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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九大师，你在嘛？我可进来咯？”
张三撇过头去，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沙弥，从门外探着光溜溜的脑瓜子，偷偷打量着里面。
正是张三进寺后，曾经住在一起过的空空小和尚。
此刻他的目光恰好和张三碰到一起，空空小和尚脸唰得就变得一片通红。
“啊！佛九大师，原来你在啊！”空空低着头，挪着小脚步，慢慢走了进来，来到张三面前。
“你的法号，是叫空空来着的吧？”张三打量着小沙弥，问道。
“大师还记得我？”空空见张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有些欢喜，不住点头。“之前我就住在师叔……”
空空瞥了张三一眼，吐了吐舌头，改口道：“之前我就住在大师旁边的铺子呢。”
张三看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板着一副面孔说道：“我自然记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空空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弯身说道：“是这样的呢，智明师侄让我来照顾大师的衣食起居。”
“照顾我？你？”张三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停住了。
他眼神一凝，问道：“智明……师侄？”
从之前和化九的交谈中，张三也对雷音寺的辈分排号略知了一二。
雷音寺僧众法号，皆取自当初王须陀立寺之初口述的十字箴言，轮回使用。
空智觉祖慧，清寂性本圆。
除此之外，雷音寺还有几类僧众不按此规则取名。
一是佛子，二则是渡化二僧。
所谓佛子，则是大德贤师王须陀画像选定有资质成佛之人。
而渡化僧，则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进过严格选拔，筛选出的肩负行走天下、渡化众生之职的苦行僧。
此二类，数百年方才出现一个，皆按数字排序命名。
而这空空小和尚，从他喊智明师侄来看，他的辈分，居然高的出奇？
“空空。看来，他和那巨擘空玄，主持空尘，都是平辈？”张三有点不敢相信。这小和尚看上去不过十来岁，怎么辈分如此之高？
空空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是啊。他们都说我是前代主持涅槃前带回寺里的，只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陷入了昏迷之中。最近才刚刚醒过来。”
“我让他们不要喊我师叔了，可他们坚持说，我这空空的法号是圆光主持亲自起的，辈分不能乱。我也没有办法，只好随他们去了。”
空空和尚仿佛有点郁闷，小脸耷拉了下来，叹着气说道。
“对了，大师，你可不要嫌弃我啊。虽然我很小，但是我什么活都能干呢。平时我自己的袈裟都是我自己洗的哦！”空空拍了拍自己身上隐隐有些泛黄的粗布袈裟，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张三。
“圆光，佛八，空尘，空空……”
“佛子和主持么。原来如此。”张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智明将空空安置在自己左右的原因。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的分配与争夺。即便是佛门清静之地，也不例外。
一般来讲，这雷音寺中的下一代主持传承，当代的主持应该起着决定性的主导作用。
不过由于有着“佛子”这凌驾于权力体系之上的特殊存在，往往会影响着主持的决定的人选。
比如当代主持空尘，就是上代佛子，“佛八”大师的徒弟。
有着创寺大德贤师的光辉加持，佛子对于雷音寺内权力职位的分配，肯定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的。
他的弟子，能够成为主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很大概率属于空空小和尚的主持之位，就被生生夺去了。
有人高兴，有人就不高兴。
派系之争，从来就不会消失。
主持本身，绝对不会只代表他一个人。他的身后，必然有着以他为核心、支持他、因他成为主持而获取利益的一群人。
可以想象，原本是主持一脉的众僧，因为突然诞生的佛子一系，定然倒戈了不少。
但肯定还有圆光主持的死忠，他们就算改变立场，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于是他们将宝压在了尚且年幼的空空和尚身上。
“重伤？这雷音寺光凭着后山百多座浮屠永存塔，就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更别提寺内一众高僧了。什么人能闯进来，就为了一个小沙弥？还打伤不打死？”张三心中冷笑。
这空空和尚，沉眠多年，却在空尘垂垂老矣、即将涅槃之际苏醒。
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第251章 智心天赋，慑水自立（）
