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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安萍儿的小脸微微一红。断案高手什么的最讨厌了,随便编的理由很容易就被戳穿。于是安萍儿只能实话实说:“我刚才回到家里,我爹让我把这些草药送到柳府去。我这才想到今天本该是张仲桉跟柳家大小姐成亲的日子,于是就想来告诉大人一声。大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周远良没有回答安萍儿的问题,而是问她:“你想告诉我事情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不是去县衙?”
“回城时大人询问申鹏死者停尸何处,想来是准备勘察现场、验看尸身。所以我猜想这个时辰大人应该在黑子家的小饭馆里。”安萍儿回答得信心十足。虽然她没机会真正地参与探案,但使用母亲教会她的小技巧判断一下周远良回城后的行程还是没问题的。
周远良听了安萍儿的话后微微挑眉,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回到之前安萍儿提供的这条信息上。“本官不知死者原定今日要成亲的,谢谢安姑娘提醒。”
安萍儿乐呵呵地接受了周远良的致谢。
周远良很喜欢安萍儿这直爽的性格,但还是没邀请她进小饭馆里去“参观”。低头看到安萍儿手中拎着的草药,周远良有了一个想法:“安姑娘,你跟柳小姐熟吗?”
安萍儿摇头,说:“我上个月去柳府送药时见过她一次,但没怎么说话,只是互相见了礼。”
周远良希望安萍儿跟柳小姐很熟悉,这样就能通过柳小姐获知一些死者的情况。但这个希望显然有些不切实际,一个是本城首富家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以采药为生人家的闺女,她们俩缺乏捻熟的契机。
不过,她们俩不熟也没关系。
现在牵涉到命案,周远良打算以县官的身份直接去柳府问话。鉴于柳小姐是大家闺秀、面对陌生的青年男子肯定有戒备心理。如果能有位本城的姑娘在场一定会好很多,不论她们之间熟不熟。
于是周远良将算盘打在了安萍儿的身上。“安姑娘,本官想去柳府见一下死者的未婚妻。可否邀你同行?”
“好哇。”安萍儿爽快地答应了,转身带路前往柳府。她正因为周远良看着面善、也许会允许自己旁观查案才来报告消息的,现在有机会跟着县令查访她自然不会推辞的。
周远良此时身穿县令的官服,若在街上任意行走的话多有不便,所以他坐上了四人抬的轿子。衙役起轿,一行人向城北而去。
周远良到福阳县才刚刚两天,一直忙于接手县令的工作、熟悉县衙中的人和事,根本没时间在县城中转。此时无事,正好可以看看街景。
挑开轿边窗帘的一角,周远良最先看到的是在队伍斜前方带路的安萍儿的背影。安萍儿身材高挑,走路时步幅较普通女孩子要大一些,那笔挺的身姿和坚定的步伐一点也不逊色于不远处的魏捕头。
“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立马就浮现在周远良的脑海中,他忽然很想知道安萍儿的武功比魏捕头如何。如果要下注的话,周远良还是更看好魏捕头。安萍儿只是相较于普通女孩子多了一份英姿飒爽之气而已,但她毕竟也是个姑娘家,女性所特有的柔美她还是有的。
“她只是柔美得不明显。”周远良对自己给出的这个评定表示很满意,但下一刻他的脸立刻就僵硬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自己居然在盯着一位尚不算熟悉的姑娘的背影看?!
就算这背影非常美丽自己也不能这样无理呀!
这在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中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呀!
