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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谈一谈。”几分钟后,雷娜塔说。
“有什么好谈的?”苏雷什说,“他们认为搞破坏的人就在我们之中。我想他们可能是对的。”
“我不相信。”梅林说,“我没做过,我也不认为凶手在你们之中。”
“你的世界真是美好过头了。”小维说。
这一次,这个中国姑娘不甘示弱,她对小维说:“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人心隔肚皮。”小维回答,“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时机对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你好像很了解嘛。”金海说。
“不是我干的,如果你是在暗示这一点的话。”小维说,“但是你的确可以怀疑我。就像我也怀疑你一样。你过得很辛苦吧?作为英雄的孩子,一定要承受很大压力吧?也许你想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证明你也是自己的英雄。”
“算了吧,小维。”塔依玛说,“别惹金海了。”
“不,”金海说,“她说得对。凶手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我们中的某个人。”
“也许吧。”雷娜塔说,“也许坏人就在我们之中,也许真凶能轻而易举陷害我们。但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我们目前只知道他们在盘问穹顶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全员都进入了控制舱,一次两个人,”梅林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作案时间。你们有没有看见别人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那时候良一举了手,用不地道的德国口音说‘我是一个猎人’,”苏雷什说,“而我好像放屁了。”
“你的确放屁了。”良一说。
“别拿这个开玩笑。”塔依玛说,“尊重逝者。”
“我们能在控制舱里干什么呢?”雷娜塔问道,“总之,我支持梅林。虽然我还不太了解你们,但我不认为有人会千辛万苦来到学院,就为了在猎人训练时安装一个漏洞程序。如果是我进行破坏,我一定会等到能掀起轩然大波时再行动。”
“的确。”小维说,“这样更合理。”
“大家”良一开口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因为这个日本学员很少说话。
“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他说,“我们可能根本就察觉不到。我父亲在国际刑警组织工作,他说有的黑社会分子知道怎么利用庞斯科技来,比如说,把人们变成僵尸——不,不是僵尸,这个词不对。是将指令输入人们的大脑,之后那些人会忘记这件事。”
“你认真的?”雷娜塔问。
“父亲从不对此类事件开玩笑,”良一说,“或者说从不对任何事情开玩笑。总之,若你们有一些古怪的想法,或有记忆出现断片儿的情况”他声音渐小。
“你可能就是一只僵尸。”苏雷什接上他的话。
“我还是更想听玩笑话。”塔依玛不高兴地说。
“你是说,像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金海嘲笑道,“拜托。”
他们继续跑步,但是金海越跑越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别想了,金海。”他心里说。这可能不是真的。就算良一这么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不管怎么样,”雷娜塔开口,打破了这让人难以忍受的尴尬局面,“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内部分裂,你们也听到秘书长的话了——要成为驾驶员,就必须团结一致。”
12()
2024年
库页岛
俄罗斯
小维
2024年是糟糕的一年。怪兽早在维多利亚出生前——即2013年以前——就开始登陆地球,但最初每年只出现一两只或三只。小维听说,她出生那年有三只怪兽登陆。但“鱼眼怪”是2024年的第二只怪兽,那之后还有怪兽源源不断地上岸——“暴徒”(insurrector)登陆洛杉矶、“鱿骨”(bonesquid)登陆巴布亚新几内亚(她很喜欢念“巴布亚”——觉得这个地名很滑稽),“鞭挞者”(biantal)登陆中国台北——到十二月中旬,已经有十三只怪兽从马里亚纳海沟底部钻出来。这些怪兽都被消灭了,但是六架机甲猎人也遭到了损毁。
好在“切尔诺阿尔法”没有遭受灭顶之灾。但是幸存的机甲猎人寥寥无几。可是人们都在谈论修建“反怪兽墙”的事。
