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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之。吾妻故去已久,相携不得,寄女于姜嫄村,托陈姓明道兄长,抚至豆蔻年华。她心良善,吾心幸喜,万分感谢!
吾年事已高,恐不及相顾周详,故留书远走他乡。
以信一封,盼吾孙,救母于危难,助弟于劫,脱己之命,改他之运。”
信没有落款人签名,我认得笔迹,是朱老师无疑。
从文中字面意思来解,应该是这样的:自古以来,白家只能与陈家联姻,不然在夫妻结合的那一晚,就会道阴或**流血不止,然后死亡。可是到了我外婆白灼华这一辈,却有一个朱姓参与了进来,这个朱姓就是我妈陈岚,不,确切地说,她本身应该是叫朱宜光。
朱宜光受朱家人的安排,悄无声息地将白灼华的女儿替换掉,顺利地嫁给了我爸,生下我。
巧就巧在,爸妈并没有大出血而死,而是生下了我这个八字极阴的女儿,我把爸妈身上的“劫”转移到了我自己身上。所以,并不是我会克父克母,他们才会把我弃在外婆家里,而是他们怕我身上的“劫”又重回到他们的身上去。
爸爸爱妈妈,他宁可骨肉永不相见,也不愿妻子出半点差池。所以,把我寄养在妈妈的娘家,由此可以看出,我的外公是朱老师,可是朱老师的妻子去世很久了,他一个人没有能力抚养我,所以又把我送到了现在的外公外婆家里,直到长成大姑娘。
看完信,我心中有几个疑惑,如果朱老师所言非虚,那么爸爸做为白家一员,应当知道不能娶外姓女子,他为什么还要娶妈妈?难道真是爱情驱使么?整件事情算下来,可以说之所以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关键人物就是我妈妈,再就是我。——妈妈改变了白、陈两家的婚姻,而我,改变了这个婚姻制度的结果。
奶奶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对妈妈不那么上心,进而对我如此冷漠,甚至想要杀我的吧?可是,朱家的人为什么要妈妈去破坏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呢?这个朱家人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将这封信的内容消化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其中七弯八拐的道道,于是索性不想了,把信放进兜里,把朱老师家打扫了一遍,锁了门,回家。晚上,随便吃了点,我又把信看了一遍,鬼使神差般地去了外婆的香房,翻翻找找。
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地寻找,没想到在一尊神像下,看到了一张字条:孝女陈岚,魂修于身。
外婆香房里的神像都是托民间手艺师父专门雕刻而成的,神像个个金刀大马,好不威风,唯独压住这张字条的神像,是一名女子。她穿着黑红相间的对襟褂子,头上带着黑色的布巾,与哈尼族未婚姑娘的装扮很相似。
第29章:神秘的香房()
我常常到香房来,却不大敢盯着神像看,会被外婆训斥,说我对神灵不敬,因此我还是头一回注意到在数位男神中,还有一位女神。
仔细看她的脸,雕刻得很精细,连左边眉梢处的一颗黑痣,都刻得栩栩如生。
这面相……乍一看上去,怎么那么像外婆啊?难道说,这个女神灵就是外婆的亲生女儿,陈岚?陈岚未婚而死,魂魄不能进入轮回道,会停留在三途河边,等着来牵引她渡三途河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外婆才会将陈岚的魂魄附在这尊神像上,让她在自己的团口修炼?——我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到,却又不得不承认,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将字条又重新压回女神像下面,我回到自己屋里,心里七上八下,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却又抓不住实体。
打br /》
做完这些,才八点四十五。
白老板走时留了个电话号码,我的手机却不在手上。叹了口气,拿了支笔和一个空白本子,悻悻地趴在床上,动手开始写白老板的名字。
白,夜行。
白,夜行……
白夜行!