周远良立刻心虚地放下轿窗帘,默念一千遍非礼勿视。等他恢复掉了尴尬的脸色、平复了砰砰的心跳、想真正地看看福阳县街景时,轿子已经落在了柳府的门口。
柳家和张家都是福阳县中的富商、张柳两人年貌相当,此次联姻是双赢,于是柳府从三前天就开始隆重地筹备着。可谁成想新郎官活到了吉日却未活到吉时,这亲是无论如何也结不成了。
周远良跟着柳员外走向柳府大堂时,路两侧的彩灯、花球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几名仆役正在摘取那些剩下的喜庆装点之物。
柳员外听说周远良此次是为查案而来,于是就讲了一些他的所知所闻。周远良面带微笑地听柳员外讲,偶尔在中间穿插问了三五个小问题。
总结起来,柳员外的话就是张家很和睦、仲桉很善良、天妒英才、刁民恶毒、相信英明伟大的周大人一定能将恶徒绳之以法。他说了很多话,但全都没价值。
周远良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柳员外是在商场上混迹了一辈子的人,做事圆滑得很,不会主动往一场命案中掺和的。他肯定知道死者的一些隐蔽事、甚至有可能知道死者为什么会被毒杀,但他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对于柳员外的隐瞒,周远良一点都不介意,他相信自己能查出那些被隐瞒的东西。如果知情人个个都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那就不需要所谓的断案高手了。
断案者,寻证据、辨真伪、缉凶犯。周远良历来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依赖于他人都说实话。
陪柳员外不咸不淡地说完话后,周远良提出想见一见柳小姐,向她询问一些张仲桉的事。
“小女与仲桉只是在上元节灯会时见过一面,那时他二人已定亲,其它时间他们并未相见。关于仲桉的事,小女哪里会知道呢?”柳员外这明显是回绝的意思。
周远良微微一笑,说:“柳员外,人命关天,本官很想早日破案、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令爱曾经在上元节时见过张仲桉,本官想知道他们二人当时聊了些什么。即使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也许对本官来说有价值呢。”
柳员外见周远良如此坚持也不好再阻拦了。他只是福阳县的一个富商而已,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富商是万不敢得罪官员的,尤其是本县的父母官。于是柳员外赶快将自己的话圆回来。“周大人恪尽职守,乃我福阳县百姓之福。在下定然会全力协助周大人的。只是小女娴敏常年养在后院中,不识礼仪,如有冒犯之处万望大人海涵。”
“柳员外言重了。”周远良没说更多的话。像柳员外这种老狐狸他见得多了,客套话说多了容易把自己装进去。
“大人,请!”柳员外站起来,打算亲自陪同去后院。
周远良起身,吩咐道:“魏捕头,你带捕快留在前院。安萍儿随我来。”
“是,大人!”魏武走出客厅,向捕快们传达周远良的命令。
“是,大人!”安萍儿很是欣喜地学着魏捕头答应一声,然后赶快跟上柳员外和周远良的脚步走向后院。
柳家是福阳县首富,深宅大院是必须的,甚至于主人们住的房间都非常大。此时周远良站在柳家大小姐柳娴敏的闺阁中,但他离柳小姐足足有四五丈远,而且中间还隔了一幅红色的珠帘。
周远良有些犯难。进门后柳员外就请他入座,显然是不想让他迈入珠帘之内。本朝礼教严苛,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尤其得到了很多大户人家的追捧。虽然柳家是经商人家,不似那些老学究那般拘泥于礼教,但如果他们有意以此为由而阻拦的话,周远良还真就没理由更靠近柳小姐一步。
柳小姐刚刚只是隔着珠帘向周远良施了个礼然后就又坐回到床边,显然没有走出珠帘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
周远良不是登徒浪子,他企图离柳小姐更近一点并不是想看新娘子有多漂亮,他只是想听清楚她说话时的语气、看清楚她说话时的神色。一个人说出的话,尤其是回答问题时说的话,有时是不能简单地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的。所以相较于对方说了什么,周远良更看重的是对方说话时的表情、眼神、手势、语音、语调等。
但现在的局面显然要让他失望了。这么远的距离、还隔着道美丽密实的珠帘,纵使周远良再如何地耳聪目明也只能恍恍惚惚地看到那个坐在床边的身影,根本没法观察表情,语音、语调必定也很模糊。
安萍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见柳员外请周远良坐、但周远良一脸无奈不太想坐下的样子就猜到周远良是对什么表示不满意了。她听她娘讲过一些查案的事,明白察言观色的重要性,所以此刻她也很替周远良着急。
如何能让周远良更靠近柳小姐、更好地对柳小姐察言观色呢?这个连周远良自己都没法解决,安萍儿更是爱莫能助了,但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案。
安萍儿冲着周远良恭敬地请示道:“大人,柳小姐乃千金之躯,不可高声答话。请允许属下进入内屋,就近笔录柳小姐的回答。”
周远良对安萍儿这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表示满意,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柳员外。
柳员外能怎么办?拒绝?不行,刚才安萍儿那个自称把他给震住了。“属下”是衙役捕快仆从在县令跟前的自称,安萍儿这么说话证明她是福阳县县衙内的人员。尽管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县衙内的衙役这事非常可疑、至少柳员外从来没听说过,但容不得他不信。
谁能成为衙役还不是县令的一句话,柳员外相信如果他此时敢质疑这个姑娘的身份的话,周大人能现场任命她为衙役的。
虽然任命一个女子为衙役这事很荒唐,但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安排。”柳员外很识时务,既然无法阻拦那就答应好了。况且他也没有理由阻拦呀,对方只是个姑娘家,她离自己女儿再如何近也不会毁了女儿的名声不是嘛。
周远良冲安萍儿微微点头,说:“你去吧。”
“是。”安萍儿规矩地回答了一声,然后迈步走入珠帘后的内室中。
此时安萍儿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平静,但内心中还是蛮感慨的,感慨于周远良的未卜先知。他居然能预料到此刻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