库页岛的大部分居民,和酒吧里的老人一样,都不太在意修墙的事。日本好几年前就开始修墙了,现在美国、澳大利亚和其他地方也开始修建围墙。但是没有人会为了鄂霍次克海的一个俄罗斯小岛修墙。就算要修建,最多就是围绕俄罗斯大陆的海岸修建,这无异于将库页岛与怪兽一起隔离开来。
她外公一直对此十分不满,直到——那是怪兽“害虫”(vermin)在哥伦比亚被机甲猎人“火神幽灵”(vulspecter)杀死的五天后——外公在一场伐木意外中去世了。外婆不愿意透露过多细节。但维多利亚也参加过几场葬礼,她知道逝者的遗体一般会先安置在家中,让亲朋好友前来道别,可外公的遗体却没有作如此安排。小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外公。对此,外婆不肯透露原因,但小维听某个邻居说,是因为外公的遗体太过惨不忍睹,才没有让大家见最后一面的。
她为此哭过一段时间。但她提醒自己,她是一个机甲猎人,她有盔甲,无论内心情绪如何跌宕起伏,人们只会看见她的盔甲,会认为她始终很强大,即便她并不坚强。
那一年确实厄运连连,事情发展每况愈下。外公辞世,外婆一人无力支付房租,于是在外公下葬一周后,小维和外婆不得不搭上前往首府南萨哈林斯克的火车,一个表哥在那儿给外婆找了工作。维多利亚一开始很兴奋,因为南萨哈林斯克是一座大城市,是岛上最大的城市,而且从地图上看,它离海边很近。更棒的是,怪兽“鱼眼怪”的尸体就陈列在那里,在城镇的边缘。虽然后来她知道了那座城市离大海还有好几公里,热情有点儿消退了,但那里还是有很多可看的风景的,理论上如果有钱的话,也有很多可做的事情,而那座城市的大部分居民看上去都很富裕。那座城市一年过两个圣诞节,这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一个在十二月——这个节日主要由来自世界各地的侨民和许多传统韩国家庭庆祝;另一个圣诞节的时间比较特别,在一月份。
小维和外婆搬进了一间小公寓,在一幢五层楼、人满为患的灰色建筑里。小维一开始觉得这公寓很有趣、摩登,小小的厨房里有各种电器,房里还有折叠床,但很快它就变得拥挤、肮脏、枯燥。
小维发现,这栋楼里的很多住客都是俄罗斯国民,这让她有了一丝熟悉感。外婆曾告诉她,库页岛有三宝——树木、石油和廉价劳动力。现在工厂数量增加,这座城市及其周边地区的工作岗位数量变多了。这些工厂一开始生产机甲猎人零部件,现在则主要生产用于修建“反怪兽墙”的东西。外婆在一家化工厂工作,该工厂主要生产让水泥加倍坚硬的化学物质。外婆主要负责为工人们清洁浴室厕所以及在他们工作结束后为他们清洗衣物。外婆每天很晚才到家,没有多余的精力做家务。因为学校还没开学,所以她每天给小维留一点儿钱,留下纸条告诉小维要买什么、怎么煮晚饭。
超市离家只有几个街区,很近。在距离十二月的圣诞节还有几天的某个午后,她自己走去了超市,身上带的钱比以往少,打算去买卷心菜、一罐腌番茄、一点儿米和牛肉粉——若有余钱,再买一点儿酸奶油。
白天的街道不太繁忙。小维注意到,在距离商店一个街区以外的地方,有个男人在看着她。她以前见过这个男人。她不喜欢他看她的方式,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胡须是灰色的,却有一头黑发。他的裤子束在靴子里,身上的衬衫图案很新潮,是一个集棕色、红色、深黄色于一体的菱形。
“你外婆过得如何?”看到小维走过来,那个男人开口了。
小维一直往前走,他又问了一次。
“你外婆?伊莉娅纳?”
他知道外婆的名字,那他也许不是坏人。
“她过得还行,”小维说,“她在工作。”
“看来你是要去超市,”他说,“希望你有钱买肉吃。”
“我没钱。”她回道,“反正,外婆也不让我买肉。太贵了。”
“对。”他说,“但是如果你有多余的钱,也很不错吧?”
“你什么意思?”
男人伸出了手,手里攥着四十卢布。小维盯着那些钱。她从没拥有过那么多钱。
“拿着。”他说,“买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弄到钱,回来找我,知道吗?跟周围的人打听打听。我叫安德烈。”
那天下午,外婆咬了一口白菜卷儿,便扬起了眉。
“这里面有肉。”外婆说。
“这肉很便宜。”小维说,“反正肉贩子也是要丢掉的。只是一点点肉而已。”
外婆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小维:“是你偷的吗?”
“不,当然不是。”她说。
她为自己撒谎的行为感到很内疚。她没有偷肉,但是肉也不便宜,并且她兜里还有整整十卢布。她不认为自己应该把安德烈的事告诉外婆,虽然安德烈知道外婆的名字。
“那就好。”外婆说,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小维的内疚感消失了。她没有伤害任何人,还让外婆高兴了。
第二天,她没有看到安德烈,但是看到超市橱窗里有一个电视屏幕,一堆人正围着看。她努力挤到人群前面,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她发现那是一段从“怪兽眼”传来的视频。又一只怪兽登陆了,这是今年的第十四只了。它叫“病毒”(mutavore),用了不到一小时就突破了澳大利亚悉尼沿岸的反怪兽墙。她全神贯注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