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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荣又往前翻,笑着问道:“蝉蜕可治什么?”
贤微皱了眉,边想便说:“蝉蜕主治小儿夜啼、小儿天吊、小儿初生口噤不乳、破伤风病,还有皮肤风痒、小儿阴肿……”
逍荣合上书,赞道:“答得不错,全都对了。”她自己还是不满意:“后面还有几条想不起来了,刚刚还记得是十条的。”
逍荣将书还给她,自己在另外一边坐下,窗户都打开着,阵阵春风拂面,不禁有些惬意。他笑道:“其实也不用记得这么全,每样药材可治的病症很多,一味药材却不见得有效,还是得记得药方,这都是历经前人的无数经验得到的宝贵财富。还得会诊脉相面,光看书可成不了大夫。”
贤有些垂头丧气的说:“反正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名医,不过自己懂得一些,以后若是病了也能知道大夫开的药方对不对症。”
逍荣知道她是自从自己被顾泽生陷害以后才开始想要学医的,一定还是在为他担心,便安慰道:“世上大夫都不能包治百病,可是绝大部分大夫都是有良心的,至少会懂得对症下药。所谓医者父母心,每一位传世名医不仅要医术高明,更要有一颗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心。”
贤看他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想来他也是以此为准则,不禁想起一件往事,抿唇看了他半响,逍荣身形伟岸,面容英挺而不乏正气,倒不像他做生意想要算计人的时候那般不露声色。逍荣也与她对视一眼,锐利的眼神倒似能探照人心一般。
她微微脸红的移开视线,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七八年前的冬天曾经做过一件好事?”
逍荣一直看着她,听她这般问倒愣了:“七八年前也不算很久远,不过你说是好事我倒没什么印象了。莫非你听说过什么?”
贤卷了卷手里的书,想了想才细细道来:“那年冬天,有一位父亲为了救他重病的女儿,想方设法才凑了一笔钱,去药铺买回一支人参,想要熬汤吊命。谁曾想那药铺的伙计竟然欺他书生迂腐不懂药理,给了他一支毫无药性的老参,幸好治病的大夫发现了,那位父亲便拿着人参赶回药铺去退。那伙计当然是不认账,药铺的掌柜还诬赖他是骗子,虽然那父亲手无缚鸡之力,激愤之下也要跟他们拼命,可是势单力孤毫无胜算。”
逍荣才听到一半就已记起那件事,只不过他并没当这是做了好事,反而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贤看着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没想到这家药铺的少东家竟然也来了,他不仅制止了争斗,还立刻换了一支人参,又把之前买药的银子如数退还。父亲本来只想换人参,不想收银子,可是一时气愤而且确实急着用钱治病,所以就都收下了。他女儿吃了人参就熬过了冬天,最后慢慢好了。那父亲本想以后可以有钱还给那药铺少东家,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
逍荣初时疑惑,继而恍然大悟,似笑似叹的看着她,听她讲完了才说:“当时我心知肚明定是伙计的责任,后来就辞退了那名伙计,惩戒了那间药铺的掌柜,并立下了规矩,不得再出售品质低劣的药材。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反而是我自己的失职。可是我没想到竟是八年前的这件往事才种下了今日的姻缘?”
贤点了点头,笑着说:“不管怎样,那个女孩总是因此得救,而且健康的长到如今。她父亲也因此不再秉信‘无奸不商’这种说法,更以为他女儿得到了一个好归宿。”
逍荣伸手握住她,笑着感叹:“真可惜我未能再见你父亲一面,世间事兜兜转转真是各有因缘,我虽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却也有今日的报偿,实乃天不负我。”
贤想起父亲,一时又有些伤感,逍荣便百般安慰,又许诺她以后亲自去山东帮她找人,她才稍微安心一些。
两人说说谈谈,时间便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天黑灯明时分。饭后他们便在里间灯下弈棋,小兰初时还在一旁服侍茶水,渐渐的就瞧着他们你来我往眼神缠绵,就偷偷的扯了个谎出去了。
贤的棋艺是父亲所授,往日也经常陪他练手,水准也算不错;逍荣跟着多位老师傅,都醉心此道,因此杂学旁收棋艺堪称怪手。一连两局都是逍荣赢了,不多不少只是半子而已。贤有些懊恼的丢下棋子,说:“算了,今天不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她转头看看,才发现小兰和梅香都不在屋内。
逍荣越过棋盘握住她洁白纤长的手指,揶揄道:“下不赢就想跑,你今日还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贤回头看到相握的手,羞窘的说:“才不是想跑,反正我今天是赢不了你嘛……”却没想真的要抽回手。
逍荣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一直牵着走到床边,并肩坐下才望着她说:“以后都别走了,让小兰把东厢房的东西都搬回来好不好?”
