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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心里不屑的冷哼,暗想老太君这人太会装模作样,可面上却笑的恭顺:“是,儿媳谨遵吩咐。”
孙禹就笑着给老太君作揖。
因是外男,不好久留于内宅,孙禹只略坐了片刻,就跟着秦槐远和秦家的哥儿们去了外院。
他前脚刚一走,内室之中的秦慧宁爬上罗汉床,一把将窗子推开一个缝隙往外看。
冷风灌进了屋来,几位姑娘都看向窗畔。
秦宜宁就算再迟钝,从秦慧宁这般不稳重的举动上也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倒是外间,老太君说了一句:“怎么忽然这么冷,哪里有风灌进来了。”
吓的秦慧宁紧忙将窗户关上了。
姐妹几人重新回到外间,老太君笑着道:“今日时辰差不离儿了,你们也该去兴宁园学规矩了吧?”
“是。”姑娘们齐齐点头。
孙氏道:“老太君,今儿个就先照常学习,明儿上午我要带着宜姐儿回一趟定国公府,到时詹嬷嬷照常带着其他姑娘在兴宁园也便是了。”
老太君笑着点点头,好似并未从孙氏的话中听出什么不对。
一旁干瞪眼的秦慧宁终于忍不住,拉着孙氏的袖子怯生生的道:“母亲,您不带女儿么?我也有些想念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其实孙氏原本有些犹豫的。
才刚孙禹来,是说定国公夫人想见见秦槐远刚刚找回的掌珠,可并没有说要见养女。但是转念一想,他们说要见外孙女,也没说要见哪一个,干脆自己就装糊涂,将秦慧宁也带上罢了。
“自然是要带你的。”孙氏温柔的为秦慧宁理了理鬓角:“明儿上午咱们就去。”
秦慧宁挽着孙氏的手臂撒娇的笑起来。
一旁的六小姐羡慕的道:“大伯母,改日若有机会您也带侄女们去您家里见识见识吧,听说定国公府的花园子比咱们家的还大,景色还美呢。”
二夫人闻言,脸上就有些难看。她瞪了六小姐一眼,可六小姐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乖顺,而是脸上红红双眼晶亮的望着孙氏。
孙氏被六小姐的话说的飘飘然,点头道:“往后有机会,一定带着你们都去。”
“是,多谢大伯母。”六小姐甜甜的笑了。
老太君见状并未多想,只当孩子们贪玩纯真。
“一家子亲戚,多走动是好的,这一次是宜姐儿刚回来,想必见了外祖父外祖母有话要说,下次你们都去,都有机会。”
姑娘们就都行礼道是。
这一天的时间秦宜宁依旧过的十分充实。不过许是明日要去定国公府的缘故,秦慧宁学习时却显得心不在焉的,詹嬷嬷说的礼仪姿态给秦慧宁重复好几遍她都记不住,詹嬷嬷也就懒得多言了。
而且秦宜宁还发现,秦慧宁总是用更加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与她有灭门之仇似的。
下午照旧去外院的书房隔着屏风听夫子讲书,到了晚上回到雪梨院时,天色已经暗了。
秦宜宁想着明日要去见定国公夫人,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心里便有些忐忑。吩咐瑞兰预备好了明天要穿戴的,又烦请詹嬷嬷帮着看过,确定搭配并无不妥,这才歇下。
不过躺在拔步床,她还是在脑海之中将那日来的包妈妈仔细回忆了一番。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包妈妈是定国公夫人身边得力的人,自然也会带几分定国公夫人的风骨,说话做事更会有些与主子同化。
等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刁难都仔细的想了一遍,并且在心里思定了应对之策,秦宜宁才彻底的放心睡去。
一夜无话。
次日给老太君请过了安,秦宜宁就回雪梨院盥洗更衣。
她选定的是一身水粉色的素缎织宽袖锦袄,下配着鹅黄色的八幅裙,外头搭配的是那件猩猩红的白兔毛领子斗篷。一身水灵的颜色,让秦宜宁既不失年轻姑娘的娇嫩,又不失少女的明艳,从衣料和做工上,也不会失了大家闺秀的排场。
至于头面,秦宜宁选的是三太太送的那套碧玉头面中的一对小巧的丁香和一枝海棠花头簪。
秦宜宁墨发鸦青,随云常髻上搭配着海棠花头簪,显得头发乌黑油亮,簪子精巧名贵。
“嬷嬷,我这个年纪就不用脂粉了吧?”秦宜宁望着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香味直扑鼻而来,有些呛得慌。
詹嬷嬷笑着为秦宜宁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笑道:“姑娘这样便是极好,您本来就天生丽质,年轻小姑娘家的,用不上那些鹅黄粉黛,不过外头天冷,您只用淡淡的茉莉花香膏子匀面,免得皮肤被风吹了就不好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都听嬷嬷的。”