雪白的页面上很快就全是白老板的名字,我又翻了一页,重新开始写。写着写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里妈妈和爸爸都穿着大红的喜服,走在弃村的村道上,身后跟着长长的乐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我站在他们的对面,看他们就这样往我的方向走来,妈妈的眼睛和鼻子突然流出了血,舌头从嘴巴里伸了出来,越伸越长,然后向我的身上游了过来,像赤红的长蛇一样,缠在我的腰上,慢慢收紧。
我“哇”地大叫一声,被吓醒了。
醒了一看,床边有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带子,带子的另一头系在横梁上,女人被带子吊着,脚在我的床沿是一晃一晃。并没有风,也没有人推她。她就这样慢慢地转过身子,把脸朝向我,左边眉头里长了颗黑痣,很是明显,跟香房那尊女神像一样。我看到她的舌头跟蛇似的,有节奏地蠕动着,向我探来。
“外婆救命啊……”
我高声尖叫,醒了过来。
屋内空空,并没有诡异的红衣女人。
原来,这是一场梦中梦。
我被这连续两场的梦境吓得不敢再入睡,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
脑中忍不住地想,陈岚是不是上吊死的?依我猜测,爸妈相爱,原本被许配给爸爸的陈家女陈岚得不到爸爸的欢心,而受到了陈家族人的唾弃,后来承受不了压力,上吊自杀死了,死的时候,舌头被勒出了口腔。
如此算来,陈岚的死,跟妈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外婆却愿意放下这段恩怨,将我抚养成人。
天刚蒙蒙亮,我实在没什么睡意,于是起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
妞妞上学去了,朱老师离乡了,外公外婆又……我此时一无所有,真的能凭自己的本事,去大上海么?我没有一技之长,我能在那里生存下去么?听说那儿的孩子英语很棒,朱老师什么都好,唯有英语不行,他说他曾爷爷是举人,那会儿没学英语,不也照样一个月拿多少俸禄云云。我就说现在的孩子都学英语,不然将来遇到外国人了怎么跟人家交流呢?朱老师就说姜嫄村再发展八辈子,也不会有国外人来,再说我连姜嫄村都出不去,还想出国?于是我在这样年复一年的“打击”下,胆子愈发地小了,总是害怕外面的世界无法容纳我。
烧了两个小菜,端到后院,放在外公外婆的空坟前,我坐在坟边,边吃,边同外公外婆说着话。
不知不觉,天阴沉了下来,风渐起,将我的头发吹乱。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猛然看到坟上方两三米的地方,外公和外婆并肩站着,微笑地看着我,嘴里说着什么话,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忙站起来,踮起脚尖去触摸他们,他们突然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从他们消失的地方,飞下来一片片黄纸。——这种黄纸是专门给神灵在阴司所用。
外婆是走阴人,她身死后,是会跟着家里的神灵去山上修炼的,也就是团口的总部,这样听起来比较好理解,所以,外婆所用的是四四方方的黄纸。而普通的魂灵用的是圆形方孔的纸钱,至于市面上所印的天地银行的钱,烧到那边,不如圆形方孔纸钱管用。
天空为什么会飘来黄纸呢?我左右张望。
黄纸是从隔壁妞妞家飘过来的。我家和妞妞家的后院是单独的,中间隔了一道砖头围墙,她家后院有一棵木枣树,木枣树最高的枝丫上还搁着一叠厚厚的黄纸。
原来并不是外公外婆消失的地方,飘下了黄纸,这黄纸是从树上飘来的,而位置刚好是外公外婆消失的高度,所以我误以为是外公外婆撒下的。想来也是好笑,外公外婆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是自从他们被白老板安置在了地底城,我再没有见过他们,所以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死亡,而这一座合墓,是我太过想念外公外婆而立的。这样的话,我孤单的时候,还可以来后院同他们说说心里话。
在外婆家生活了十八年,现在他们突然不在这里,留下我一人,心里满是孤独与无助。
临近傍晚,风刮得愈发大了起来,我的肩膀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黄纸。我也没打算抹掉,随手掏出口袋里的火柴,把黄纸给点燃了。
“人生总要拼搏。五成是命,五成是运。”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温润如暖阳般。紧接着,一双黑色的鞋晃进了我的视线。
我先是一惊,再是欣喜,接着是气愤。于是没打算动,仍旧这样呆呆地坐着,机械性地把手中的黄纸扔到火堆里。
他蹲下身子,淡淡地道:“小佛,生我气了?”
我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想起了外婆,她也经常这样唤我,泪又流了出来,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是啊!我在生气,气你没有多等我五分钟。”
“你这丫头不甚讲理啊。”他语调有些无奈,“约好辰时,你迟到了。”
“迟到个几分钟怎么了嘛,又不是开国际大会!”我有些赌气。其实,我也不晓得我哪里来的勇气,敢在白老板面前这样放肆,总之,我就是这么做了。
我把黄纸向空中一抛,微微抬起头,望向白老板。他眉眼清俊,面若桃花却不失刚毅,一身黑色的风衣,因为半蹲着身子,有一半衣角钻到了草地里。他见我打量他,便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望着空坟出神。
我揉了揉发麻的腿,也跟着站起身来,抬头看他:“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他愣了愣:“我放心不下你。”说着,过来在我腰上捏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却又跟被使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白老板在我腰上又捏又掐,最后,听到他淡淡问:“怎么会是蛇缠腰?”然后又自己答道,“莫非是我添错了姓氏血?”之后他放开我,捧着我的脸上下打量:“小佛,可还有其他地方不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