贤看了他一眼,却只含笑不语。他用手指抬起她小巧的下颚,微微低头凑近,便吻住了她柔嫩的樱唇。她安静的承受这般甜蜜温柔的亲吻,只是手指却一直在逍荣的的掌心磨蹭,惹得他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你今日还是紧张吗?”
她抿着红润的嘴唇瞪他:“门未关,灯也未熄,你就这般……”
逍荣这才明白过来,呵呵笑着起身去关门吹灯,摸黑走到床边却没抓着人,仔细一看贤已拖鞋上床坐着,他便开口调笑道:“原来娘子也这般心急!”
“你胡说些什么?!”贤恼羞不已,当下就要起身下床。逍荣连忙一把抱住她,急着道歉:“是我胡说,你别生气了,我是开玩笑而已,不是有意得罪……”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时抹不开脸,任他哄了一会也就放下了。只是等到两人解衣躺下,逍荣又贴上来亲吻抚弄时,她却推脱道:“今日有些不适,不如早点歇息吧?”逍荣想着她初经人事,确实不宜太频,便暂且忍耐,只搂着她安然睡去。
贤听着他呼吸渐渐平缓,便往他怀里缩了缩,伸手搭在他胸前,心里想着:来日方长,今日情意绵绵不如他日绵绵不绝,夫妻之爱当是细水长流,才能共携白首。
林逍荣离京已有数日,贤一直郁郁不乐,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连屋子都懒怠出。这日正好是二老爷一家乔迁之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隔壁帮忙打点。
屋子里所有要搬走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堆在院子里,整套的衣柜、檀木大床需得好几个大力壮汉才抬得动,精细的瓷器古董赏玩都用专门的木箱一一装好,二老爷还不断叮嘱小心再小心,这些可都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女眷们都在内间收拾细软,二太太向来精明心细,值钱的首饰金银早就提前装箱,不露一点家底。这会子林太太亲自带着贤、碧云来帮忙,也不过是将好几柜子的衣服分拣、叠好。二太太虽已年近四旬,仍然保养得颇为年轻,她的衣服不仅多,花色也鲜亮时新。
二太太还把自己压箱底的大红嫁衣也翻出来了,虽然颜色略有陈旧,也能看出绣工非常精细。二太太将嫁衣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突然叹道:“唉,还是老了,腰都粗了一截,这衣服肯定是穿不上了。”
林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嫁衣当然是一辈子只穿一次,几十岁的人了还担心这些个干什么?等云儿娶了媳妇,你就安心享福好了。”
二太太也讪讪的笑了笑,心里还是不大甘心,过了一会又说:“当年我们张家虽不算大富,我爹却我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什么都要给我最好的,就这嫁衣也是十个绣娘整整绣了一个月才做成的。”
林太太笑得不露声色:“当初二叔成亲的时候,都是我和老爷一手操持,花的钱可不比后来逍荣成亲少。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都快忘记了。你当年穿这衣服进门的时候,戴的一套首饰还是我亲自让人去做的呢,现在倒没怎么见了。”
二太太搪塞道:“现在上了年纪也戴不得那般喜气的首饰了,我都收着呢。”
林太太瞧了一眼逍云,笑道:“那正好,年底逍云娶亲,可以给侄媳妇做聘礼,也算是家传之物。”
二太太忙点头称是,逍云在一旁听着倒没太大意思,他定好的那门亲事除了知道姓刘,连个人影子都没见过,也难怪他心里不大自在。
逍云眼睛转了转,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于是装作收拾东西在屋子无处转了转,才发现贤正站在书房窗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大嫂。”他走过去瞧了瞧她的侧脸,她却似没有发觉,才喊了一声。
贤愣怔了一下,才扭过脸去看着他问道:“小叔有事叫我?”瓷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眼睛里却没笑意。
逍云站在她旁边,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两棵石榴树正开得灿烂,便说道:“大嫂是在看石榴花吗?这两棵树都已经十几年了,每年秋天都能结不少石榴。人家说石榴多子,我娘就最喜欢石榴树,可惜搬家不能把树移过去。”
贤这才看清那两棵满树红艳的是石榴,心里正不大好意思,只淡淡说道:“那你们在那边再种几棵石榴树好了,等秋天这边结了果也可以让人给二婶送过去。”
逍云只笑了笑,转头看一时无人过来,便悄悄问道:“大嫂可还记得一个人叫朱瑜?”
“是谁?”贤本无心谈话,一时当然想不起来,微皱了眉看着他。
逍云走近了半步,又说道:“他是我的一位同窗好友,前些日子谈起他的开蒙老师,提到亲家老爷的名字,我一时好奇跟他谈起来,才知道他与大嫂是旧相识。他说他当年不仅师从孔老夫子,还在你家吃住,因此一直心怀感激。”
“你说的是朱瑜?他何时回来京城的?”贤细细一听,幼时的记忆渐渐浮上来,脸上露出些惊喜之色。当年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因为丧父家道中落,他母亲替人