去定国公府,秦宜宁身边只带了一个瑞兰。本可以也带一位嬷嬷的,但秦宜宁观察之下,发现祝嬷嬷是个闷头不做声的老好人,根本无法挑大梁,詹嬷嬷又不是她身边的下人,就只作罢。
瑞兰为了出门,今日也换了一身碧绿色的袄子,外头套着一件洋红色的毛领子长比甲,如此穿红着绿的,仗着她年轻稳重,看起来也讨喜的很。
“姑娘,轿子已经预备得当了。大夫人说马车停在二门外头,走西侧门出去,咱们就先去二门处换乘马车。”
秦宜宁上了轿子,手中捧着精巧的暖手炉,瑞兰跟在轿子旁,不多时便出了二门。
换乘了一辆代步的油壁小马车,又过了一会儿才到了西侧门。
西侧门前已经停着长长的一列车队。
相爷夫人要回娘家,这次还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女儿,自然不可能像上一次那样一辆马车赶着就走。此番出门光是主子乘的马车就预备了两辆华盖流苏车,后头还跟着得脸的老妈妈坐的平头小马车,再后头是两架拉着礼品的马车,跟着的仆婢,护卫等人,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号。
秦宜宁踩着垫脚的红漆凳子上了第一辆马车,一撩车帘,就见孙氏和秦慧宁已经相依偎着坐在正座,金妈妈则坐在了下手侧,见了秦宜宁进来,忙行礼问好。
秦宜宁还了礼,给孙氏行礼。
孙氏今日穿的是深深浅浅的一身紫衣,外头披着的缂丝披风格外华贵,妆容精致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只能看到她的端庄明丽。
秦慧宁打扮的鲜艳却超乎秦宜宁的意料。
秦宜宁坐在了金妈妈的对面,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打量秦慧宁。
碧绿的缂丝披风,云锦的水蓝褙子,一身的颜色都淡雅非常,可妆容上却下了功夫,柳眉微挑,脂粉施的恰到好处,尤其那玫瑰花瓣一般的红唇,与她耳坠子上的红玉珠子呼应着,将她整个人的容色都提亮了几分。
这么一打扮,的确好看,超出了她原本的端庄,显出几分初出锋芒的艳丽。
许是被秦宜宁打量的不自在,秦慧宁微微蹙眉道:“小溪妹妹在看什么?”红唇轻启,贝齿皓白。
秦宜宁笑道:“慧宁姑娘这样穿戴极好看,就不由得看痴了。”
“比不上小溪妹妹天生丽质。”言语中难掩的酸。
她已经极力的不让自己在容貌上输给秦宜宁,因为她想,既然是头一次去定国公府,秦宜宁必定会仔细的打扮一番的。
谁料想,秦宜宁竟会不施脂粉,首饰都没怎么戴?!
最可恨的是,秦宜宁容貌中的媚与明艳是天生的,就算不施脂粉也掩藏不住。
原本秦慧宁还有些骄傲,这会子坐在秦宜宁对面也觉得自己的骄傲哗啦啦碎成了渣滓。
气氛有些尴尬。
金妈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半闭着眼假寐的孙氏,就笑着道:“四小姐,您头回去定国公府,老奴给您介绍介绍定国公府可好?”态度十分的恭敬,已经不复头一次见面时的不耐烦。
秦宜宁知道这些人惯会逢高踩低,心里也不恼,反而感激的笑道:“多谢金妈妈,我正想请教您呢。”
金妈妈就低声给秦宜宁讲解起来。
定国公府虽是勋贵,可是诗书传家,家中规矩极为严格,别看位高权重,可家里的子女们,尤其是在如今的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的管理统辖之下的三辈人里,不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从未出过什么欺男霸女恶事。
而且最令秦宜宁感到稀奇和敬佩的,是定国公府的姊妹之间都十分团结。什么勾心斗角阴谋陷害,若是被定国公夫人抓到了是要重罚的。
“定国公夫人说,一家人若不能团结起来,又如何能够抵御外侵?一棵花,从外头看着好,可是根子里若是烂了也活不久的。”金妈妈的语气与有荣焉。
秦宜宁深表赞同。
这么一比较,倒是显得相府有点龌龊……
定国公本家里只有两房,孙氏是嫡长女,但在宗族里行三,上头的两位兄长对孙氏都极为宠爱。
“姑娘的大舅与二舅都是力抗大周的武将,如今应该都不在府中。不过两位舅母都在。宗族里的姐妹有六位,小爷们有五位,最年长的便是昨儿来府上下帖子的大爷……”
金妈妈讲过定国公府的风气,又讲了定国公府本家的人,秦宜宁都一一的仔细几下。
待到马车来到定国公府时,秦宜宁已经将定国公府的构成与风气都了解了一遍。
“是姑奶奶回来了吗!”马车外传来门子欢天喜地的声音,随后就有人往府里通传:“快去告诉老夫人,大姑奶奶和表小姐回来了。”
车帘撩起,下人们摆好了垫脚的红漆木凳子,金妈妈先跳下车,服侍着孙氏下了马车,蔡妈妈和碧桐搀扶着秦慧宁,瑞兰搀着秦宜宁。
上台阶,进侧门,一行人刚过了仪门,迎面就看到两位贵妇人带着一群少女浩浩荡荡的迎了出来。
“我说等会儿再来,可你二嫂子非要早点出来等,说你们马上就能到,这下子可冷的我们不行。”年长一些的妇人一把握住了孙氏的手,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