多年谋划，想扶空空上位。
而张三这位“佛子”身边，自然也就成了绝佳的“镀金”之所。
并且张三本身就是半路出家，在这雷音寺内，除了化九之外，也没有其他相熟之人。对他们也难以造成什么威胁。
或许空空小和尚本人不知也不愿，但他却不可避免的深陷这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
“蝇营狗苟之事，古来如此，连这佛门之地，也难以免俗。”张三心中一叹，看着歪着脑袋，有些忐忑的空空，摸摸了他的脑袋。
“如此也好，你就随我一起修行吧。”张三道。
空空小和尚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大喜。
他鞠了一躬，道：“谢谢大师！”
随后撒起脚丫，便往门外奔去。
“你去何处？”张三有些纳闷。
“我将行李搬进来！刚刚一直放在门外来着的！”空空和尚大喊。
不一会，张三见到他背着小山一般行囊，艰难地走了进来。
偌大的背包，鼓鼓囊囊，压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淹没。
“哪来这么多东西？”张三一拍额头，有些无奈，就要伸出手去帮忙。
“大师不用帮我，我还拿得动！”空空说道。“别看我小，我力气可大了！”
张三笑了笑，果真没有帮他，而是领着他进入到房间中。
这菩提禅院内，只有一幢建筑。
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小会客厅、一间打坐静室、一间杂物屋，便是建筑的全部。
张三领着空空将行李放下后，便将他带到卧室之中。
房间中的床倒不似普通人家的木床一般，更像是炕一般的存在。
单薄的几层棉被铺在一块散发着寒气的石头上面。
“小和尚，你今后就和我一起住这里吧！”张三说道。
“是，大师！”空空点头道，随后好奇的掀起被单，摸了摸这石头。“嘶，大师，这床好冷！睡得着么？”
“睡不着就不睡。”张三淡淡的说道，也不解释。
佛子所居之处，岂会平凡？这石头一看就是那种极有利于修行的神物。
空空闻言，缩了缩脑袋，转而看向房间的其他角落。
“这里好像许久都没有人住了，好脏啊！”他低声自言自语，随后从外面拿来扫帚和抹布，自顾自地打扫起来。
“脏？”张三觉得有些奇怪，左右看了一圈，几乎没看到什么灰尘。想来也是，雷音寺给新任佛子安排住处之前，岂不会事先派人打扫？
“是啊，这里好多灰尘啊！”空空一边仔仔细细地打扫着，一边认真的说道。
张三看着空空小和尚，若有所思。
见他打扫的十分投入，张三也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将其晾到一边，张三来到了屋外菩提树下的池塘边。
“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就让我试试，如今我的肉身，经过千年修为的淬炼，究竟强横到了何种程度吧。”
张三站定，凝聚肉身之力，双掌向前虚按。
风不吹，草不动，水面上甚至没有丝毫波纹荡起。
但张三看到，这池塘的水面，被他生生压下了一截。
收起双掌，张三思忖了一会，随后一脚踏出。
“噗通！”
张三直接掉进了水里。
此时空空小和尚正好出来换洗，见到张三落入水中的一幕。
小沙弥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不好啦，不好啦！师叔落水了！”呆立了片刻，空空立马扯起嗓子嘶吼起来。
似乎是想起这里比较偏远，自己的声音别人可能听不见，空空喊了一会，没有人理会，便急冲冲的就要跑出去求救。
“喊什么喊，大惊小怪的！”就在这时，张三的声音响起，将他拉了回来。
“佛九大师？”空空怯生生地问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池塘边，朝着水底望去。
水中，一张脸正瞪着眼睛，仰头看着他。
头发四散，不停飘动，宛若水草。
“鬼啊！”
空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跌，手脚并用向后爬去。
“不对，是佛九大师？”爬了一会，空空才想明白水里的那张人脸是谁的，脸上泛起喜色，又站了起来，跑到水边。
“大师你原来没事啊？”
“少见多怪！”张三冷哼一声，从水中一跃而出，来到空空面前，伸出食指，在他光滑的脑壳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哟！”空空摸了摸脑袋，怪叫了一声。
“疼么！”张三戏谑着问道。
“疼……不疼！”空空晃了晃脑袋，郑重的说道。“大师你的手疼么？”
“死鸭子嘴硬。”张三冷哼一声。
空空双手护住脑袋，双臂的缝隙间看着张三，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问道：“大师，你从水中来，为何身上却没有一滴水呢？”
张三不答，只是摇了摇头，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
空空有些紧张：“大师你是生气了？”
张三阴沉着脸说道：“是的。”
空空低下头，小声说道：“那我下次不问了……”
张三见状，轻笑道：“问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说，为什么我不能站在水面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