茫然的看向那碗面，眼神活像个饿了八百年的小可怜。
戚诺视线闪了闪，莫名觉得她无助的样子有点刺眼。
他对着那碗面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径自回了房间。
白零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正犹豫着想跟过去看看。
然而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听门一开一关，戚诺手里拿着几根香，又回到了餐桌前。
第443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四）（）
白零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她往前飘了一小段，凑过来近距离围观骚操作。
戚诺估计也是第一次对鬼进行投喂，动作很生疏。
他在脑中规划了一下步骤，把香点燃，祭祀似的拜了拜，最后把它们工整的直接插进面碗里。
香不怎么抗潮，放进去没烧一会儿，就已经被水从下面沁上来，逐渐浸透了，火星渐渐熄灭。
面里插着根半干不湿的香，怎么看都很令人不适。
烟雾氤氲，白零垂眼看着那碗一秒从美食变黑暗料理的面，眼角跳了跳，很有点把它“失手打翻”的冲动。
然而当戚诺把自己一口没吃的晚饭推过来，看向她时，她指头动了动，到底悬崖勒马，止住了那个危险的念头。
自己招来的黑暗料理，跪着也要吃完。
她强行把刚才的觊觎表情维持了下去，表情像饿了几天的人忽然看到满汉全席。
筷子刚才被横着放在碗上，被香一熏，她试探着一伸手，居然真的也能碰到了。
白零把筷子拿起来，犹豫片刻后，假装很自然的捏起香，把它拔起来扔了出去。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但至少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了。
热腾腾的油花飘在面汤上，绿葱把碗里点缀出一些翠色。
白零盯着这幅挺好看的景象做了半晌心里建设，试探着挑起一筷子拌好了肉酱的面，闭了闭眼，咬进嘴里。
刚才插进来的香，并没有对口感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小幅度的砸了砸嘴，略微舒了口气，筷子动的快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把一碗面全啃完了。
戚诺那只碗并不小，煮的面分量也挺足，他看到白零居然这么快就把面全吃了，略微顿了顿，问她，“很饿？”
白零矜持的摇摇头。
鬼没有胃，这些没什么灵气的面，来多少都能吃掉，不过男主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她可别收不住，把人家吃穷了。
戚诺扫了几眼，见她确实不像很饿的样子，起身把碗端回厨房，洗完擦干放好。
关上柜门后，他转头看了下先前已经收拾好的案台，实在没有再做一顿饭的打算，便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面包，将就着吃完了，权当这是晚饭。
戚诺吃完东西，回房间写完作业，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天色昏暗，什么都看不太清楚，片刻后，他移开视线，从枕头旁边拿起一本有些老旧的相册，随手翻了起来。
刚翻过两页，颈边忽的一阵阴凉。
——不用看都知道，是那只鬼又蹭到他旁边来了。
白零低头看着相册上面带笑容的一家三口，没话找话，隐晦的把话题往戚诺的父母这边引，“这两个人长得都很像你。”
“”，戚诺把相册一合，放到旁边，微微叹了口气，纠正她细小的口误，“是我长得像他们。”
鬼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两句话区别在哪，只好慢半拍似的哦了一声，“是你爸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第444章 一觉醒来我变成了鬼（十五）（）
戚诺动作一顿，眼底略微暗了暗，可出口的语气却是与之不符的平静，他淡淡的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闻言，鬼转了转头，半透明的纤长发丝穿过他肩膀，带起一丝细微的寒意。
戚诺因为她过低的体温和忽然涌上来的回忆走了一会儿神，之后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经一言不发很久了。
戚诺怔了怔，偏头一看，就见她歪着脑袋，一副正在沉思的样子。
对上戚诺微带疑惑的眼神，白零才像是刚回神似的，有了些反应。
——正常人如果无意中提到了别人的痛处，多半会尴尬，会道歉。
但这鬼好像有点缺心眼，
她只是耿直的顺着话题聊了下去，“我爸妈好像也不在了。”
戚诺心里一惊，瞳孔略微缩了缩。
白零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她一会儿低头看看相册，一会儿抬头看看戚诺，一会儿又转开视线盯着虚空发呆，脑袋被晃得有点偏了，她就抬手把它扶正过来。
然后，就好像随着扶头这个动作，刚才的话题被她从脑中全甩出去了一样——白零没再继续刚开了个头的话题，而是打了个呵欠，懵懵的问戚诺，“好像很晚了，你不困吗？”
戚诺毫无睡意。
见她抛下那句话，就飘悠悠的想跑走，他手上附了些灵力，一把拉住了白零的手腕。
“你父母是怎么”，戚诺神情有些微不可察的严肃，措了措辞，“过世的？”
白零慢悠悠的回头看他。
有的鬼无欲无求，对生前的红尘之事没什么牵绊。
提起痛失双亲这种令人唏嘘的事时，她也没有悲伤的情绪，只是眉宇间有些茫然，努力回忆，“好像是因为爆炸？”
“爆炸”二字骤然撞进耳中，戚诺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情绪。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是他双亲遇害的日子，当时，官方给出的解释，就是他们那天路过的工厂忽然爆炸，把两人卷了进去。
但戚诺却知道，他父母并不是那种会无聊到跑到老旧工厂闲逛的人，他们会去那里，一定是为了驱邪捉鬼。
可至于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半夜跑到郊外的高速路上戚诺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天的记忆，像是擅自格式化了一大半，仅存的那一段，是从他半夜不在家待着，却诡异的跑到了高速路上开始的。
而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